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捂嘴打了個噴嚏，搓了搓鼻子抬頭：“不好意思啊，鼻子癢?！?/br>
    陳驍以手背碰了碰她的鼻尖：有些冰涼。

    他把車門打開：“是我的錯，快進去吧?！?/br>
    “可是對面還沒放完？”路楠被推著往車邊走，還戀戀不舍地回頭。

    “進去看也是一樣的?！?/br>
    車門關上之后，路楠感受到暖意，隨后又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倒不是感冒癥狀，只是驟冷驟熱鼻子敏感罷了。

    “喝一點，暖一暖?！标愹數臏蕚浜艹浞?，扶手箱前方的杯架上有裝著熱牛奶的保溫杯。

    熱得路楠接過已經擰開的杯子之后，必須輕輕吹一會兒才能下口。

    她輕啜著熱牛奶，拿出手機，將剛才那片刻鐘的未讀消息全都看了一邊，自然看到老弟的‘通風報信’。

    路楠笑了笑。

    “怎么了？”陳驍好奇地問。

    “你的突然到來，讓我mama有一些壓力，之前她努力克制的一些癖好有冒頭傾向了?！甭烽咽謾C放回口袋，“不過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br>
    陳驍抱歉地說：“確實是我唐突了。只是，突然很想見你?！?/br>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顯得不那么做作和rou麻。

    所以在臨時決定出發之后，馬上安排了焰火，只因為前幾天楠楠和他在電話中頗為遺憾地說，余安市區已經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好幾年了。

    路楠側身笑了笑：“沒有關系，我很喜歡這份驚喜。下雪了——雖然已經過了零點好一會兒了，不過現在算是農歷新年的初雪，你許個愿吧，說不定會實現呢?！?/br>
    陳驍定定地看著路楠：“我的愿望……”

    第561章

    路楠回望著催促他：“嗯？”

    陳驍笑了笑：“我希望……我們今年都順順利利?！?/br>
    路楠挑眉：“啊， 我以為你會說點別的?！?/br>
    “這樣就很好了?！标愹敶寡?，重復了一遍，“如果這個愿望能達成， 那也很好?！?/br>
    他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在光影中微微顫動。

    并隨著重復了兩遍的話點了點頭，仿佛顯得更堅定一些。

    窗外的雪花簌落落往下飄蕩， 路燈和車燈照耀范圍的一方天地之下片片飛羽越來越密，仿佛天地間絮絮叨叨的私語。

    江對岸的禮花炸開一朵朵富貴逼人、重紫疊朱的牡丹，能迸出如此令人迷醉的視覺效果，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焰火。

    路楠又不是看不出對方的精心準備。

    【如果說這是一份驚喜， 那么已經相當成功了?！?/br>
    只是，她總覺得還缺點什么、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想什么呢， 眉頭都要打結了?！标愹攦A身， 伸手撫了撫路楠眉間的小川字。

    “我在想， 你的愿望算一個還是算兩個？”路楠沒等陳驍回答就笑著繼續翻手機，而后狀似無意地道：“我媽大概還在糾結以何種形式見你。對了，你在余安待幾天？”

    陳驍回答：“初二晚上走?！?/br>
    他又抱歉地說：“今晚臨時將你喊出來已經是很失禮的舉動了，你務必轉告阿姨如果明后天原本就有其他安排， 不必顧及我?！?/br>
    “這沒什么， 我以前除夕夜的時候，還會和朋友喝喝咖啡、聊聊天之類的， 我媽都習慣了?！甭烽忉尞數仫L俗， “關于明后天——我們這邊大年初一一般都宅在家里不走親戚，大年初二則是出嫁女兒回娘家?！?/br>
    “這樣啊……”陳驍抬眼，依舊帶著溫和的淺笑， “沒有關系， 我后備箱準備了一些禮物， 一會兒將你送到家樓下，你拿上去給阿姨吧？”

    路楠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這樣步步退讓，我實在沒辦法視若無睹。

    “但，我覺得我mama會想見見你?！甭烽獊砹艘痪浯筠D折，“所以你的禮物，我大概是不能代勞的。還有，鑒于我們之間維持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情侶關系，小陳同志，請你做好準備，黃女士可能會向你提出一些比較犀利的問題?！?/br>
    陳驍怔忪了一瞬，倏然笑了：“好，那我等你電話?！?/br>
    “你不怕嗎？”路楠問到。

    陳驍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我很高興?！?/br>
    路楠抿了抿嘴：這樣就高興？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br>
    路程過半的時候，他將車內空調溫度降低，免得一會兒開門溫差過大。

    路楠與陳驍道別之后轉身上樓，上樓之前，她抬頭看了看自家陽臺的方向：嗯，亮著燈，還有個人影一閃而逝。

    果然，她開門進去，撞見了‘正巧’起來上廁所的黃女士。

    黃女士演技拙劣地打了個哈欠：“你現在才回來??？那個什么，明天上午我打電話問問那幾家酒店還有沒有包廂，等我定好包廂之后，你和小陳說一聲，我請他吃個飯?！?/br>
    “好?！甭烽c頭。

    黃女士還想再說點什么，路楠不失時機地打了個哈欠。

    她的演技顯然要比黃女士強多了，渾然天成，一點演的痕跡都沒有。

    “行了你快去洗洗睡吧?！秉S女士看了看時鐘，現在確實不是談心的好時間。

    當夜，路楠家客廳亮著長明燈，這是余安市的風俗，除夕夜一定要留一盞燈到天明的。

    ……

    陳驍回到酒店已經快兩點了。

    剛才他的手機是靜音的，現在拿出來一看：未接電話有三個，從凌晨一點開始，半小時一通，打電話的人是同一個——仇超群。

    至于未讀信息就更多了。

    陳驍知道，除夕夜仇超群大概率是搓麻到天亮的，所以不用擔心打擾對方休息，直接回撥過去：“仇哥?！?/br>
    “安？咋個樣？成了不？”電話那頭噼里啪啦的聲音一停，只聽仇超群說，“乖乖你來替我一把?！?/br>
    然后他那邊就變得安靜起來。

    陳驍平平靜靜地回答：“我沒說?！?/br>
    “你沒？你沒說？”仇超群倒抽一口氣，“那你今天飛過起是做撒子哦？兜風咩？你還叫人在兩個小時之內幫你找到那么多大型煙花，放了個空氣？”

    “嗯。我覺得，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她……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br>
    仇超群嗷了一聲：“我是不懂你們了?？次液褪w妹兒，今年見家長，開春訂婚，后年結婚，統統搞定。你和路楠比我們開始得早，結果還被我彎道超車，老弟，你不行哦?！?/br>
    沒有男人喜歡聽別人說自己不行。

    陳驍也不例外。

    他輕咳一聲：“我們的情況和你不一樣，我不能那么自私地要求她放下她的事業，但是我本人也無法長期離開總部……”

    “那你把這些想法告訴路楠了么？”仇超群打斷陳驍的話。

    陳驍愣了一下：“還沒有?！?/br>
    仇超群在那頭爆了一句粗口：“老子看你們談戀愛都煩求的很！有什么問題不能攤開說咩？求求你了，有時候做男人不能太溫柔的，太溫柔了就成了溫吞！你的乖乖和我蕎妹兒不一樣，她主意大得很，你一直退讓、一直退讓，她就越是在試探你的底線，你沒發現嗎？你跟她之間的關系有點不對等哦！”

    “陳驍，只有一方委曲求全的愛情是畸形的?！?/br>
    “你有時候，是不是可以不那么理性地思考問題？不然她理性，你比她還理性，你們倆這輩子就這么處著吧！處到因為長期異地磨沒了感情，也就分了?！?/br>
    “對不起，大過年的說這話不吉利。但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仇超群聽到電話那頭什么東西掉地上的聲音，遂飛快地補了一句。

    陳驍懂。

    不過他還是糾正了一句：“并不是委曲求全?！?/br>
    “安？”仇超群愣了一下，“好，那就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br>
    陳驍苦笑一聲。

    其實他也發覺自己和楠楠之間的問題出在哪里：從本質上來說，楠楠是不相信愛情的人。

    或者說得更嚴謹一點，她不相信愛情是天長地久的。

    鑒于這個觀念，楠楠所想、所說、所做，無一不表露出‘只看當下、莫談未來’的態度。

    她拒絕考慮‘以后’、考慮‘婚姻’。

    當然，她是那么聰明的女孩子，她的拒絕不是生硬斷然的那種，而是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模糊重點。

    一次兩次，陳驍并未在意。

    次數多了，他自然意識到楠楠的逃避。

    但是，就算看穿了她的小手段，他也不舍得揭穿她。

    第562章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陳驍覺得仇超群話糙理不糙， 不過他沒打算聽從仇超群的建議搞什么‘雄起一回’。

    除了不舍得，還有不適合。

    情侶之間的相處本就沒有固定的模板。

    陳驍知道，仇超群是他的朋友， 日常和他接觸頻繁， 自然只能看到他的退讓。

    實際上——步步退讓又何嘗不是一種以退為進呢？

    陳驍笑著搖了搖頭：楠楠啊，對討厭的人軟硬不吃， 對喜歡的人是吃軟不吃硬。

    正因為楠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陳驍確信，自己退得多了，她自然會心疼。

    這些年，楠楠其實也有改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