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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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珩忽而心頭悲慟,幾乎要拿不住手上的詔書:“這二十年來有舅舅相護,是長安命中之幸,此后……” “祝珩!”祝子熹咬緊了牙,聲音嘶啞,“別說了,舅舅這就帶你回家?!?/br>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宮門口停下,金吾衛翻身下馬:“卑職金吾衛副將程廣、何舒達,拜見六皇子,見過國公爺?!?/br> 祝子熹身影一晃,怔怔道:“金吾衛……” 金吾衛是皇帝禁衛,負責圣上安危,輕易不會出宮,如若跟隨臣子,便是此人得了圣諭,如圣上親臨。 “父皇已下了詔書,我……”祝珩醞釀著措辭,將詔書遞給祝子熹,“我即將啟程去往兩軍陣前,與北域談判?!?/br> 來晚了…… 祝子熹雙目發紅,沒有接詔書,只是緊緊攥著祝珩的衣袖,仿佛一松開手,眼前人就要被風卷走,卷去無著無落的遠方,再無歸來之日。。 “不可以,不行,你身子孱弱,如何能……我去見圣上,我要讓他收回成命,圣上有那么多的兒子,怎么就差你一個——” “祝國公!”祝珩皺眉,打斷他的話,“這是本宮向父皇求來的恩典,這是本宮身為皇子的……應擔之責?!?/br> 已經到了上朝的時間,官員們陸陸續續趕來,待看到宮門口的祝珩和祝子熹時,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 祝國公身體抱恙,已稱病告假多時,他們都知道這只是借口,知道圣上不過是在逼祝子熹低頭。 戰是不可能戰的,圣上早已有了決斷。 當祝珩出現的時候,一眾官員們就知道,朝堂上長達半月有余的罵戰是時候落下帷幕了。 六皇子祝珩前去與北域談判,既能保全南秦的顏面,又能滿足北域的要求。 這是議和黨和主戰黨都不會反對的局面。 人多眼雜,隔墻有耳,萬一說錯了話,傳到圣上的耳朵里,祝家的處境會更難。 祝珩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祝子熹的手臂:“祝國公身體抱恙,還是多養些時日吧,不要cao勞?!?/br> 他想多囑咐幾句,但金吾衛和朝官們都在四周,卻是連一聲“舅舅”都要斟酌再三。 即使姓祝,他也是皇室的六皇子,與外戚親近是會被圣上疑心的。 “楚戎,送國公爺回府?!?/br> 祝珩抬手招來金吾衛,吩咐他們準備馬車,他的身體騎不了馬。 楚戎想拉走祝子熹,但祝子熹一動不動,祝珩無法,只得半推半就,將他送上馬車。 一上馬車,祝子熹便聲淚俱下:“阿珩,我曾在長姐靈前發誓,要護你周全,父親和兄長至死都惦念著你,你是我祝氏全族豁出命去護著的孩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為了我,讓你去見那等……窮兇極惡之徒?!?/br> 北域蠻荒之族,燕暮寒狠毒非人,祝珩如何能和他周旋? 此一去,兇多吉少。 祝子熹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祝珩心中悲戚,強顏歡笑:“舅舅,我早就想出去大都看看了,這里住著不自在,人人都當我是異類,說我不祥,所以才克死了母后,我聽夠了,能離開這里是我的心愿?!?/br>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祝子熹捶胸頓足,悵然若失,“阿珩與常人無異,是我沒有能力,無法堵住悠悠之口,若是我祝氏一族強盛之時,誰敢對你指指點點?!?/br> “回稟殿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br> 金吾衛在車外復命,祝珩掃了一眼,輕聲道:“不是舅舅的錯,是大都,是南秦容不下我,我加冠時許了愿,想要掙脫樊籠,而今得以實現,舅舅該為我高興才是?!?/br> 祝珩笑得快活,祝子熹怔愣地看著他:“阿珩,你真的不怨——” “不怨?!?/br> 護送祝珩的人有一整隊,其中金吾衛為兩名,其他的都是從大都軍營擇選的將士。 祝珩上了馬車,在離開時撩開車簾看了看,楚戎扶著祝子熹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路上顛簸,殿下坐好?!?/br> 祝珩認出駕車的是金吾衛中名叫何舒達的人,冷淡地應了聲:“你說過謊嗎?” 何舒達被問愣了:“卑職……” “和尚如果說了謊,便是破戒,會被逐出佛門,你知道普通人說了謊會怎樣嗎?” “卑職不知?!?/br> 祝珩攏緊了大氅,雙目微闔:“我猜會不得好死,死后或許還會下十八層地獄,刀山火海,油鍋烹炸,都是我害怕的?!?/br> 他輕輕淡淡地說著,聽不出害怕,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何舒達掐了掐掌心,逼自己冷靜下來:“殿下洪福齊天?!?/br> 祝珩極輕地笑了聲:“我這樣的人,要是洪福齊天了,不就是禍害遺千年嗎?” 他對祝子熹說謊了。 凡此二十年所受屈辱,銘心刻骨,如何能不怨? 祝珩揉了揉膝蓋,在御書房里跪的時間太長,膝蓋又酸又脹。 他是怨的,偶爾會冒出念頭來,如果北域大軍能踏平南秦,一把火燒了大都,將王宮里那些和他不遠不近的血親都弄死就好了。 只留下國公府和明隱寺。 何舒達噤若寒蟬,祝珩回神,揮了揮手,讓他退出去。 馬車駛出大都,前后都有護送的人馬,馬蹄聲經久不絕,踏過南秦的山水城池,踏過白晝和夜幕,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赴戰場。 終于來到兩軍交戰之地。 距離祝珩加冠之日已過去了兩月有余,北域大軍自睢陽城起,連破南秦大小城池共十二座,停在了距離大都百里之外的四水城。 四水城是淮水、湘水、陵水、澤水交匯之城,土地肥沃,是遠近有名的魚米之鄉。 金吾衛率人一路護送祝珩進入四水城,圣上命人快馬加鞭送來消息,城中官員早已準備好了一切。 祝珩剛一到,就被請入了宴席。 “微臣四水城靳瀾,拜見六皇子?!?/br> “微臣四水城宋安洄,拜見六皇子?!?/br> “微臣四水城……” …… “末將周闊云,拜見六皇子?!?/br> 祝珩一路奔波,心力交瘁,根本沒有精力去認人:“免禮,都入座吧?!?/br> 桌上菜色豐富,祝珩卻沒有一點胃口,他推開酒杯,捧著一杯溫水,慢條斯理地喝著:“戰況如何了?” 靳瀾連忙放下筷子:“回稟殿下,北域大軍昨日夜里到達城外,現已安營扎寨?!?/br> 四水城和之前被攻破的小城池不同,其類似于睢陽城,城中武備力量強,如若不能奇襲進攻,兩軍交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 這也是大軍會在城外安營扎寨的原因。 祝珩抿了抿唇,神色淡然:“著人送信,本宮明日要去與燕暮寒談判?!?/br> 眾人震驚。 “一路舟車勞頓,殿下不休息幾日嗎?” “四水城城防森嚴,北域大軍不會貿然進攻,殿下不必憂心?!?/br> “殿下身體要緊,修養好再動身也無妨?!?/br>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祝珩聽得腦瓜子嗡嗡響:“夠了?!?/br> 杯子磕在桌上,發出沉重的響聲,一眾官員愣了下,連忙跪倒在地:“微臣冒昧,還望殿下恕罪?!?/br> “靳瀾,找人去送信?!?/br> “謹遵殿下吩咐?!?/br> 靳瀾剛準備喚人進來,就聽得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戰鼓聲,周闊云當即站起身:“不好,是敵襲!” 祝珩目光一凜,方才說著北域大軍不會貿然進攻的官員們目瞪口呆,都僵在了原地。 “殿下,情況危急,請允許末將先行離去?!?/br> 他是軍中主將,要指揮作戰退敵。 “準?!弊g裾酒鹕?,一把撈起大氅,“不必著人送信了,本宮與你同去?!?/br> 周闊云沒回過神來,靳瀾等一眾官員已經跪了滿地:“殿下,萬萬不可!您是萬金之軀,怎么可以——” 祝珩冷了眉眼,沉聲道:“本宮前來便是為了將北域大軍阻在城外,此時不去,難道要等城門被攻破了才去嗎?” 他并非是疾言厲色的人,只是這樣溫溫和和地說著話,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程廣與何舒達愣了下,上前一步,站在祝珩左右:“殿下持詔令前來,如陛下親臨,若有違逆者,斬!” 眾人噤聲,周闊云抱拳一拜,道:“末將斗膽,為殿下領路?!?/br> 剛隨祝珩進了四水城的護衛們又聚集起來,浩浩蕩蕩的,跟著周闊云上了城墻。 城下萬千兵馬壓境,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見盡頭。 北域大軍兵臨城下,燕暮寒坐在馬上,掃了眼身旁的人,穆爾坎會意,放聲道:“速速開城投降,可饒爾等不死,若要頑抗到底,城毀人亡就是你們的下場?!?/br> 周闊云變了臉色,低聲道:“開城投降,不傷百姓,之前有幾座城就是因此投降?!?/br> 祝珩瞇了瞇眼:“原來如此?!?/br> 他道是狼神下凡,也沒可能在短短兩月內連破南秦十二座城,投降不殺,實為攻心的好計策。 看來這位少年將軍不僅心狠手辣,還工于心計。 “問問燕暮寒在不在?!?/br> 周闊云頷首:“燕暮寒可在?” 穆爾坎偏過頭:“將軍?” 燕暮寒嗤笑一聲,伸出手,塔木連忙將弓箭放在他手上,他張弓搭箭,拉這千鈞弓像打彈弓一樣輕松,將箭頭對準了城墻中央。 一箭破空。 程廣和何舒達呼吸一窒,連忙拉住祝珩:“殿下小心!” 半人高的利箭從祝珩與周闊云中間穿過,直直地插進了戰旗的桅桿,“咔嚓”一聲,桅桿斷裂,繡著【秦】字的戰旗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