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凌陽華溫和地勸說道:“宗門大比也舉辦了好幾屆了,青山峰今年難得有這么多人參賽,讓孩子們多上場感受一下吧,西姜峰的孩子個個出類拔萃,今后還有的是機會?!?/br> “依我看,不如各退一步,青山峰這邊再多派一個人,如何?” 明黛:“……” 這話乍一看像是在幫他們青山峰說話,實際上卻是不著痕跡地把他們損了個遍。 翁高卓對他話里那點抬高倒是很受用,心里卻還是不怎么舒服。畢竟對方只是動動嘴皮子便占據了和事老的高位,他們西姜峰卻是實打實地丟了名額。 但他不敢和凌陽華叫板,聽見周圍一片應和,只能扯扯嘴角,僵硬地笑:“凌峰主說得是,那就這么辦吧?!?/br> 掌門:“明黛,你怎么看?” 明黛:“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條件?!?/br> 掌門:“你說?!?/br> 明黛:“如果我青山峰的兩名弟子最后全部勝出,我要求翁峰主賠償精神損失費和出場費?!?/br> 翁高卓皺眉:“什么東西?” 明黛言簡意賅地總結:“靈石?!?/br> 她抬起下巴說道:“此事雖然和我峰的徐岷玉有直接關系,但若非你西姜峰的弟子主動上前起哄,也絕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情況。歸根到底,雙方各有責任——當然,沒在擂臺周圍設置保護屏障,宗門也有責任,這是我們這些師長的失職?!?/br> 最后一句話,成功把剛想要開口的掌門峰主都給懟了回去。 明黛繼續往下說:“雖然目前的解決方案在我看來非常不可理喻,但我們青山峰弟子向來敢為敢當,你若執意要比,我們便奉陪到底?!?/br> “不過話又說回來,比試是你們執意要求的,我們其實并沒有義務配合。所以我的觀點是:若青山峰弟子全員獲勝,西姜峰不僅要道歉,還得支付精神損失費和出場費?!?/br> “不多,合計不過七八萬靈石,翁峰主,意下如何?” 雖然早些年憑借著實力當上了峰主,實際上卻一天都沒教過徒弟的翁高卓哪見過這種家長扯皮的陣仗,潛意識地就順著明黛的話接了下去。 翁高卓冷笑:“那若是我西姜峰的人贏了呢?” 明黛眨眨眼,沒有正面回答:“沒有這個可能性?!?/br> 翁高卓勃然大怒:“好大的口氣!” 明黛:“您就說敢不敢比吧!” 其他峰主見狀想攔他,但翁高卓卻已經先一步上當:“為何不敢?!” 明黛怕他事后反應過來不對,同樣冷笑一聲,當即做主拍板:“那就這么說定了,明日午前見!” 就在兩峰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而爭執不下的時候,千里之外的某處城鎮里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說來也巧,這事兒來得十分偶然。 半月前,江淮聲帶著一行人繼續追查那股勢力的由來,一路追至中洲與南蒼的交界處榆城,卻不曾想到了榆城之后,他們的線索便斷了。 一行人不甘心就這么離開,于是便在榆城多停留了幾日,一邊留心著城內的動靜,一邊注意著往來出入境的人,一邊四處探查,結果依舊一無所獲。 反倒是在回程途中,路過某不知名小村的時候瞧見了一副怪象。 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排列在一起,垂頭抬著一個一個又一個的棺材往山上走,看起來像是集體出殯似的,紙剪的小人混著冥幣漫天飛舞,綿延幾里也看不見頭。 江淮聲覺得奇怪,便收了飛劍下去打聽。 一問才知道,近半年以來,臨近幾個村莊竟然都莫名其妙地被人給掘了祖墳。 一開始只是一兩家,眾人便以為是野獸干的,罵罵咧咧兩句也就只能自認倒霉,算了不計較。 卻不想,自那以后慘遭毒手的墳墓卻越來越多,一晃眼的功夫,附近所有的山頭竟是都被人給翻了個遍,連那些無名野塚也沒落下。 但奇怪的是,各家清點來清點去,墓xue里得所有陪葬財物幾乎都沒有被人翻動的痕跡,少數幾個失竊的家伙什也很快就從村里幾個懶漢家里被翻了出來。 幾個村的村民們湊在一起仔細一合計,最后發現他們除了祖墳被人給掘了一遍以外,似乎也沒什么損失——但話又說回來,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對于宗族的觀念還是十分看中的。 對于那些挖人祖墳的宵小之輩,簡直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同行的劍宗弟子看了眼旁邊的江淮聲,得到對方示意之后又點點頭道:“這事兒確實蹊蹺,報官了嗎?” 村民:“肯定報了呀,當初一遇上這事,我們村立馬就報官了,可官老爺派人來轉了一圈,什么也發現。最后說什么沒準兒是內部作案?!?/br> 若是一兩家還好,可那卻是好幾個山頭啊。 誰這么閑,天天不干活,跑來做這些損陰德的事? “除此之外可還有什么奇怪之處嗎?” “有!怎么沒有!” 緊接著那村民便把什么村頭的小孩兒光哭卻不吃奶、村尾的母雞十幾天了也不下個蛋之類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聽起來雖然玄乎其玄的,但和這些弟子們平時處理的那些真正的怪事相比,實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那弟子本來還覺得這山里的事有些奇怪,這會兒聽完老伯的陳述,又開始動搖了起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沒準兒還真就是哪個缺陰德的干的呢。 不過江淮聲沒說話,他也不好妄下判斷,只能繼續問:“既然如此,你們之前有沒有派過人巡山守夜?” 村民:“嗐,別提了?!?/br> 那老伯擺擺手,嘆了口氣,一副諱莫如深不愿意多說的樣子:“官老爺走了以后沒多久,周圍幾個村里的青壯年們自發組織了巡邏隊,晚上連著巡邏了大半個月,結果連個鬼影都沒撈著,最后只能散了?!?/br> 一來二去的,也就這么著了。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再過一個多月便是七月半了,要是先祖回來串門卻發現無處可去,豈不是大不敬?我們幾個村子就尋思著干脆借著這個機會,把墳場都修在一起,重新立一個衣冠冢,也算是給父老鄉親們也定定神?!?/br> 至于為什么要定神……懂的都懂。 “老周家,你和幾個生人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幾人正說著話,旁邊忽然插進來另一道聲音,是個壯實的青年。 那青年看起來孔武有力,應當是正值壯年,但美中不足的是,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怎么瞧都有些精神不濟。這會兒他正一臉不善地盯著眾人。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做什么的?” “我們是……” 剛才和村民搭話的那名劍宗弟子下意識地就要開口,卻被一柄玄黑的劍給攔住了。 他詫異地回過頭:“江師兄?” 一直站在后面未曾開過口的江淮聲此時終于上前一步,面色平靜地亮明身份:“我們是劍宗弟子,因得知此地出現異常,特地奉命來調查的,還希望各位能配合?!?/br> 同行的其他幾名劍宗弟子:??? 這話說的,要不是剛才親眼瞧見江師兄是怎么臨時起意的,他們差點都信了。 劍宗內部雖然矛盾諸多,但好歹也是當今一大宗,再加上這么多年來時不時地便有弟子下山歷練、斬妖除魔,在整個中洲境內,劍宗的名頭還是十分好用的。 青年聞言,眼中的警惕果然淡去了許多。 但他似乎還有些猶豫。 江淮聲也不著急,就那么仍由對方打量。 好半晌后,那人終于松了口,眼神復雜晦澀:“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見村長?!?/br> …… 于是返程的計劃就這么擱淺,一行人在村里住了下來,并圍觀了他們長達三天的墳塚遷移。榆城靠近南蒼境,地勢地貌與劍宗大有不同,山上到處都是天然溶洞,遷墳的過程便是在溶洞之間不停地穿來穿去。 第一天村長招待了他們,但什么也沒說。 第二天眾人繼續觀禮,依舊什么也沒發現。 直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先前和他們見過的那位青年再次露了面,并把他們帶到了以前的墳地。 “明天所有的衣冠冢就要下葬了?!彼麪钏撇唤浺獾卣f了一句,然后又問,“你們知道為什么是衣冠冢嗎?” 其他人不明所以,正要開口說不知道,卻聽見江淮聲十分鎮靜地說:“因為那些人的尸骨都不在了,對不對?” “是?!?/br> 青年毫不避諱地回答道。 他提著油燈,帶眾人走進一個溶洞。燈光映照在石壁上,慘白一片。 “老人們總說人死以后會變成白骨,卻沒人說得清是什么時候變的、怎么變的。上個月我的小兒子死了,我和孩兒他娘把他埋在了我經常打柴的那個地方,想他了就去看看?!?/br> “沒想到那天我下山晚了,路過那便瞧見有個有個怪物把他挖了出來,正在啃食他的尸骨……” “你看清那怪物長什么樣子了嗎?” “當然?!?/br> “它長著一只眼睛,一張血盆大口近乎占了大半張臉,身形似猴但卻比猴子要高大得多,渾身披滿毛發、爪子也十分鋒利——就像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br> 話音落下的同時,青年忽然熄了燈。 眾人眼前驟然一黑,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嘶吼! “布劍陣!” 江淮聲的反應極為迅速,沉聲屏氣絲毫不慌,手腕一翻,無鞘便出現在他手中,哪怕四周漆黑一片完全不能視物,也無法影響他出劍的速度! 同行的幾個弟子雖然反應慢了半怕,但再怎么說也是金丹修士,實力不在話下。 約莫小半盞茶以后,山洞內總算是歸于平靜。 有人用靈力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發覺他們竟是不知不覺間被人帶進了什么東西的巢xue。 “是魔物?!?/br> 江淮聲俯身查看地上那怪物的尸體,察覺到了一絲魔氣。 但奇怪的是,這魔氣極淡,稍微離得遠一些便很難發覺。若非如此,他們恐怕一進山洞便能察覺,而不是要等到圖窮匕見才看清對方的真實面目。 “是地魔嗎?”有人問道。 “不,只是魔化以后的妖獸?!苯绰暬卮鸬?。 洞內一共有四只妖獸,已經全部被他們給殺死了。 魔化后的妖獸與魔物無異,若是隨意棄之不管,又恐將生出變故。 兩名弟子熟練地將那幾只妖獸的尸體搬到通風處,用靈力點燃把大火將其焚燒,剩下的人則四散開來,江淮聲和其中一人順著某條通道往里走了幾步,果然找到了先前那名青年。 他身上帶著劍傷,歪著腦袋靠在墻壁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同行的弟子見狀立馬上前探查。 “此人已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