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宏便感慨道：“是嘛，有心去提升自己，那是好事啊?！?/br>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的，畢竟提升學歷，去學習，最終也都要落腳在找工作上的?！崩铋L宏并沒把話說死。

    也給自己和周成兩個人都留了一條退路和可以下的臺階。

    “好的，謝謝李主任?！?/br>
    “今天這個脫位病人，回來之后應該沒說什么吧？”

    周成趕緊轉移了話題，之前的話題太過敏感，他夾在蔡東凡和李長宏中間，有點戰戰兢兢。

    “沒有，沒說什么?！?/br>
    李長宏立刻笑呵呵道：“回來后我們就馬上安排了病人去復查，復查的結果病人家屬已經發給了他的熟人?！?/br>
    “就連湘南大學附屬二醫院的吳教授，都說這樣的情況，能復位成功，都是很難想象的事情。復位后的結果極好，只要加強功能鍛煉，以后的康復效果也是蠻好的?！?/br>
    “病人家屬還給我們科室的醫生買了果籃，就在辦公室里?！?/br>
    說到這，李長宏馬上道：“當然，我沒給病人明著說是你復位的，也是有考慮的，你如今畢竟還只是住培醫生?！?/br>
    “我們吃病人送的水果，其實心有愧疚，但是啊，曾主任已經吩咐過我了，一定要好好地感謝一下你?！?/br>
    “還有蔡主任和羅云，我這周末打算私下里擺一桌，專門給你道謝呢?！?/br>
    李長宏身為主任，話術自然是不差的。

    一番話，把周成的心里說得格外舒坦，甚至有點飄起來的感覺。

    但周成馬上摁住了內心里的心思，回說：“李主任，這不敢當?！?/br>
    “您可真會和我開玩笑?！?/br>
    李長宏馬上臉色一板，把周成的話堵了回去：“這怎么能是開玩笑呢？吳教授都覺得頗難復位的病人，你復位上去了?！?/br>
    “我還能邀請著吳教授一起來和你開這樣的玩笑??？”

    “今天這件事啊，是真的好好謝謝你?！?/br>
    “也辛苦你了，你也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br>
    “我給你說的事情，你要慎重考慮一下啊，還可以和家里人詳細地商量一下?！?/br>
    “雖然醫院里規定死了，研究生才給編制，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醫院也能招研究生，更能招在職研究生，你懂我意思吧？”

    李長宏還是不太死心，于是又給自己多留了一條退路，同時再給周成增加一點誘惑力。

    ……

    從李長宏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周成渾身打了個冷顫。

    這李長宏，簡直就是魔鬼啊，踩中了他心窩子和他談利益。

    差點就讓周成陷進去了。

    周成很明白，李長宏能給他的，肯定比蔡東凡的要好。與蔡東凡只是單純的帶教老師和住培的關系，自己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蔡東凡對他有恩，又有多大了？

    更多的都還是他自己爭取來的，假如他在其他組，也能夠爭取到這些。

    只是，先來后到這個簡單的道理，有時候就是這么真實。

    就是蔡東凡先到了，先遇到了他，沒其他理由。

    而且，比起專業性？

    周成又想到了羅云……

    ……

    下午，五點半。

    周成從急診科再次做了一個極為簡單的指間關節關節脫位的手法復位后，便給杜瑞奇打了電話過去。

    “瑞哥，我先回去一下啊，我拿下書包和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這些?！?/br>
    “今天和明天都得住科室里?！?/br>
    “如果有急診病人，你先和急診科的老師應付一下，再給我打電話啊?！?/br>
    周成雖然現在擔任的是關節脫位手法復位的總值班，與羅云并行交替，可他比羅云其實要累一些。

    因為今天是杜瑞奇值班，周成要在科室里守著。

    明天他自己值班，周成還是要在科室里守著。

    甚至就連杜嚴軍和張正權兩個人值班的時候，周成也要守著。

    而羅云只要守嚴駭涵組三個下級，龐定坤還對關節脫位的手法復位有一定了解，再加胡明組的兩個下級。說起來是九天班值班五天。

    可周成還要管病人寫病歷這些啊，羅云是不用做這些雜事的。

    杜瑞奇在電話另一頭，建議道：“周成哥，你要不就直接在家里休息吧，有事情，我再打你電話?！?/br>
    “不然你這也太辛苦了。四十八小時?！?/br>
    值班人，都知道值班人的苦，雖然值班的不是自己，但是杜瑞奇還是頗有同理心的。不希望周成陪自己在科室里守著，家里睡得至少能夠舒坦一些。

    周成笑了笑，說：“沒事，瑞哥，等會兒你打我電話就好了，也未必我回去這段時間會來病人?！?/br>
    “我也懶得家里科室兩邊跑，萬一病人直接被推到了病房，我還得跑病房來?！?/br>
    周成之所以要在科室里守著，是因為感謝值達到了18點，只差兩點感謝值，就能夠開啟下一個副本了，周成頗有期待。自然是覺得越快沖上去越好。

    另一個原因就是。

    自己的值班，和杜瑞奇他們值班的性質還不一樣。

    畢竟自己拿錢了嘛——

    拿了錢的工作，那就得對得起自己拿的錢，必須得敬業才行。

    ……

    周成回到科室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

    這中途果然是平安無事，也沒那么多急診。

    急診科肯定是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他只要管骨科的病人，而且還只是關節脫位的。骨折的病人，雖然中午的時候羅云讓他做了一個手法復位。

    可羅云不在的時候，周成可不敢去和杜瑞奇說要做手法復位。

    羅云是上級，好說話些。

    但杜瑞奇值班的時候，病人嚴格點講是胡明主任的，自己去把胡明主任組上的骨折做了手法復位。這是變相減少胡明組的手術病人。

    這種事能做？

    自己組，那是有蔡東凡的授意，自然是可以的。

    但是周成如今要想去干涉其他組主任的利益，那是自尋死路滴。

    沒必要。

    蔡東凡把部分骨折病人給他，就已經是給了大情面了，做人要知足，要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該說什么話，做什么事情。

    而不是莽撞，為了原則上的好，就可以胡作非為。

    并不是周成冷血，而是。

    因為從嚴格意義上講，杜瑞奇與周成不是一個治療組的，與你周成不構成任何診療關系。

    說句不好聽的，與你有什么雞毛關系？

    你管這么寬，你咋不把全國的病人都管了呢？

    如果能做，能夠為一些病人減輕痛苦和經濟負擔，周成是不會拒絕的，只是？

    單絲不成縷，孤木不成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

    這個世界是社會性質的。

    “周成哥，我叫了盒飯，來一起吃吧。辛苦你了?！笨吹街艹蓮霓k公室門口穿過，正坐著吃飯的杜瑞奇趕緊朝周成招手。

    周成放下書包回來，也不客氣地打開盒飯，并一邊說：“瑞哥啊，下次我自己叫盒飯啊?！?/br>
    “值不值班我也都得吃飯，不能總讓你叫外賣，我拿的錢比你還多些?！?/br>
    “咱們就沒必要算這么細致了?！?/br>
    周成是為杜瑞奇考慮的，杜瑞奇是專業型研究生，沒有規培的績效，發的是學校的補貼，一千多塊錢，請他吃飯喝咖啡？

    能把杜瑞奇窮死去。

    杜瑞奇憨笑說：“不打緊的，周成哥，今天買東西的這些錢，都不是我出的?！?/br>
    “是鄭玄臨老師給的錢，他說了，麻煩你來值班，多么客套的話也很難說出，但是吃飯喝水的事情，得安排好?！?/br>
    “這你如果要拒絕的話，你去找鄭老師說，我可不敢拒絕他的意思?！?/br>
    周成聞言，內心倒是一暖。

    道：“不是你出錢，那我就放心了?！?/br>
    對鄭玄臨而言，每個月多幾頓外賣錢，不可能傷筋動骨。

    不過，這件事還是要去和羅云講一講，問問鄭玄臨的意思，這種事一兩個月都還成，不好長期這么搞。

    畢竟拿錢了呀——

    不過，就在晚上七點多。

    周成給羅云發信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羅云就給他發來了一個百度云盤的鏈接。

    并且首先開口道：“這里面是很多關節置換與關節翻修術，復雜關節翻修術，關節缺損初次復雜關節置換術的手術視頻。你不是說，你是跟著視頻學的嗎？”

    “你看看這些視頻，我到時候考考你?！?/br>
    周成看完，嘴巴當時就扯了扯。

    不是，羅老師，我只是說的托詞而已，咱們有必要這么當真的嘛？

    不過周成也不敢大意，真怕羅云以后會問，看來后面的時候，得往這方面稍微模擬一下，先打點底子，別把自己編制的謊言給戳破了。

    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彌補，這句話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