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老公回魂了 第28節
方渺收回視線,按照預先商量好的,抄起一張引雷符,轟了上去! 方天應則是劍挑紅繩,拘魂定身,身形翻飛。 就在此時,已游至湖邊的鬼頭魚大嘴一張,一團濃郁的陰氣噴涌而來,寒涼刺骨,迅速化為一個個鬼骷髏沖上來,想要撕碎他們。 雷光閃動,劈中鬼骷髏,將其焚滅。方渺全神貫注,根本來不及緊張,手腦配合得當,雷符頻出,在水中威力更是強悍。 方天應的紅繩已經纏到了鬼頭魚的魚鰭上,他正大力地想把它往岸上拉。 鬼頭魚似乎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兩個硬茬子,唳叫一聲,無數如長發般的黑絲從它腐臭潰爛的軀殼里涌出來,齊齊朝岸上爬去! 方天應怒吼一聲:“小蕭,快把紅繩解開!母蠱驅使子蠱出來咬人了!” 后方的蕭玉隨頭一回見識這種場面,臉都白了,空氣里的味道讓他想吐,卻只能忍住。 他聞聲而動,連忙拆解紅繩,剛一松開,就聽得肩上的大公雞朝天高啼:“喔——” 下一刻,它撲棱棱地飛到地上,爪似鐵鉤,尖嘴如利刃,將飛速爬過來的子蠱一一啄食,但數量實在太多了,方天應拉著蕭玉隨退遠了些,朝方渺喊話:“你還行不行?” 方渺借了金身,子蠱最是避讓她,她頭也不回,應了聲:“行!”說著就甩出一張符咒,引雷勾火之勢。 這不是她本身的軀殼,相當一部分都是借來的力量,要是回到方渺自己的rou身,一定不會這么絲滑。 鬼頭魚常年游蕩于湖泊江河,行蹤隱匿,如今一而再地碰壁,怒極生怯,再加上快被紅繩拖上岸,強烈的危機感催促著它逃離此處。 不多時,它掙扎著,眼珠子鼓到快掉出來,裂口魚嘴也張得更大了,突然有一道虛弱的人聲呼救從它的腹中傳出來:“救我……救救我啊……” “我是陳紹,救我……” 居然是陳紹的亡魂! 與鬼頭魚顫抖的兩人面面相覷,動作一頓。 緊接著,就見魚身鼓起來,扭動幾下,一大灘惡臭血水被擠出來,裹挾著一道亡魂,被它吐入水中。 不止一道,還有另外十幾道亡魂,紛紛入水,多數已經虛弱到只剩下飄渺的淡影,還來不及清明過來,就被水中的子蠱卷入湖水當中。 一時間,湖面深沉黯黑,冒著nongnong的陰氣,水底呼救聲不休,只是漸漸弱了下來。 “救我……” “救我啊……!” 方渺臉色一變,驚訝地發現:“它在倒逼我們放它走?” 她跟著書學了許多攻擊法門,現下還沒有全部掌握,更不知道如何拯救落水的亡魂了,只能將目光投向方天應。 亡魂無辜,要是被徹底煉化了就再也沒有輪回的機會。方天應皺著眉,一松開扯著紅繩的手,那鬼頭魚果然迅速地游離了岸邊,往河道奔去! 他連忙到岸邊,驅除子蠱,救起亡魂,就這么一起一落的功夫,鬼頭魚就跑得沒影了。 亡魂當中,只有陳紹還好一些,神智尚存,斷斷續續地道:“它,它是在收集亡魂……去喂養一個東西?!?/br> 他被鬼頭魚吞食入腹,偶爾能感應到它的思維,知道如果不是今夜這幾個人恰好在湖中撒了黃豆,將鬼頭魚引誘過來,那么自己一定…… 電光火石之間,方渺兩眼睜圓了,震驚道:“喂養鬼巢?” 話音剛落,陳紹露出一個極為驚懼的神色。 方渺頓感一絲隱秘的線索已經浮出水面,她又追問了幾句,陳紹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此時,在一旁安靜聽著的蕭玉隨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們說……它的欲念就是收集亡魂,如今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會不會從別處找補回來?” 方渺與方天應都看向他。 大公雞吃完了岸上的子蠱,翅膀撲棱著,飛進他的懷里,蕭玉隨臉色很難看,低聲道:“后天,就是鳳城縣的河燈節,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放河燈……” 第22章 ◎糖漬話梅?!鹃e來無事,兔寶加更】◎ 這一夜兵荒馬亂, 結果卻叫鬼蠱脫了身,好在救下不少亡魂,也算是功德一件。 方天應和方渺合力清掃了殘留的子蠱,費了不少勁, 又將虛弱的亡魂移入一把紙傘中, 做完這一切,已是深夜了。 “你們先擠擠吧, 改明兒送你們去輪回?!狈教鞈e著傘嘆了聲, 又轉頭沖另兩人道,“咱回吧, 折騰了大半宿……關于河燈節的事情,睡醒了再商議?” 凌晨三點多, 只有那只大公雞還雄赳赳氣昂昂的, 比誰都精神抖擻,一個勁兒地賴在蕭玉隨身邊不肯走。 方天應拿紅繩拴住它脖子, 可無論怎么拉拽,它都不肯配合,一雙利爪緊摳地面, 脖子高揚,嘴里罵罵咧咧:“喔,喔……!” 它不累,方天應卻累了, 用一種嫌棄的目光與它對視, 最后擺了擺手,沖蕭玉隨道:“這嫌貧愛富的雞我養不了了, 送你要不要?不要就賣給飯館, 讓人剁吧剁吧做成宮爆雞丁算了?!?/br> 這雞顯然不是普通的家畜, 方渺喜不勝收:“要啊要??!” 方天應狐疑地看著她:“我沒問你?!?/br> 蕭玉隨低頭看了看這只依偎在自己腳邊的大公雞,險些以為它想下個蛋,見方渺對自己狂眨眼,應了下來:“……要?!?/br> 這算什么?婦唱夫隨?蕭玉隨的腦子里冷不丁地閃過這一句話,被他不動聲色地甩了出去。 夏季,天亮得很快。 接近四點的時候,天際邊已經蒙蒙亮,黑色往西褪去,東方渲染出一抹極淺的薄藤紫與魚肚白。 但人間還是暗的。 蕭玉隨是裝睡后逃跑出來的,現如今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回去,去時兩手空空,沒成想回來時多了一只七八斤重的大公雞。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大門,領著方渺進到里面,將大公雞放到院子里,它卻啪嗒啪嗒地跟在兩人身后。 正當他倆要回屋的時候,瞥見轉角盡頭立著一抹高大黑影,心下皆是一驚。很快,方渺湊近他耳邊道了聲:“是你哥?!?/br> 這夜真是太驚險了,聞言,蕭玉隨呼出一口氣,用氣音道:“可能是他睡到半途起夜了?!?/br> 兩人挨得極近,說話耳貼耳,熱氣噴涌,時不時交接在一起的眼神有些黏連不清。 稍等了一會兒,見披著外衣的蕭玉隨進了屋,兩人才后腳回了房間。 幸好那只大公雞被留在房門外也沒鬧開來。 屋子里寂靜無聲。 蕭玉隨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不可思議,今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讓他深受震撼,平靜生活的面紗仿佛撕開了一個角,讓他得以窺見更加深邃的面孔。 他靠在關緊的門上,垂眸盯著眼前矮自己一頭的少女,沒說話。 方渺似察覺他的不安,拍了拍自己的肩頭:“四千年難得一遇的直角肩,要不要借你靠靠?” 蕭玉隨沒聽說過直角肩這說法,他怔了會兒,竟真緩緩將腦袋低了下去,將額頭抵在她的肩上,輕聲問道:“你不害怕嗎?” 方渺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發生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想問什么,回答道:“有時候,事情發生太快了……我都沒來得及害怕?!?/br> 蕭玉隨發出一聲很輕的悶笑聲,好像在說‘我也是’。 她伸手摸了摸蕭玉隨的側臉,以示安慰鼓勵,卻被他歪著腦袋夾住了,并低聲抱怨了兩句:“手涼?!?/br> 方渺一時語塞,用下巴撞了撞他:“我都沒嫌過你手涼?!闭f著就曲起手指去掐蕭玉隨的臉。 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rou,不像她,臉型偏圓,看起來rou嘟嘟的,顯小。 蕭玉隨反駁道:“哪里涼?”說完也抬起手輕放到方渺臉側,掌心guntang。 方渺順勢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感嘆道:“是哦,好暖和呀!” 其實兩人都累了,身心俱疲,卻不想睡,便靠在一起久久不說話,像兩只相偎相依的幼獸,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抬起頭時,蕭玉隨又恢復成了往常的模樣,眼神平和且清明,只是與方渺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眸光又閃爍起來…… 像是怕方渺說些讓他坐不住的話,又怕她不說。 他坐到桌邊,隨手捻了一粒糖漬話梅塞進嘴里,想解一解喉嚨里的干渴。 方渺緊跟著坐過來,她現在這種狀態是不用也不能食用人間煙火的,于是她便單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蕭玉隨。 嘴里是酸甜滋味,連說出來的話都彌散著酸甜,他明知故問:“看什么?” 方渺卻不如他的意,偏說:“在想話梅好不好吃?!?/br> 蕭玉隨把話梅從左側勾連到右側,甜味散了,梅子酸溜溜的,他說話帶著刺撓:“桌上還有啊?!闭f完,用牙咬了一口,沒成想被酸了個透,只得輕擰著眉,去舔了舔被酸到的牙。 深夜,萬籟寂靜。 連聒噪個不停的蟬鳴都歇了。 因而,輕微的唇齒音在這封閉的空間里十分明顯。 方渺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以及微鼓的側臉上,瞥也不瞥桌上那一小罐完完整整的糖漬話梅。 她說:“桌上的,又不是你吃的這個,我就想知道這一個酸不酸,不行嗎?” 蕭玉隨輕罵了句:“……你強詞奪理?!彼f話一貫是這種語氣,罵人不像罵人,因此時是深夜,所以聲量放得很低,卻更顯昵近了。 他的脖頸很長,喉結凸起的弧度既圓潤又陡峭,沒有了那條橫亙的傷疤,看起來很秀氣,很無瑕。 嗓音是難得的無損音質。 方渺總愛逗他也是因為這個,想聽他多說話。 她咧唇笑笑,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強詞奪理,你要怎么辦?” 半晌,低頭盯著桌面的蕭玉隨忽然揚起頸子,一雙狐貍眼微微上斜,朝她展顏,屋中昏暗,只有他似在發亮。 這笑像三月的微風,一下撞上方渺的心墻。 蕭玉隨瞥過臉去,學著她用手掌撐下巴,坐姿不規不距,跟方渺十成十的像。他說:“我能怎么辦……橫豎,橫豎就是不聽不理?!?/br> 說是這么說,眼珠子卻還跟她黏在一處,分也分不開。 少年人的愛戀如烈火燎原,他不知道這塵封在心里的火種是什么時候燃起來的,可一旦開始了,便不由得他cao控,拒絕……這火勢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更別提那人還趴在桌上,伸手去勾他的小指,黏黏糊糊地撒嬌:“哥,我的哥……真的不理我嗎?我會哭哦?!?/br> 騙人都粗淺,那雙眸子里分明盛滿了笑,甚至溢到嘴角。 蕭玉隨再壓不住這心頭的火,他站起身,只一步就跨到了方渺的身前,慢慢彎下身,低下去,更低下去…… 他一手撐著桌沿,另一手搭在方渺坐著的椅背上,呈現一個包裹的姿態,他的唇與方渺的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問:“你真的想知道?” 空間似乎更狹窄,更燥熱了。 方渺心知自己逗得太過,惹得人觸底反彈,不敢吱聲,又是期待又是羞赧,好一會兒,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