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肌rou的走形這么一捋。

    神奇的一幕就出現了，本來還撬得很高的骨折尖端，此刻竟然非常溫順地把自己的‘尾巴’就收了回去，穩穩地和脛骨的大部隊匯合了。

    看到這個場景，蔡東凡立刻瞳孔一縮，都沒來得及去想為什么會這樣。

    只是這樣非常利于手術的進程，幾乎沒有思考地吼道：“不要動，保持這樣的姿勢，我先打一顆克氏針。千萬不要動?！?/br>
    手術機會，稍縱即逝。

    因此蔡東凡都沒空讓杜嚴軍給他暴露什么進針點，直接咔咔咔的就把克氏針用電鉆給懟了進去。

    杜嚴軍當時很尷尬，手里拿著血管鉗，在空氣中張開著，簡直就是夾了個寂寞……

    心里茫然：師父，說好的您讓我給您固定進針點的呢？

    第一顆克氏針非常好地順著內下到外上的方向把骨折碎塊給釘上去后，三顆頭，六只眼睛，就不約而同地往周成所在的方向看了去……

    第十三章 有一種被威脅的感覺！

    很明顯啊，這樣絲滑且安全的手術時機，是周成弄出來的。

    畢竟，之前杜嚴軍在現在周成的位置站了那么久，啥幫助都沒有，周成一上去，這樣完美的手術時機就來了。

    這一前一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怎么可能不讓三個人把注意力放在周成的身上呢？

    蔡東凡沉默不語，但眼睛眨了眨，腦子里在思考。

    周成剛剛做的這個肌腱的卸力的動作，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嚴格意義上講，周成也是他蔡東凡的學生，跟著他規培一起進行了兩年。待在一個組，是上下級，矜矜業業地管床，也是朝夕相處，即便是畜生也有一定的感情，只是感情的生疏不一樣。

    杜嚴軍是他真正的研究生，放在古代那就是徒弟，而周成最多算一個記名弟子。

    周成，蔡東凡肯定認識而且是熟悉的，相處了兩年，周成并沒有什么亮點的表現，但也沒有什么紕漏。

    周成在蔡東凡的印象中，就兩個詞，一是平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就只是沙市第八醫院眾多普通的規培生中的一員。

    要說周成有哪里和別人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周成極為靠譜，基本沒給上級帶來什么麻煩。

    沒帶來麻煩，那就是靠譜了，你還能指望規培生做什么呢？比起其他有一些個別規培生要上級醫生去擦屁股來講，周成這種不惹事，不搞出麻煩的規培生，就是不容易的。

    只是，在蔡東凡的印象中，周成實在是太平凡，資質很一般，基本也沒什么亮眼的表現。否則的話，兩年來，那么長的相處時間，他怎么可能發現不了周成的亮點呢？

    但是，也不排除一個可能就是，自己真正在周成身上的關注時間，其實很短，自從杜嚴軍來了科室里，成了他的學生后，他就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嚴軍的身上，而忽略了周成……

    而且，周成的第一年，也是剛來科室，屬于在學規矩，和團隊融入的時候，自己在他那里，也沒放多少關注度。

    ……

    羅云此刻很想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因為他百思不得其解！

    周成，羅云與周成的接觸和相處時間，可謂是最深的了。

    羅云是大小手術都參與，是周成的直系上級，也是管規培生的人。而且在杜嚴軍沒來科室前，周成作為初來乍到者，周成現在學到的規矩和一些基礎，都是羅云教的。

    換句話說，就是周成手里的所有技能，都是羅云一把手帶起來的。

    他哪里教過周成這個？

    他自己都不會。

    沒教過，那周成隱藏得可真夠深的啊，恐怕是被這一次的那個留院名額給炸出來了。否則的話，周成也懶得表現自己。

    周成平時里非常低調，很刻苦，按時完成病歷的書寫，出入院這些早在周成剛入科兩個月，就不用羅云cao心了。后面周成單獨值班，看一看簡單的骨折，打個石膏這些，也不需要羅云去刻意關注。

    因此啊，羅云也很少去關注周成到底做些什么，反正簡單的手術，羅云那時候也才升到主治不久，需要自己來練手，自然不會給周成很多的機會。

    再后來，杜嚴軍來了，有蔡東凡的吩咐，羅云自然會把更多的機會給杜嚴軍。

    而且另外一個張正權，也比周成會來事，偶爾請他吃吃喝喝的，所以昨天的急診手術，雖然周成和張正權都有空，但是羅云叫的是張正權。

    同時，羅云也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

    嗯，周成才剛值完班，所以需要休息！

    這么看起來，好像自己對周成的關注度，不太夠啊。

    ……

    杜嚴軍這一瞬間有點兒懵，仿佛又回到了他剛到科室里的時候，周成已經可以成熟的值班了，但是他還是‘學徒’，跟著周成學習基本技能，跟著周成值班的日子。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這個研究生，也就是基礎知識扎實了點，在讀研究生而已。

    真正的臨床上的技能，才是本科的他，和周成相差還很遠。

    不過后來，杜嚴軍漸漸熟悉后，并且自己單獨值班了，才覺得，嗯，自己是研究生，學東西還是蠻快的，而且自己還要開始寫文章了，這就是和周成的差距。

    可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年輕了啊。

    ……

    周成望著三雙眼睛，心里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蔡老師，要不我們還是先把另外一顆克氏針也打了吧，現在我還不敢松力?！?/br>
    “這樣按著還是蠻費勁的?！?/br>
    聽到這話，蔡東凡馬上反應了過來。

    立刻吩咐巡回護士把另外一根克氏針給裝到了電鉆之上，然后找準了位置。

    對杜嚴軍嚴厲說：“嚴軍，機靈點，別發呆，給我固定一下進針點?！?/br>
    “沒看到周成那里卸掉肌rou的力量很費力嗎？”

    現在正在手術，先做事，這是手術臺上的第一原則。

    在醫院里，病人的病情，是第一要務。手術室更是如此！

    蔡東凡站在了主刀位，就要為患者的手術質量負責，所有的助手都是協助他來手術的，因此去研究周成是怎么做到這樣的，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因為蔡東凡作為主任醫師，在外面開會的時候，聽到過很多厲害的教授都說，在處理骨折移位的過程中啊，要順毛捋，不能蠻力地去搞。肌rou有時候很可愛的，我們要巧妙地借助它們的走形和特性！

    只是怎么完成順毛捋的動作和掌握力度，蔡東凡自己都沒學會，嘗試過幾次，就放棄了，有點兒高深！

    完成了兩根克氏針的交叉固定之后，內側的手術，就變得頗為簡單了。

    骨折三大原則。

    復位，固定，康復。

    現在已經完成了復位和臨時固定，那么就只要做堅定的固定即可。

    選了脛骨內側固定專用的t型鋼板，咔咔咔咔咔。

    很絲滑的，蔡東凡就在杜嚴軍的一助及羅云二助的幫助下，把鋼板給釘了上去，這下，就再也不怕內側的骨折再移位了，內側平臺，處理完成！

    接著再做外側。

    周成還是要往對面的第三助手位置走！

    可蔡東凡把周成拉住了，就說：“周成，你就站我下手位。羅云，處理外側的話，你來拉鉤吧?！?/br>
    羅云點了點頭，只是內心有點苦澀。

    蔡主任啊，我可是你的第一任‘學生’啊，比你的第一個研究生都還要早，你現在是因為我年紀大，就要放棄我了么？

    杜嚴軍站在一助助手位，看了看周成，心里有點發憷。

    有一種地位被威脅的感覺。

    第十四章 水平有高低

    蔡東凡是主刀的位置沒變，杜嚴軍的一助手位置仍然沒變，但是周成明顯被從次要助手的位置，提到了二助。

    也就是蔡東凡的下手側，在這里，有更好的手術視野。

    羅云其實也無所謂，脛骨平臺的骨折切開復位術，他也能做，只是水平不咋樣，這臺手術如果不是蔡東凡上臺的話，他也能拿下來，只是可能時間要得久，而且手術的質量比不上蔡東凡而已。

    其實手術的流程羅云心里早已經熟稔，而且跟了蔡東凡這么多年，蔡東凡的手術習慣他也知根知底。

    他現在欠缺的是火候，并不是去看蔡東凡怎么做手術，而是要自己去琢磨怎么提升自己的手術質量，這才是關鍵。

    多看一臺手術，少看一臺手術，差不了多少。

    因此羅云也不過是心里吐槽一下。

    對周成和杜嚴軍兩個萌新，近距離地觀看完整手術流程與cao作手法，是非常重要的。親自給杜嚴軍帶教，這也是蔡東凡今天會接手這臺手術的目的。

    不管是周成也好，杜嚴軍也好，無論如何，他們爭的都只是留院名額，與羅云又不形成什么競爭。

    甚至即便他們進了醫院，那也不屬于同輩人物，仍然不構成競爭。羅云的心態自然放得很寬，打量著杜嚴軍和周成兩個。

    發現周成此刻非常閑定，沒有因為得到了第二助手位就非常興奮，反而是看著杜嚴軍稍微有點戒備的眼神，帶著無奈。

    是的，周成的臉色是帶著無奈，杜嚴軍的眼神中充滿著戒備，稍縱即逝。

    周成當然是無奈了，因為其實從這臺手術開始的時候，周成就感覺到了自己從頭到尾對手術的流程都有一種拿捏感，而且身負完美技能，他還能比蔡東凡做得更好。

    就好比手術入路的選擇，至少周成就不會選擇前內和前外側的聯合入路，而是會選擇ll入路。

    cao作的過程，周成也不會像蔡東凡這樣停停頓頓，這就是一臺簡單的脛骨平臺v型手術而已。

    周成看完上半場的內側切開復位內固定，就知道了蔡東凡的水平大概就是在熟練程度，連精通都算不上。這就算看了蔡東凡的手術，也得不到什么提升。

    反而是讓杜嚴軍對自己有了戒備之心，周成自然覺得無辜和無奈。

    但是明面上，周成還是道：“謝謝蔡老師，謝謝羅老師?！?/br>
    蔡東凡讓他站了第二助手位，羅云讓的這個位置，都得謝。

    蔡東凡默不作聲，繼續選擇了接下去的手術，蔡東凡只是覺得，周成雖然只是規培生，但也好歹是自己帶的下級醫生，也是‘記名弟子’，可以厚此薄彼，但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分。

    包括以后對張正權也是一樣。

    這才是自己作為上級醫師，帶教老師該做的事情，今天把張正權支開就是為了讓杜嚴軍多上臺，確實有點不那么厚道。

    但沒辦法，杜嚴軍是自己的學生，他有心爭留院名額這個機會，自己作為老師，也只能助他啊。如果杜嚴軍能夠留下來，那是比羅云還要親近的關系。

    真·師徒關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