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213節
傅妝雪不敢置信地捂臉看著他,跌坐在地。 而從前見她委屈一點都會噓寒問暖的大兄,卻再未給她一個眼神。 青州。 眾位歸服于簪纓的堡塢主聽聞他們的女君要同衛君一同登基為帝,大喜過望,與有榮焉,紛紛上表敬賀。 鳶塢那些又長高了許多的男孩女娘們,聽到大人講起遠在京城的時事,都直接呆掉了。 那個對他們很好很好,還容著他們鬧她的唐姊姊,居然成了皇帝老爺?! 原來女子也能做皇帝嗎? 那他們……他們不就是吃過女皇陛下給的糖的寵兒了嗎! 唯一曾與簪纓發生過沖突的泰山郡赫連堡主,驚恐得日夜沒敢合眼。 回想到自己不僅曾當面對女君不敬,還埋伏了人手想除掉她,赫連袁慌忙召來旗下所有管事。 “快、快,將我產業整理出來,全部上貢,全部上貢!” 江南京口。 一個扎著羊角辮身穿大紅襖的小女娘,踩在家門口夯實的硬雪堆上,洋洋得意指著自己頭上的紅綢發帶,“看見了嗎,這便是女皇陛下送給我的!” “吹牛皮!吹牛皮!” 不到十歲的孩子正是調皮搗蛋,聽她說話的這些小伙伴,知道她家老爹是跟在新皇帝身邊的大官,心中雖有些半信半疑的艷羨,卻不情愿讓玩伴這樣出風頭,吐舌扮鬼臉:“你怎么證明?女皇那么尊貴,怎么會給你送發帶?” “就是,你還不如說女皇要親自接你去京城觀登基大典呢?!?/br> “哈哈哈,海晏清,吹牛皮!” 海晏清氣死了,可惜她阿爹還在洛陽,沒法給她作證。她捏著饅頭大的拳頭,準備武力制服,“就是女皇送我的,就是!” 正說鬧間,一隊步履干練的兵伍走進這片軍戶區。 幾個孩子都有些發愣,互相看看。 便聽為首的領隊之人道:“哪一位是海小娘子,吾等奉女皇之命,特來接海小娘子去洛陽觀禮?!?/br> 海晏清自己也是呆呆的,等她在隊伍間發現了幾個阿爹帳下的熟面孔,正沖著她眨眼,一瞬挺直后背,神氣畢現地睥睨四周。 “還真說對了,女皇陛下便是要接我去京城了??瓤?,容我收拾一番,這便去啦?!?/br> 她身后的小伙伴目瞪口呆。 至于反應最平靜的,卻當屬居住在行宮中的遜帝。 李星烺在這座遠離鬧市的宮觀住了些日子,漸漸便習慣下來。 被衛覦派來照管他的侍衛終日冷眼觀察,也不禁暗中點頭,世人都道此人文弱無能,他看倒有幾分隨遇而安的灑意。 李星烺自己并沒覺得有何憋悶,他的心愿本就是一世讀書,閑時種種竹,釀釀酒。 新君寬仁,還容許他的母親和小妹隨時出入行宮來看望他,他有何不足? 況且那人是衛覦,李星烺半點不擔心每日入口的飯食有何不妥,每日吃得下睡得著的。 只在聽說衛覦要與那位女子一同登基時,李星烺也不免失神片 刻,低喃:“天下有幾個男人,愿將國璽與寶座分出半邊給枕邊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他的心中,想起的卻是另一道紅麗如蓮的身影。 宮城內外喧闐一片,最忙的到頭來還是禮部。 因女子為帝沒有先例,定名、定制、儀仗都要翻閱典籍擬出個章程,包括二帝父母的封號,二帝龍袍冠冕的紋樣設計等等。 衛覦特意吩咐了,女君的帝服不能完全襲承男子制式,沒有美觀,但也不能從鳳制,不許與皇后儀服相近。 這兩頭堵的話一出,禮部臣工剩下的那一半稀疏頭發,也快渾欲不勝簪了。 ——呵呦,不對,簪字為諱,盡管二帝和歷代君主不同的是至今不設諱,但下頭人輕易也不敢說了。 這一日禮部侍郎便拿著草擬的龍袍圖紙,去御前請示。 從省臺出來往前殿去,半路恰巧遇見了沈尚書。 禮部侍郎知他是女皇近臣,心中正沒底,趕忙上前見禮,請求沈尚書雅正。 沈階沒有推辭,看了看幾張圖紙,沒說別的,只指著其中女皇的頭冠道:“金山博顏,白珠為纓,這是鳳冠改制?!?/br> 禮部侍郎何嘗不知這一點,枯著眉為難道:“已改作了通天冠為底的樣子,也換鳳翎為龍紋了,不是禮部懈怠,實在沒有前例參考啊?!?/br> 沈階神色沉靜,只道:“用冕旒?!?/br> 禮部侍郎心中微震,下意識道:“可、可主君陛下戴的便是冕旒?!?/br> 沈階道:“天子冕藻十二旒,每章長十二寸,象日月星辰,龍虎火山,麟鳳元龜,云水。二君皆是天子,按制,皆當戴冕。不過新君戒奢寧儉,可適當減半作六寸長的珠串?!?/br> 禮部侍郎聽沈階有理有據地說罷,頗為汗顏,心道還是他們拘泥了。 便忙按這個說法回去修改,之后火速呈給御前過目。衛覦看過,果然滿意。 這些事被衛覦包攬了去,全都不用簪纓cao心。她每日清閑到只用回一回外邦小國送來的賀表禮書,便無事了。 不過隨著年尾將近,她也有一樁小小的煩惱。 原來她出嫁的一應儀仗妝奩種種,都有少府cao辦,但任娘子做為半個娘家人,不滿足娘子成親時只有這些華麗的綺羅金翠,便貼心地為她另備了一副妝奩。 什么親繡錦被,喜幛喜餅,皆在其中,最要緊的是閨女出閣時長輩都要準備的避火圖,也被壓在箱底。 任氏想,雖然娘子已用不上了,但這個流程不能減。 誰知簪纓見到此物,神色古怪。 她定一定神,心想自己是將做女皇的人,不可過于輕佻,便看著任娘子在殿中忙前忙后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低道:“任娘子,聽說女子的第一回 ……都疼,是么?!?/br> 任氏聽到這句話的震驚,比當初得知自己有孕還要驚訝:“娘子與主君難道不曾……” 聽老杜說,兩位主子打在青州時便已出則同車,入則同寢了。 ——所以怎么會? 可看著女君的神情,任氏這個過來人一看就是做不得假。這下子,她在佩服主君之余,可有點犯愁了。 女子的第一次,自然多半是疼的,新嫁婦都要經這一遭??申P鍵,主君魁健的身形和女君差那么多啊,萬一傷到女君,如何是好? 此事不止關乎閨閣,亦關乎國體。 任氏還未想清該如何說,簪纓的神情已恢復如常,鎮定笑道:“我只隨口一問,怪臊的,罷了,我這里無事,任娘子快去看彥和吧?!?/br> 任氏被女君放了假,出殿后依舊有些擔心。 畢竟是自己看著成長的孩子,縱使而今身份不同,她也不忍女郎遭罪。 任氏鎖眉想了想,忽想起一人,找來阿蕪悄悄吩咐:“你去請漣水郡君入宮一趟,就這么說……” 李蘊府邸,她正在二院里監督園人按照從前長公主宅的樣式,為她移栽梧桐樹,聽聞宮里來人傳話。 李蘊聽后笑了笑,“難為想起我來了?!?/br> 江洪真已從豫州回到她身邊,如今卸下舊職,因是前朝駙馬,賦閑在家。聞言,忙叮嚀李蘊道:“今日不同往日,殿下入宮,可千萬和軟些?!?/br> “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骨頭又不硬,干嘛和人硬碰?!崩钐N應答。 “女君,漣水郡君前來求見?!?/br> 簪纓才送走了來給她送鴛鴦繡品,說笑了一陣的阿嬋和娘,聽聞焉瞳的稟報,心道這是位稀客,不知她有何事,便請人進來。 李蘊身罩純白軟狐大氅,裊裊婷婷地走進合德殿,近了前,能屈能伸地笑著給簪纓福禮。 簪纓也不知她遇到什么好事,如此春光滿面,請她入座,喚人上茶,笑容得宜道:“郡君吃慣了江南水米,居在洛陽,可還習慣?” 這看似尋常的一問,先叫李蘊心里打了個突。 簪纓的神色看起來再尋常和氣不過,可李蘊這個生于深宮,深諳人心偽飾的前朝公主,竟有些分辨不清對方是隨口客套,還是在敲打自己。 眼前這年輕少女,風鬟霧鬢,美若神女,卻又心有鋒芒,卓卓硎礪。 記得她初見簪纓時,她還只是個跟在衛十六身后的嬌嬌女,是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到如今,這棵凌霜挺秀的青松已不知入霄幾許,令人仰視著都猜不透她的端底。 這樣一個高不可攀的女子啊,若還有不世的英雄男兒能攀折此女入懷,豈會不豪情縱橫,恣意占有。 李蘊此時有些懂得那位請她入宮來的傅姆的擔心了。 男人都一個德行,她還不知道么,越是留得久的rou,吃起來就越盡興,啃起來只怕連骨頭都不剩的。 雖然李蘊心里也狐疑,十六血氣方剛的,他當真能這么長時間守之以禮?不過今日她來,不是和誰作對來了,正相反,她也不傻,也想給自己討個后半生安安穩穩的前程,便道: “洛陽是中原正統,我游賞城中景致還來不及,豈有不慣之理——十六不在?” 簪纓道他去御史臺了,李蘊拈了一枚青瓷盤中的金桔,感嘆道:“所以有個體貼人的郎子,是何等福氣啊。不過呢也分時候,男子白日再溫存,到了晚上,一個個都是狼虎?!?/br> 這話實則有些直白突兀了,卻正切中簪纓近日心中的忐忑。 她何等聰敏,聯想前因后果,便猜出必是任姊姊擔心她臉嫩,做出的手腳。 她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不言語,李蘊說什么,她便佯若若無事地聽著。 李蘊見少女此狀,心照不宣,便屏退侍從,遮唇在簪纓耳邊低語了幾句。 想當初她二嫁江洪真,也沒什么好遮掩的,看中的便是軍伍出身的小江那副力能扛鼎的身板子。不過饒是她深諳風月滋味,也是足足適應了好幾日,才能得趣。 簪纓睜圓眼眸,不覺滾了滾喉嚨。 但她自覺蒙衛覦言傳身教,也不是懵懂孩童了,即使未至那一步,半個花叢老手總是當得的,故面上一臉平常,仿佛李蘊所言沒什么大不了。 李蘊說完一看,入眼的便是年經女君繃著一張臉,故作老成的模樣。 她心下好笑,卻不敢表露,臨告退前,留下兩瓶子用得好的宮廷秘藥,說是上好的止疼化淤膏。 簪纓耳根一紅,坦然笑納,回送了李蘊一斛西域進貢的珠玉。 待侍女將人送走,簪纓的鎮定自若便維持不住了,熱著臉將暖閣里炭鼎 中的炭熄滅幾塊。 那陣偶然而起的焦慮她本來都要忘了,經李蘊煞有介事這么一提,她又懷疑起來:當真有那么難熬嗎…… 她在地心漫無邊際地踱步,后背突然撞在一片堅硬上,沒防備地唬了一下,人已被從后攬住了。 “想什么出神,殿里也不放人,我進來都不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