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于是她喉頭一哽,把話又憋了回去。 與此同時,大虎過了河。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他口中叼的那根樹枝上。這才看清,原來流血的不是奇安,而是那一截樹枝。 徐清川:“芑木?這里怎么會有這個?” 小豆?。骸鞍?,那個流血的怪樹!” 明黛:“這是什么?” 幾人同時開口,導致明黛沒太聽清。 小豆丁以為師叔是在問她,連忙解釋道:“前兩天我和師姐出去找靈藥,半路上碰見了一棵會流血的樹?!?/br> “我當時覺得新奇,就講給師兄聽了……師兄為什么突然跑去找這個?是有什么用嗎?” 明黛答不上來。 她對于這些靈藥一竅不通,只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其他人??苫仡^一看,身后幾人的臉色似乎都有些怪異。 空蓮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徐清川則嘆了一口氣,神情似是于心不忍:“你這孩子……這又是何必呢?!?/br> 明黛見狀一愣,頓時也回過神來,皺眉問:“這個究竟是什么東西?” 江淮聲為她解釋道:“此物名叫芑木,多生長于西海以北,汁液似血,擁有一定的鎮靜作用,可以讓人快速冷靜下來?!?/br> “但相應的,它的副作用也不小,并不是什么良藥,平時西海境的人主要用它來馴服烈性妖獸——你可想好了?” 最后這句話,他是對著奇安說的。 他既不是奇安的師父,也不是他師叔,有些事情由他來做,自然沒有那么多的顧忌。 奇安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過去將那口中的那一截芑木放在了江淮聲的腳邊,血一般的汁液從斷面流出,很快便染紅了那一寸土地。 然后他又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江淮聲,選擇不言而喻。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里依舊殘留著些許猩紅之色,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之上仍然縈繞著幾分魔氣,但他的目光卻十分地冷靜。 就好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江淮聲:“好,我知道了?!?/br> 明黛皺眉:“江淮聲……” 江淮聲:“小姐,這是他自己的選擇?!?/br> 明黛:“……” 她抿了抿唇,又低頭看了眼奇安,最后到底還是什么也沒說。 江淮聲顯然對那芑木十分熟悉,他俯身撿起芑木,撕下一片衣角將其包住,沒過多久,血汁便浸滿了布帛。 他抬手在奇安額頭上抹了一道。 黑色的“王”字被染上了一層血色,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其額間傳遞到身軀四肢。 奇安咯咯地咬著牙,渾身的魔氣也跟著混亂起來,似乎在忍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嚇得小豆丁臉色一白,緊緊抓住明黛的胳膊。 但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又奇跡般地平復下來,狀態看起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精神。 江淮聲臉色凝重地說:“芑木的效果最多只能支撐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一過,得繼續上藥,否則只會加倍地疼痛?!?/br> “事不宜遲,我們得趕緊出發?!?/br> “……” 出于私心,明黛并不希望奇安采取這種方式強行振作起來。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尊重奇安的選擇。 “自己的選擇” 她在心中將這個詞念了又念,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對于奇安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不得不提,經此一事之后,一行人的速度果然比先前快了不少。 可不知為何,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著周圍那些不斷倒退的景致,明黛卻有種莫名的違和感,并且越來越強。 她抿抿唇,謹慎地問:“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 話音剛落,眾人順著河流的方向穿過拐角,一間熟悉的茅草屋遠遠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第174章 ◎四時陣◎ 山谷中,溪水邊。 眾人雙目怔怔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一時半會兒都有些回不過神。 “我們這是……走回來了?”好半晌,徐清川才不確定地出聲問道,難以置信。 明黛同樣皺起了眉頭:“怎么會這樣?” 她連忙打開輿圖卷軸,上面記載著他們近幾日的行進路線。 因為他們一直是沿著河岸前進的,最終所呈現出的路線難免會有些歪歪扭扭,但總的來說,還是一條由東往西的直線,并無任何拐彎返回的跡象。 而這份輿圖是用靈力自動記錄的,幾乎沒有出錯的可能。 江淮聲:“莫非是幻陣?” 空蓮搖頭:“看起來不像?!?/br> 他是出家之人,從小在梵剎中長大,六根清凈,靈臺清明,尋?;孟笤谒壑写蠖酂o處遁形。 徐清川猜測道:“會不會是相同的布置……我的意思是,不同的地方,被布置成了同樣的場景?” 話一說完,他自己就意識到了不妥。 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 茅草屋之類的建筑倒是可以復刻,但山石的分布、溪流的走向、甚至于植被的分布,哪怕是女媧再世,恐怕也很難做到一樣。 更何況,誰會這么做呢? 如此大費周章地糊弄人,目的又是什么? 這時,李拾月和奇安一起從山洞里走了出來:“山洞里有干涸的血跡,我們剛才確認過了,應該是之前奇安留下的?!?/br> 奇安點點頭。 血跡可以造假,氣味卻不見得。 他之前在山洞里養了好幾日的傷,一聞便能分辨得出來。 幾人將信將疑,不敢掉以輕心,又上前去將茅草屋周圍也仔細檢查了一遍。 可無論他們怎么不愿意相信,所有跡象都指向于:這里就是他們之前停留過好幾日的地方—— “不對?!泵鼢焱蝗怀雎曊f道。 “怎么了?”一聽見她出聲,江淮聲立馬轉過身來。 明黛抬頭掃視一圈,面色有些微妙:“你們有沒有發覺,這茅屋看起來似乎和我們出發時有些不同?” 空蓮也問:“何處不同?” 明黛:“細節?!?/br> 她抬手在墻壁上輕輕一碰,那泥糊的墻便開始窸窸窣窣地掉渣:“我記得我剛醒來的時候,墻上的裂縫似乎還沒有這么大?!?/br> 徐清川:“……這我還真沒注意?!?/br> 他頓了頓,又問:“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明黛抿著唇沒回答。 事實上她也無法篤定。 畢竟她當時也只是隨便打量了一眼,并未仔細觀察,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模模糊糊有個印象而已。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一絲端倪都不能放過。 萬一是對的呢? 徐清川想了想,道:“我去另一間屋看看?!?/br> 明黛:“我同你一起去?!?/br> 江淮聲沒表態,明黛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幾個小徒弟見師父師叔都走了,同樣想也不想地便追了上去。 空蓮:“……” 最終還是變成了一群人一起行動。 兩間屋子雖然相隔不遠,但也算不上近。 先前由于離得遠,眾人還沒怎么注意,這會兒走近一看,頓時就明白了明黛所說的“不同”。 和茅草屋相比,第二間屋子本就要破敗許多,但三天前好歹還有四面墻撐著,如今卻只剩下了兩面墻還□□著。 “墻面沒了,但墻根還在?!毙烨宕ǘ紫律碜屑殭z查道,“旁邊堆積的這些土塊,應該是原本的墻面?” 江淮聲:“這絕不是野獸造成的?!?/br> 可若非野獸,又會是什么? 自然坍塌? 距離他們離開此處,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天的時間,哪怕是發生了地震,那些墻土也不可能風化到這種程度。 但話又說回來,秘境之所以會被稱之為秘境,便是因為它與現世隔絕。 秘境之中,法則至上。 所謂的常理放在這兒,或許只是一紙空談。 …… 明黛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緊緊地皺著眉,唇色抿得發白。余光里,河面上映照著旭日,一片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