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庭業也看向了周成，同時雙目在快速轉動，思考著辦法和對策。

    現在這個病例，估計已經演化成了特殊的病例，沒有任何之前的治療經驗可以借鑒，現在的診斷也未明確。

    可能是血栓，也可能是還有其他的血管內膜撕脫性的夾層。

    眾人雖然都一言沒發，但都看向周成，讓周成感覺到了一定的壓力，但這壓力并沒有影響到周成的思緒，周成稍稍沉思了片刻，就說：“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夾層和血栓并列存在的情況下，如果還想保住這一條超過離體時限的腿的話?！?/br>
    “就只能采取一種笨辦法了，我們直接開放做血管全程解剖吧！陳教授?！?/br>
    陳庭業聞言一愣，馬上回復：“小周，做血管暴露沒問題，但就只怕時間不夠啊，做完之后，仍然無濟于事?！?/br>
    暴露血管，其實是費時費力的事情，更何況是全程？

    這種血管解剖暴露，可不止是挖黃鱔和泥鰍那樣，順著洞挖就可以了。

    耗費了大量的時間，最后肢體肯定已經壞死了，即便是再通，也沒辦法恢復生命力。

    “如果做完了全程解剖暴露，最終仍然壞死，那就是運氣問題了，我們現在只能這么做！”

    “陳教授，你把弋風叫過來吧，讓他隨時做動靜脈的流通通道。我們必須要一點點來做?！边@個時候，就不要再耍機靈了，老老實實地按照最樸素的辦法來尋找病因。

    這不是簡單的理論或者是什么意外、特例能夠尋找病因了。

    “好！”陳庭業的懷疑，只是給一個建議，并不是要反駁周成的治療方案。

    他馬上安排巡回給楊弋風打了電話。

    然后再回頭看向手術臺的時候，就發現，這周成的手術刀，仿佛是開了掛一樣，一刀直接從小腿中段到了足背側，那圓滑的切口曲線，一點不拖泥帶水。

    而且切入的深度，竟然是恰到好處——

    并沒有太多的血液大量滲出甚至是涌動的情況。

    難道是因為血運本來就被阻滯，所以才沒有血液？

    周成的cao作太快，陳庭業還在思考的時候，周成已經開始鈍性剝離了，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成就已經是通過鈍性剝離，撐開了肌rou層，把脛前動脈的一部分給掏了出來。

    如同掏鳥一般熟練……

    陳庭業咕嚕咕嚕地吞咽了兩口唾沫，默默道，我收回剛剛的話，這種手術和自己想得一樣，但周成口中的笨辦法或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笨辦法……

    第四百七十章 不當人的工夫

    周成現在做的cao作，其實很簡單，就是切開術。

    切開是外科手術的第一步，是指使用某種器械（通常為各種手術刀）在組織或器官上造成切口的外科cao作過程，是外科手術最最基本的cao作之一。

    基本上你喊一個實習生，他也能拿著刀，大抵地做一下切開術。

    實習的過程中，實習生能夠做一下皮膚切開術，雖然仿佛過年，但代表這門技術的入門層次很淺，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測的東西。只需要掌握一些要點。

    比如說無菌原則，比如說：

    較大的切口由手術者與助手用手在切口兩旁或上下將皮膚固定，小切口由術者用拇指及食指在切口兩旁固定，術者拿手術刀，將刀腹刃部與組織垂直，防止斜切，刀尖先垂直剌入皮膚，然后再轉至與皮面成45度斜角，用刀均勻切開皮膚及皮下組織，直至預定切口的長度，再將刀轉成90度與皮面垂直方向，將刀提出切口。

    然后再精通點，切開時要掌握用刀力度，力求一次切開全層皮膚，使切口呈線狀，切口邊緣平滑，避免多次切割導致切口邊緣參差不齊影響愈合。

    切開時也不可用力過猛，以免誤傷深部重要組織。皮下組織宜與皮膚同時切開，并須保持同一長度，若皮下組織切開長度較皮膚切口為短，則可用剪刀剪開。

    切開皮膚和皮下組織后隨即用手術巾覆蓋切口周圍（現臨床上多用無菌薄膜粘貼切口部位后再行切開）以隔離和保護傷口免受污染……

    但，這一切理論上，在教科書里面呈現出來的內容，都沒辦法形容周成目前的cao作流程和流暢度。

    俗話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知道周成在搗鼓教學理論的寧洗華此刻語氣恭謹地問：“周醫生，如果按照你在帶學生時，教給他們的那種所謂的技能等級制度，這個切開術，不同等級之間，該如何劃分？”

    寧洗華這么一問，馬上就被自己的老師陳庭業刮了一眼。

    “少說話，多看！”

    “周醫生你不理他，繼續手術?！标愅I的語氣嚴肅。

    現在是什么時候啊，你都是副教授了，還需要我來教你這些基本的規矩么？

    丟臉別丟在外人面前，我們師徒在做手術的時候，可以隨意，但是在外面，最基本的規矩還是要講的。

    周成并沒有分心，他聽到了寧洗華的問題，卻沒有回復，而是繼續快速地沿著動脈的走形，一一剖析，如同是解牛一般地把人的小腿解開出動脈走形的縫隙。

    在縫隙里，動脈快速地暴露而出。

    并沒有之前陳庭業所講的，浪費時間或者是時間不夠的情況。

    短短不過幾分鐘時間，周成便把腘動脈以下的幾條動脈走形，全都暴露于外人面前，分離得格外清晰。

    這樣的血管探查術，簡直可以稱作神跡。

    誰能夠在短短幾分鐘，把所有的動脈全程基本暴露出來？

    “呼！”周成微微舒了一口氣。

    “陳老師，我們一起探查一下血管的流通程度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暫時做一段短的連接通路，先把血運恢復了再說?！敝艹蛇@么建議并邀請。

    “好，周醫生，你來做主，我配合?！?/br>
    “寧洗華，幫忙拉鉤，傳遞器械?！标愅I再次指使自己的學生，刮去眼神。

    現在是給你療難，你不要再給我搞事情，有任何問題，等到手術結束后再問。

    其實啊，把動脈暴露到現在這種程度的話，手術就相對比較簡單了，直視下，rou眼就可以看到，到底是哪里不通暢，哪一條動脈不行，不行的話，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血液貫通之后，即便是有小血管仍然有堵塞，那也可以在手術后，用藥物的方式，把不通的地方處理掉。

    手術做到這，基本上就頗為明朗了。

    而這一切的明朗，只是因為周成展示了一手接近出神入化的切開術。

    切開術難嗎？

    不難！

    但？切開術能有奇效嗎？

    若是以前，寧洗華永遠不會這么反問自己，但現在，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不一會兒，楊弋風就從手術室外踩開了感應門進來了，同時已經洗好了手。

    穿上衣服戴上手套靠近手術臺的時候，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陳教授，您這血管探查術，做得好??？”

    楊弋風本就擅長血管外科的手術，他知道怎么看這臺血管探查術的水平。

    “這可不是我做的，是小周做的，小楊你來得正好，這個病人是截肢術后再斷肢回植的，現在血運不通，應該是有動脈內膜的撕脫，所以周醫生就講讓你來處理一下?？茨懿荒茏鲆粋€置換或者短通?！?/br>
    “您可以打金教授的電話??？”楊弋風聽了，笑著隨便回了一句，但也是馬上接過了相應的工具，然后開始cao作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的cao作，比起之前他做過的大部分下肢血管的手術，都太容易。

    因為一般時候做這樣的手術，都不會把動脈和血管暴露成現在這個逼樣。

    這樣相當于就是拿手玩泥巴，要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傳統手術時，之所以選擇大切口，就是為了cao作方便。

    ……

    然后，最后的結果就是，陳庭業和寧洗華覺得特別難的一臺手術，被周成和楊弋風在半個小時內，就把重要的cao作給弄完了，剩下的就是長時間高強度的縫合了。

    血管探查術做得好而且大，但口子也大，相對應的縫合時間就會變長。

    但只要能夠保住腿，那寧洗華覺得折騰也是可以的。

    陳庭業先下臺休息去了，他估計是昨天晚上就跟著寧洗華一起折騰了，畢竟是老教授，身體機能稍微差了點，所以就只留下三個小年輕繼續在臺上堅挺。

    寧洗華讓周成和楊弋風下臺休息。

    不過周成知道寧洗華昨天累了一個晚上：“寧教授，要不您去休息吧，我和小楊負責收尾就好了，這個病人現在的情況不是危機生命的，我們大不了慢慢做?！?/br>
    寧洗華則是借機開了個玩笑：“小周你肯定慢不了吧？手術室第一快男的稱號，絕對非你莫屬了，我們一起吧?！?/br>
    “一起快？”周成也反聲這么回了一聲。

    巡回護士以及器械護士等人見怪不怪，幾乎對這樣的開車免疫了。

    楊弋風就等陳庭業離開手術室了一會兒，才問：“周成，你真的是幾分鐘時間，就把這么長的血管走形都暴露出來了？”

    “準確來講，是七分鐘?！睂幭慈A回歸正經，用具體的數據給楊弋風解釋。

    楊弋風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曹鄒他絲毫不擔心，這樣的手術，周成不是第一次做，他都跟著參與過幾次，他自己也主刀過一次，所以知道，后續患者的預后不會特別差，只是肯定沒有他們第一時間接手的那么好。

    但比起直接截肢來說，能把腿保住，就已經是患者的福氣了。

    周成趁著這個間隙，才對寧洗華笑著講：“寧教授，您之前問我的問題，就是我玩笑之余的一個設定和想法，你莫當真就是了?！?/br>
    “就是我和學生玩笑之余的一些想法，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嚴格要求吧?！?/br>
    “切開術的等級可以這么分?！?/br>
    “切開術的入門，就是切開長度為十厘米弧形切口，并精準掌控切開深度0.5厘米！】

    【要求：不能重復下刀，切口不能出現折線，切口側移不能偏離標線3毫米，切開深度不能超過1厘米。cao作時長不超過20秒?！俊?/br>
    “這個等級，就只有側方偏移的要求，對于切開深度和切開的長度，并不作特別苛刻的要求?！?/br>
    “切開術的下一個等級：按照標線，切開長度為十厘米弧形切口，切開深度皮下筋膜！”

    【要求：不能重復下刀，切口不能出現折線，切口側移不能偏離激光標線0.5毫米，切開深度不能與皮下筋膜距離不超過0.5毫米。切口長度誤差不超過0.2厘米，cao作時長不超過5秒?！俊?/br>
    “為什么切開深度不能超過0.5毫米??？”寧洗華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的問。

    周成這樣的要求，何止苛刻？

    這還只是第二個等級么？

    “因為皮下筋膜層內有血管分布，若是切得太深，則可能有比較多的出血，是這個原因，我才設立的這個標準?！敝艹尚χ忉?，每一個數據，都是他仔細地深思熟慮過的。

    “那下一個等級你還能怎么設定呢？”寧洗華一邊縫合，一邊問。

    楊弋風則是也好奇地望了過來，他知道周成在搗鼓一些東西，但不知道周成到底搗鼓怎么樣了，具體的細節，他也沒過問。

    “切開術的3級，我暫且這么描述啊。切開術3級就沒有切開深度的要求了，就是比如在十分鐘以內，達到創傷外科的骨折端、關節腔內?！?/br>
    “要求是不能出現肌rou的損傷、不能夠出現血管和神經的損傷，且出血量過程中不能超過五百毫升。不然規矩太死了，怕人過于焦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