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221節
簪纓的心情便分外滿足,瞇眼笑著拍一拍白狼的頭毛。 * “阿嚏?!?/br> 衛覦在京口大營打了個噴嚏,莫名地用指節頂下鼻翼。 “主公怎么了?” 正在旁邊看輿圖的徐軍師關切道,“近來雨水多,冷熱不定,主公別是風寒了?!?/br> 衛覦還未開腔,一旁的副將嘿嘿笑道:“軍師可別埋汰人,咱們大營里誰頭疼腦熱,也輪不到大將軍呀,大將軍這體格壯的?!?/br> 衛覦瞥眼,“什么時候你孫無忌布陣的本事跟嘴皮子一樣油滑,再來跟我拍馬屁?!?/br> 光說嫌不解氣,踞在胡床上的男人伸腿踹他一腳,“滾去練兵!” “遵令!”被踹的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屁顛屁顛地跑了。 衛覦踹走了人,隨口呼哨一聲。 等了一息沒動靜,他才想起,自己的狼已經送人了。 送給傅家那小丫頭也不算心血來潮,畢竟那老畜上了歲數,還斷過齒,已不適合再和他上陣拼殺。 根據他少時帶過那丫頭的為數不多的經驗來看,那也不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嬌花,養頭狼練練心性沒什么不好,省得以后吃虧。 十五歲了……衛覦在與建康對面相隔的軍鎮短暫地失了失神。 也不知那個打小分不清輩分,總愛叫他大哥哥的小豆丁,如今變成什么樣子了。 是像素姊多些,還是像三哥多些? 京中那些眼熱唐氏財富的人,該動起心思了吧。 要是她被惹煩了,可以來京口玩玩,有他給她撐腰。 此時一十五年未親近過女色的衛大司馬,還完全不覺得送一頭體型兇殘的猛獸給一個小女娘,有何不妥,更不知自家胞姐在背地是怎么罵他的。 他只是接一連三又打了幾個噴嚏。 “將軍真沒事吧?”徐寔放下筆管看他,“是不是對什么飛絮有敏癥?” “胡扯?!蹦昴甓歼@么過來的,屁事沒有,難道今年還嬌氣起來不成?衛覦擺手,“沒事?!?/br> 就是感覺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有人胡嚕他鼻子似的…… 衛覦也未多想,同往常一樣巡視軍營后,又處理軍務,一晃到得晚上,隨意吃過暮食后,便回軍府歇息。 一夜無事,等到衛覦再度轉醒,便真的有些不對了。 他還未睜開眼,先聞到一陣幽淡的甜香。 衛覦五感靈敏,知此香絕不屬于自己的房間,瞬間警惕,佯閉著眼在暗中伸手摸刀。 然而往日伶俐的身手今日也失靈了,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臂力和手指——那是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就如同他的四肢皆退化了力量,被禁錮在什么之中。 事態到此,他心如擂鼓,霍然睜眼—— 第一眼所見的,是一頂水粉色的繚綾紗帳。 他僵硬地,不可置信地轉頭,便見不屬于自己身體的多出來的一部分,被一只柔嫩的掌心輕輕圈扣著。 那是他的——尾巴? ? ??? 在衛覦尚不能理解更無法接受的震驚中,少女唔地翻了個身,悠悠地睜開睡眼。 大眼對小眼。 簪纓臥在百花蕊制成的云綢軟枕上,對上白狼那對豆粒大的閃爍碧眸,蘇醒了一會,湊過去“?!钡卦诶嵌呄懔艘豢?。 習以為常地咕噥:“早呀,小雪團?!?/br> 衛覦整個人——整個狼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誰他媽叫小雪團?! 那是跟隨他沖鋒陷陣,齒斷雁翎箭,渴飲匈奴血的戰友,誰允許它叫小雪團?更重要的是,英勇神武了一十余年的衛覦顫著舌尖舔了舔嘴里的斷齒,再低頭看看自己雪白的肚皮,徹底陷入沉默。 難道此處便是傅府,此女便是長大的小豆??? 可他怎么莫名來到這里? “咦,小娘子,小雪團是不是病了,今日怎么扭頭閉眼的?” 簪纓正脫下小衣,換上一件五重紗的輕容纖髾襦裙,雪白如酥乳的肌膚在彩紗間一閃而過。 她聽了,系上衣帶來到白狼面前,口中念叨,“不會吧,怎么了……”強行掰過狼頭,瞅了瞅,實則也不會給動物看相,便順手往它腦袋上呼嚕一把,又鼓勵地拍拍它硬韌的背脊,“一會兒叫獸醫過來瞧瞧?!?/br> 白狼被這番搓揉弄得自閉,轉過身子不理她。 簪纓今日卻也沒太多精力分給她的大型玩伴,她今日還有別的事要忙,轉頭問使女,“還有十張對吧?” 得到使女肯定的答復,簪纓立即將屋中寫字最好的云雁按在書案前,又親自動手磨了一硯池的墨,為捉刀手鋪好紙張,“寫!今天一定得寫完,不然阿父又要念叨了。切記不要寫得太好看,過得去就行,寫完我給jiejie冰酪盞吃?!?/br> 那語氣也說不準是威逼還是利誘,反正一屋子年紀不大的使女都是小娘子的幫兇,偷偷掩唇笑幾聲,見怪不怪地幫著遮掩。 有婢女提醒:“那小娘子今日便莫出門去了,免得露出形影?!?/br> “是的?!濒⒗t深以為然,“便去告訴父親母親,我今日先不去給他們請安了,要靜心寫字,莫教人來打擾?!?/br>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白狼就在旁冷眼瞧著。 簪纓不疑有他,就這么在屋里安閑了一上午,近午時,常年不怎么開的北窗外傳來幾聲貍奴的叫聲。 簪纓聽見,目光雪亮地跑過去,窗子偷開一隙,做賊似的接進三盞冰酪盞。 外頭接應的是一把成熟女子的聲音,做了幫兇還不忘交代:“這是給小娘子同姑娘們分的,切不可一人獨食了,當心肚腸疼?!?/br> “知道啦知道啦?!?/br> 借著芭葉掩映,簪纓美滋滋地將三盞甜品接進來,心中盤算:一盞是云雁jiejie的、一盞給大家一塊分,另一盞她自己獨享——唔,不好不好,還是半盞給云雁jiejie,一盞給大家分食,她吃個一盞半吧。不錯,她出生在夏日,就說明命中注定與冰盞子啊、涼飲子什么的相配,家大人平時管得嚴,不入六月不許她吃冰,她年年饞得辛苦,便是提前幾日吃一盞,也沒什么關系呀。 如此決定,簪纓欣喜轉頭,唇邊的笑意還未消,就與白狼冷誚的視線對個正著。 白狼那眼神,就和把她逮了個現形的風紀御史似的。 簪纓每日與之玩鬧,早已親密無間,可今日在那雙碧眸的注視下,竟有些心虛。 這可真奇怪,簪纓覺得小雪團的豎瞳落在她身上,好像能看穿她。 她這才想起,這畢竟是一頭曾赴疆場殺敵的狼將啊,凜凜的威風,很有壓迫感。 可那又怎樣呢,它是她的狼,當然要幫著她,再說它看就看唄,又說不出去。 于是少女毫無負罪感地朝白狼眨眨眼,快樂地享用美味去了。 * “呵?!?/br> 衛覦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置身京口軍府。 回想那酷似黃粱一夢的記憶,男人神色變幻半晌,除了一聲嘆調,也不知該做何表示。 抬手探探自己額頭,不燒啊。 他還以為他中了什么邪,靈魂被拘禁到一頭狼的體內,如今他又好端端地回來了,難道之前種種皆是臆想? 可他已有多年未見過小豆丁,怎么將她的眉眼身姿看得那樣清楚,連她臉上細小透明的絨毛——不,那是那女孩子突然湊過來扳著他頭的緣故,卻不是他想看! 衛覦想起女孩早起的那個親吻,威冷的臉上出現三瞬空白,喉嚨發緊。 再想起那女娘瞞天過海膽大包天的作為,衛覦嘴角又露出一抹薄謔的涼笑。 好個乖巧聽話的小女娘。 * 簪纓偷吃冷飲的惡果很快找上門來。 她吃冰的第一日,便趕上了自己的小日子,肚臍以下疼得死去活來。 這可嚇住了滿屋子的使女,便要去稟報主君主母,簪纓白著一張沁出汗水的小臉,可憐兮兮地抱著白狼倒在床上,再不復前一日的春風得意,還不許她們告訴出去,蚊子似地哼唧:“阿娘知道了,逃得過一頓好打?阿父都救不了我,你們都得跟著吃瓜落……” 可她實在是疼,咬著白生生的嘴唇,軟軟的呼氣都落在白狼髭邊。 使得這只平常最通靈性的狼今日卻渾身僵硬,窩在她懷里一動也不敢動。 簪纓還閉眼念叨著:“我好難受啊,要不然還是叫阿娘來吧,拼著一頓數落……那以后肯定就吃不著冰盞子了……” 最終這事也沒瞞過唐素夫婦。 唐素風風火火地趕來,一見女兒那副小可憐樣,氣得冷笑三聲。 好在沒當場發作,立即延醫熬藥,不在話下。 簪纓老實了,磨著父母留下陪著她,半睡半醒難受了一宿,睡著時手中卻還不忘握著一截狼尾,仿佛那觸感能讓她舒服一些。 * “主公要回京城?” 在京口聽聞這個消息的徐寔分外驚訝。 他盯著面無表情的衛覦,試圖分析出這個決定的緣由。 要知道,大將軍年紀雖輕,卻是個犟脾氣,當初在家里同衛父鬧掰,快十年也沒回過家了。 這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個晚上沒睡好的衛覦一面卸甲一面冷笑,“再不回去,有人就要上房揭瓦了?!?/br> 他本以為那日只是個莫名意外,誰知就在昨晚,剛想就寢,他又與小雪團……呸、又與那頭老畜共感了,然后他便被迫聽一個闖禍的小鬼哼唧了一晚上。 他能不認得傅簪纓,還能不認得素姊三哥嗎?他該怎么給一人解釋,他不但身不由己地出現在他們女兒的懷里,還被夾在…… 衛覦閉了閉眼。 再不回去弄清究竟,他怕有一日在戰場殺敵時突然移魂香閨,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也怕那個不聽話的小女娘,再把自己作出個什么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