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識過這場選秀狂歡的菲菲大概無法想象這一檔綜藝節目最后會變成一場怎樣的狂歡。

    路楠提醒：“節目組這邊接下來需要對接的事情倒是不多了，除了盯緊該給我們的廣告位，關注曝光度之外，重點關注打投通道的數據。根據投票數據，及時估算在節目影響下的銷量變化。菲菲，接下來需要上心的不是銷量問題，而是原料供應是否跟得上?！?/br>
    總不能廣告打到位了，卻缺貨了吧？

    畢竟乳茶和碳酸飲料不太一樣，碳酸飲料的配料表中，水是第一位，乳茶的配料表中，牛奶是第一位。

    盤算著自家牧場產量以及q市周邊牧場的奶牛數量、經營情況和供貨情況，路楠翻起通訊錄，給蒙省乳制品行業的會長打了個電話——自從沁然成為q市乳制品行業協會理事之后，弄到這些聯系方式、與行業前輩攀交情，就輕而易舉了。

    沁然乳茶之前在q市費盡心力擠進市級行業協會，成功加入之后和同行之間的交流溝通主要是項菲菲出的工作。

    但到了省一級的行業協會就不一樣了。

    蒙省畢竟是畜牧業大省。

    沁然乳茶的年產值放在其他省份或許還挺有分量，在蒙省……就這么說吧，乳制品行業的蒙省排名基本上就約等于全國排名了，足可見這個省份的乳制品行業競爭有多強。

    這陣子，沁然乳茶需要的牛乳數量相當之巨，如果不提前和其他牧場做好溝通工作，說不定還會有人覺得沁然乳茶不講規矩，半道冒出來搶供貨商。

    所以，還是路楠本人親自出馬比較適合。

    行業內已經流傳開，沁然的路總幫q市好幾家原先半死不活的牧場找了投資方，要么擴大規模、要么更新設備、甚至還有她親自投資幫助同行成立高端品牌順便介紹銷路的。

    在此前提下，蒙省之內除了某牛之外的企業對沁然的觀感都不錯。

    現在聽說沁然需要更多的奶源，絕大部分人一口答應下來：“行，我這邊擠一擠分一點份額給你幫你打聽打聽?！?/br>
    也有極少數人也會半開玩笑地說：“先前q市有不少牧場是給某牛供奶的，現在紛紛轉而給路總你供貨了，我可聽說，你們公司的驗收標準不低?！?/br>
    言語中不乏將沁然公司的行為與某牛類比——并不是比規模，而是暗暗質疑沁然之前幫助同行的行為是否是假好心、是否借著幫扶同行的名義為他們公司賺取利益。

    能這么問的人，在蒙省乳制品行業中的身份地位必然相當高。

    路楠坦然一笑：“驗收標準高，可是我們給的收購價格也高呀?！?/br>
    再者說，沁然和這些牧場合作時間不久，付款及時，所以行業內愿意給沁然供貨的牧場依舊相當多，和當年迫于無奈給某牛供貨的情況完全不同。

    “也是，自從沁然的采購量上去之后，就連我們呼市附近的小牧場主都愿意添置殺菌保鮮設備，然后走冷鏈運輸給你們供貨了?？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br>
    路楠客客氣氣地說：“您別這么說。您這幾十年為了乳制品行業良性發展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里，我要像您學習才是?！?/br>
    解決了可能存在的牛乳短缺問題，路楠繼續坐鎮京市，親眼見證選秀節目的熱度節節攀升，沁然乳茶和節目的聯名款銷量再創新高！

    這一忙，就忙到了八月中。

    期間，路楊高考分數出來了、錄取通知書也到了，再過半多個月就該出發去報道啦。

    黃女士大手一揮：是該把升學宴搞起來了。

    沈董事長應該是從陳驍那里聽說了路楠弟弟的高考成績，某日，他主動給路楠打了個電話，委婉地表示，他近期剛好有事要去岒江省……

    第705章

    沈董事長都已經半退休的狀態了， 源川集團能有什么重要的公事非得他親自出差？

    退一萬步說，真是陳驍擺不平、得沈董事長親自出馬的要緊事，那似乎不太可能發生在白酒荒漠岒江省。

    你來我往地拉扯了幾句， 沈董事長夸路楠和小明最近搞的預調雞尾酒在行業內有聲有色的， 為不少白酒中小廠子提供銷路：“……你在白酒行業干了幾年，當這個行業有震蕩波動的時候， 你能夠有這份心，向有困難的小企業伸出援手，真的很不錯！”

    “您可別夸我了，幫忙我是真的幫 、賺錢我也是真的賺?！甭烽痔谷?。

    “哈哈哈， 我就喜歡有話直說的人。賺錢怎么了？只有你賺錢，才能繼續幫扶這些小廠子。如果你是貼錢做的好人好事， 能堅持到幾時？能幫幾家廠子？”沈董事長不吝夸贊， “我這回去岒江， 還真得順路去看看你和小明搞起來的廠子?！?/br>
    （明董打了兩個噴嚏：怎么回事？?。?/br>
    電話這頭，路楠故作不知對方的順路是順什么路。

    她帶著幾分對長輩恰到好處的尊重：“您要是來這邊，一定提前告訴我，讓我安排一下， 好好招待您?！?/br>
    沈董事長聽到路楠滴水不漏的話， 哈哈一笑：“沒事兒，到時候希堯陪我一起來， 說起來， 他對那邊挺熟悉?！?/br>
    路楠知道沈董事長是什么意思。

    對方試探性的提議下有著怎樣的盤算簡直是不加掩飾的，現在說的這么委婉，恐怕還是擔心小姑娘（指的是路楠）臉皮薄， 會不好意思（大霧）。

    自上次陳驍提起他父母想要來拜路楠父母的事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 這三個多月的時間里， 陳驍和路楠一直都在努力。

    路楠將五一約談父母時傳達的想法貫徹到底，堅決不給黃女士和路父有任何可以指點她人生大事的可能。

    經過她的努力，她的父母看起來似乎已經被路楠的倔強和孤拐給鎮住了，從一開始的苦口婆心到中途發動至親旁敲側擊，截止目前甚至隱約有了想要‘重新練號’的打算。

    路楠心思敏感，已經有所察覺。

    她并不因此而覺得心灰意冷，相反地，路楠打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她盤算了一下：老弟現在才剛剛高中畢業，按照我的了解，他絕不可能是早婚的性格，那就讓父母且先這么安慰他們自己吧。一回生二回熟，等到若干年后，他們再經歷一次兒子似乎同樣不聽勸的事實，打擊……或許就不那么大了。

    至于陳驍，一直在努力地給他父母做思想工作。

    陳驍知道，楠楠現在的重心在工作上，所以他主動和自己的父母表態，想要將源川集團目前白酒產業和其他產業瘸腿發展的現狀緩解之后才考慮婚姻大事，一副儼然‘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架勢。說錯，是事業未成、何以成家。

    沈董事長頗為不理解：“這兩件事情又不沖突，成家立業——不都是先成家后立業的么？”

    當然，他其實是打心眼里高興的，他覺得：兒子并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嘛！

    陳曄舒女倒是隱約猜到點什么，不過她早年對兒子的控制欲太過，現在面對已然羽翼豐滿的兒子，不由自主地有幾分心虛氣短。

    再加上陳女士和路楠近幾年在事業上交集頗深，沁然半年度會議之后，陳女士代表lc公司choucha的沁然飲料公司的財務現狀，并私下和路楠說了這樣一番話：“以合作伙伴的立場來說，我建議你以后不論和誰結婚，都先簽好婚前協議?！?/br>
    陳曄舒女士愿意同路楠說這句話，一方面是有私心的，因為沁然飲料公司現在和源川集團的規模還是不能比；

    另一方面，是真的欣賞路楠——雖然現在路楠的身家和希堯依舊有差距，但沁然的品牌價值、輕資產附加價值增長速度相當迅猛，就lc公司內部分析，沁然目前完全有實力在創業板上市，不過路楠以公司的三年發展規劃方案說服了lc公司和博宇資本，此為后話。

    陳曄舒女士當時一番好心提醒的本意路楠心知肚明。

    這個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呢？

    不過是利益相關和愛屋及烏罷了。

    沈董事長和陳女士如今的態度，固然是因為陳驍多年不近女色，難得對女孩子這么用心。

    但路楠本身無可挑剔的工作能力和超高的情商智商絕對是她的超級加分項。

    ……

    應付完沈董事長，路楠第一時間給陳驍發了信息。

    陳驍十幾分鐘后果然回撥電話，帶著苦笑，卻承諾：“是，剛才我父親是當著我的面打電話的。不過你放心，我這邊隨時可以安排一些事情絆住他?！?/br>
    路楠否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沒有必要因為這點小事浪費你在集團的布置，免得董事長生出其他的想法。咱們借力打力就可以了?！?/br>
    陳驍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給陳阿姨透露一下沈董事長打算先來一步的消息……”

    陳驍豁然開朗！

    最后，沈董事長還是來余安了，不過沒有出現在路楊的升學宴。

    他是和他的前妻陳曄舒女士前后腳到的，陳女士在前，沈董事長在后。

    路楠在機場接人，與推著行李箱走出來的陳驍相視一笑。

    “董事長、陳總，舟車勞頓實在辛苦。我安排了酒店，咱們先去休息吧?！甭烽︻I路。

    陳曄舒女士仗著身姿輕盈、腿腳靈便，快步走到前頭，十分熟稔地挽住路楠的胳膊，嗔怪道：“又不是談公事，還喊陳總？”

    路楠從善如流地改口：“阿姨好?！?/br>
    沈董事一生要強，出門在外（尤其在前妻面前）如無必要是絕對不肯坐輪椅的，他拄著拐杖，清清嗓子，感慨地說：“我都有好些年沒來余安市了，想想上一次來，還是二十多年前，這邊的變化可真大呀……”

    對方開始憶往昔，路楠自然要捧場，邊走邊側頭聽沈董事長講古。

    雖然被前妻仗著性別便利搶了個先，小路沒能過來攙扶自己，不過沈建邦覺得小路現在注意力都在自己這邊，自己算是扳回了一城。

    ……

    路楠為雙方父母安排的是晚飯，地點在沈董事長他們下榻的酒店樓下中餐廳包廂。

    傍晚五點不到，黃女士和路父抵達。

    同樣是前后腳，同樣是黃女士在前，路父在后。

    看來這兩對過到一半過不下去的夫妻在某些方面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黃女士甚至在大堂等了路父幾分鐘，特意等到他之后，才一起進電梯。

    路楠和陳驍在電梯口等他們。

    黃女士才出電梯，馬上就說：“小陳，真不好意思，我和路楠爸爸請你們家吃飯，結果還讓你們等?！?/br>
    陳驍當然客客氣氣地說不存在、不存在，他們就住在樓上，下來方便。

    此期間，路父一直站在一旁，沒吭聲。就看著前妻和女兒的男朋友寒暄——他知道黃女士是什么意思，無非就是表達她和小陳更熟悉，自己對女兒關心不夠，所以和小陳很生疏。

    路父對黃女士的小心機嗤之以鼻。

    但等到了包廂之內，路父卻沖小陳父母抱歉笑笑，將前妻剛才的話不卑不亢地重復了一遍。

    黃女士：學人精！哼，不過這個場合，還是讓他打頭去說比較好。畢竟他這個人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哼！

    ……

    雙方父母吃飯的場景對路楠來說是個很新奇的體驗，反正是她兩輩子頭一回。

    但是她完全不緊張——因為，看別人緊張就怪有意思的了。

    看看，路父穿了筆挺的襯衫和西褲，黃女士身上的連衣裙則是路楠之前從沒看她穿過的。

    另外，他們兩人其余的配飾打扮——譬如路父的手表、黃女士的手鐲等等，雖然比不上富豪們動輒將一套房穿戴在身上，但是對于一般家庭來說，已經是價值不菲的了。

    路楠肯定，按照自己父母講究實惠的性格，這是他們最拿得出手的行頭。

    路楠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么打扮。

    她還知道他們今日為什么從見面開始就和和氣氣，再不抬杠，努力營造出一種‘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我們還是朋友’的氛圍。

    這是他們身為女方家長，在這場飯局中努力維持的體面。

    是明知道雙方家庭經濟條件存在一定差距的前提下依舊努力維持的體面。

    當沈建邦說起“孩子們如果結婚，我在北京的別墅直接過戶給小路，里面的裝修就按照小路的喜好全部重做?！薄奥犝f岒江省有訂婚曬彩禮的習俗，我打算安排一百零一個扁擔挑子，每個簸籮里頭放一百萬”等話時，路父和黃女士雖然心中震撼萬分，卻依舊保持矜持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