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潭吐出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在狂風中倏而消散。

    他表情看起來很平靜：“所以，你是說，現在紫山康養中心的股份，完全屬于……他？”

    “是的。今天剛完成的股權變更，林隊他……100%持股?！?/br>
    鐘潭靜靜地吸煙，一言不發。

    楊毅看著他的側臉，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問：“隊長，這個事情，到底和林隊有多大關聯？”

    鐘潭吸了口煙，沉默很久，緩緩道：“說實話，我不知道?！?/br>
    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我是想問他。但這幾天事情接二連三來得太突然，我根本還沒時間跟他聊這事?！?/br>
    兩人默默無言地看了會兒雨，楊毅說：“隊長……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他并不知道這事。你也別太焦慮了……”

    鐘潭看了他一眼：“我沒認為他會故意隱瞞什么，我只是……擔心有人會對他不利?！?/br>
    “我理解。不過好在現在錢川抓到了，無論是當年的事還是最近的案子，他都是最清楚的，也是關聯最深的人之一。等他醒來之后我們好好審一審，相信很快就真相大白了?！?/br>
    “我們來梳理一下?！?/br>
    鐘潭熄滅了煙頭，丟進垃圾桶，搓了下臉，試圖用分析案情來擺脫內心凌亂的情緒。

    “現在有幾個疑點要證實，第一，當年發生了什么，導致這幾個人時隔這么多年還要被追殺；第二，雖然確定了殺手是田曜，但是幕后主謀到底是誰；第三，錢川他從檔案室拿走了什么東西；第四，田曜是誰殺的。至少前三個問題，錢川應該能給出答案?！?/br>
    楊毅補充：“還有一點：他今天回嘉云想要聯系的那個人是誰?！?/br>
    “嗯。醫生說他什么時候醒？”

    “說最多三小時，等麻醉藥效過去就好了?！睏钜憧戳艘谎蹠r間，“快了，已經兩個半小時了?！?/br>
    此時，唐棠的病房里，床上的人還保持著鐘潭離開時的姿勢——扭過頭不說話。

    高楓沒注意到他的別扭，在床邊坐下，打開外賣盒，“來，吃飯了，我點了粥，還有你喜歡的小甜菜，今天先吃清淡些。轉過來，我喂你?！?/br>
    唐棠不理他。

    “你……怎么了？”

    唐棠氣鼓鼓的瞪著高楓：“你剛才干嘛在我隊長面前那么說？”

    高楓很懵：“我說什么了？”

    “我……我什么時候要人照顧了？”

    高楓：“……好，沒有。咱先吃飯行嗎？”

    唐棠瞪著他，眼圈都要紅了，大概覺得丟人，又把頭扭過去：“不吃?！?/br>
    “你……生氣了？”

    “沒有?！?/br>
    “很明顯好吧?！?/br>
    唐棠嘴角一撇：“高楓，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個小孩子？”

    高楓看著他一臉委屈，很想說是，但又覺得此刻并不是保持坦誠的好時機。于是只好盡量誠懇地說：“其實……你也沒有……那么小?！?/br>
    唐棠怒瞪著他。

    高楓忍不住笑出來：“好了，別鬧了。你小不小根本不重要。先吃飯好不好？”

    “怎么不重要？你剛才不是還在罵我嗎？還埋怨我給別人添麻煩，我還好意思要你喂？”

    高楓表情很坦然：“已經罵完了。而且，我剛才說的是工作中?，F在不是工作，是私人時間。乖，張嘴?！?/br>
    唐棠被他噎得說不出話，瞪了他兩眼，說：“不要你喂，我自己吃?！?/br>
    “你手都這樣了，你要怎么吃？”

    “那也不要你管?！?/br>
    “我不管你我要管誰……別生氣了，聽話，你乖乖吃飯，等回家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br>
    “你還敢騙我？”

    “我什么時候騙……”

    就在這時，唰的一聲，窗外一道閃電劈過，下一秒，房間里的燈全熄滅了。

    外面走廊上傳來一陣sao動。從門上的小窗看出去，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唐棠有點慌。

    高楓回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皺眉想了兩秒：“可能斷電了。你待著別動，我出去看看?！?/br>
    醫院門廊下。

    一道巨大的閃電從云端直劈而下，天地間在一瞬間被照得一片慘白。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驚雷，不遠處的停車場上，各種汽車警報器呼啦啦的響成一片。

    還在討論著案情的鐘潭和楊毅不約而同被這景象驚了一下。隨后，只聽醫院大樓里傳來一陣sao動。

    鐘潭一回頭，就看到整棟樓的燈光在瞬間熄滅，幾秒前還整齊地亮著的一排排窗口陷入一片黑暗?？耧L暴雨中，高大的建筑物沉默地矗立在黑沉沉的天幕下，像一個巨大的怪物，似乎要吞噬一切。

    鐘潭只愣了一秒，拔腿就向樓里奔去：“去錢川病房！”

    室外電閃雷鳴，室內漆黑一片。

    此時醫院的大堂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電梯停運，走廊里、樓道里到處都擠滿了人。護士們聲嘶力竭地努力維持著秩序。

    “大家別慌！我們有備用電源！馬上就恢復供電！”

    “電梯不能用了！請走樓梯！”

    “不要往這里進！這里有病人在搶救！”

    錢川的特護病房在十二樓，鐘潭順著樓梯向上跑，但是樓道里也擠滿了驚慌的人。他推開擁擠的人群，回頭大聲對楊毅吼：“現在是誰在門口看著？讓他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