第21章
這大約是兩個人第一次以正常狀態直面彼此。 蘇和沒了繁復榮華的飾品和累贅的服裝,用行頭造出的金貴與高高在上蕩然無存,素凈卻又獨特的好似山林里依靠靈氣養育出的精靈,溫和可親。 路崢洗干凈了泥土,不再是泥猴與雕塑的模樣,身上立整的野外裝束襯托的他頭身比極好,在屬于麗龍主質樸又富有麗龍特色木屋里,滿身頂級露營裝備的路崢顯得格格不入。 他是這四處充斥古樸、陳舊異族文明與信仰的封閉木屋里,兇悍的闖入者。 路崢飽含探究目光落在母屋正中央的神龕上,但視線只在那斑斕的神像上停留了幾秒,就被視線內某個白的發光的東西勾了去——那是神子的腳踝。 第12章 那你抱我 “你怎么來了?”又驚又喜還有些狐疑的麗龍主下意識從蒲團上站起來,赤著腳往路崢的方向旋一旋身,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踩上,赤著腳,‘噔噔’踏上了木地板。 昨天慶典收拾的匆忙,這地上還有阿姆們做花冠時留下的花枝葉子。 普通植物的根莖花葉還好,獨獨薔薇的花枝就不太好了,那東西有刺,空手拿著都要多加留意,一不小心手上就是個血洞。 可麗龍主潤亮亮的眼睛里卻只剩下了路崢,一腳便踩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刺痛叫麗龍主一顫,還以為是地上爬了什么他沒看見的兇悍蟲子,提起腳丫一瞧,才看清那是野薔薇細小的刺,已經尖銳地戳進了rou里,血咕嘟咕嘟往外冒。 金雞獨立的麗龍主有些不知所措,他這一腳踩進來才發現周圍凈是‘陷阱’,薔薇花銳利的莖尸橫遍野,昨兒麗龍主腦袋上頂著它們有多好看,今兒就有多無措。 方才不自覺被神子腳踝處過人的白凈吸引的路崢立馬注意到蘇和所處的‘險境’,以及那順著腳心往下淌的血點子,落在實木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路崢箭步上前踢開蘇和腳邊的枝條,厚底的登山靴渾然不在意薔薇的小刺,他立在蘇和身前,禮貌伸出手,“需要我幫你嗎?” 被男人身上陌生氣味包圍的麗龍主忽視了那只手,親親熱熱地傾身勾住了路崢的脖子,渾身沒了骨頭似的挨在路教授身上,眼笑嘴甜:“需要,那你抱我?!?/br> 路崢:? 三秒前推門進來的頓沙:! 福至心靈的頓沙異常體貼,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又悄悄邁開步子帶上了門,將二人空間交給新結成搭襟關系、活該火熱一些的兩人。 看來這早點是要晚點吃了。 見到頓沙出去,麗龍主才松了一口氣,他其實壓根不在意腳上的傷,這還沒有林子里的蛇咬一口來的疼。于是麗龍主便想松開路崢往后撤一步,卻又被對方抓住了胳膊,一把扽了回去。 這次是正經投懷送抱,臉蛋子撞上路崢沖鋒衣鏈條的麗龍主瞇了瞇眼,好緊實的胸大肌。 路崢哪里知道這看著乖順又單純的神子在覬覦他的肌rou,冷淡聲音解釋道:“你后面還有重瓣薔薇的莖,上面有刺,你的腳已經受傷了,得去處理傷口?!?/br> “其實我……”麗龍主想說他自己來就可以。 只見路教授脖頸上的喉結局促地動了動,“我抱你?!?/br> 被路崢攬住腰,拖著大腿如抱小孩一般旱地拔蔥拎起來的麗龍主:? 他單純是看到了推門而入的頓沙,生怕路崢的到來是后悔昨天答應他暫時成為他的搭襟。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的談話絕不能有第三個人在場,麗龍主相當謹慎,于是決定先下手為強,裝出一副和路崢之間伉儷情深的樣子。 他壓根不知道,剛剛那一句話,將路教授逼進了何種天人交戰的局面。 路崢這個人活了二十七年,卻幾乎沒有感情經歷,年輕時候忙于學業和功課。 在他眼里,無論是上來曖昧示好的女人又或者膽大到不要命給他表白的男人,都沒有他培養基里的擬南芥長得茂盛重要。 回國后,家族,尤其是薄家,也開始重視他的婚戀起來。 路崢原本是準備留在集團做管理層,方便日后接手家里的事務,但最終還是被母親薄桉雷厲風行的相親安排逼的頭也不回來到農林大學當老師,享受清閑人生。 相熟的朋友說路崢似乎跨過了人生中所有風華正茂時該有的驚濤駭浪,一步到了暮年養老的日子。 的確,熟悉路崢的人就能發現,他壓根不是什么禁欲的斯文敗類,而是純粹無欲無求的假人。 路崢做實驗時總喜歡將培養的最好的植株單多加關注,他本質上是個寧缺毋濫的人,人一旦能夠獨身度過二十五年,那么接下來繼續獨身的日子也沒那么可怕了。 總之這世上花花綠綠諸多類型的人,有人玫瑰似的濃艷,有人荷花似的清潔,還有人竹子似的寧折不屈,亂花漸欲迷人眼,但就是沒有一個能叫心志堅定的路教授心底泛起漣漪,生出垂憐,生出不忍,生出愛的存在。 至少,在蘇和伸手要抱抱前,路崢的心,的確如晴朗日子里的斯托湖一般無風無浪。 路崢像是扛起一袋苞米一般,抱著蘇和坐到矮榻上,叮囑他不要讓腳落地,又主動去翻找醫藥箱的路崢已經清楚意識到了,他在做一堆不像他的事。 荒唐。 卻好像是他的湖,等來了一只掠過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