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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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泠舟按住她的手,像上次在長公主府教她學琴時那般認真:“求知若渴,這道理夫人定然比我清楚?!?/br> 崔寄夢往冊子上瞄了一眼,不成,她實在扭不來,太離譜了,便想引開他,然后把冊子藏起來:“你先去沐浴再說?!?/br> 謝泠舟答應了,下一瞬,崔寄夢身子忽地凌空,她呀了聲:“我沐浴過了!” “夏日炎熱,再洗一遍?!?/br> “不成?!彼`機一動,“一會肯定還要再洗,這會還洗,我會著涼的?!?/br> 謝泠舟看穿她的想法,輕輕把她放了下來:“說得在理,這次便先饒過你,趁我不在,夫人快些把冊子藏好?!?/br> 崔寄夢心虛地別開眼,因被他拆穿失了顏面,眼下她看著那本冊子,既覺得礙眼,可一想到他出來后發覺冊子被藏起來,定會調笑她,都是夫妻了怎還這般羞怯,思及此,她的倔強上來了。 憑什么總是他調侃她? 不就是本冊子,夢里又不是沒有看過那些畫面,她不能落了氣勢。 于是崔寄夢忍著羞,翻開那本冊子,每翻一頁,眉頭越蹙越緊,雙頰愈紅。 但看了十來頁,許是習慣了,她竟從起初的不敢看,到后來的不敢信。 謝泠舟沐浴完畢進來時,瞧見她正若有所思地對著那本冊子思忖,笑著走過去:“怎么了,可是讀到不懂的東西?” 她下意識回答:“這太離譜了,一個人的腿怎能折成那般模樣?” 說完手中的冊子被奪了去,崔寄夢回過神,雙頰頓時通紅,自欺欺人道:“我就是好奇,沒旁的想頭……” “夫人求知若渴,這很好?!敝x泠舟又看了一眼那一頁,淡然合上書冊,眉目清俊,眼神坦蕩,仿佛看的是圣賢書。 他將冊子放在一邊,忽然一用力將她推至榻上,俯下身,循循善誘:“但夫人定然也聽過一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br> 后半句是什么崔寄夢已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的確認認真真地躬行此事。 紅燭搖曳,在拔步床的里側投出一道身影,像奔騰疾馳的獵豹,后來起風了,獵豹的影子隨著燭光搖曳不斷晃動起來。 按慣例,洞房外都會守著位嬤嬤,敦促新人,可巧,這位老嬤嬤是當初老夫人試探謝泠舟時在茶室外守著的那位。 眼下老嬤嬤焦慮地搓著手,老夫人說長孫開竅了,可這算什么開竅??? 她活了這把年紀,也沒見過新郎官在新婚之夜邀新娘子一道念書的! 正無奈著,卻聽內室傳來一個很響的巴掌聲,隨即新娘子低低哭了出來,老嬤嬤以為成了,大松一口氣,正要回去同老夫人道喜,卻聽到里間傳來說話聲。 大公子慢悠悠地問:“學會了么?” 少夫人帶著哭腔,委屈巴巴道:“不成,郎君,這太難了,我……學不來?!?/br> 老嬤嬤失語望天,只聽大公子咬著牙逐字逐句道:“不礙事,我教你?!?/br> 唉,這大公子啊…… 正無奈時,又傳來一下巴掌聲,一下,兩下,三下,越來越密,老嬤嬤臉色微變,倏地起身,步伐輕快地離開沉水院。 老夫人說得對,大公子是開竅了。 且開竅得很快,一步到位。 崔寄夢從未如此憎惡過讀書,她幼時在學堂時就不愛讀書,夫子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謝泠舟不一樣。 他太嚴厲,一絲不茍的嚴厲。 一頁紙的內容他要讓她重復念上百次,才放過她,但還未完,還有下一頁。 一頁比一頁難。 她此刻總算明白上次她讓她哄他入睡時,他說的一發不可收拾是何意思。 的確是一發不可收拾。 算起來,自他離京前到新婚之夜,他們分開了整整五個月,如今他仿佛要把五個月里的空缺都補回來,不留余地地緊緊相擁,一刻也不舍得與她分開。 從前他從未這般兇狠過,她以為夢里的他和現實中的他不一樣,直到如今,起起伏伏間,她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他根本就是夢里那個謝泠舟。 那個在會身體力行地耐心教她,還會帶著她一遍遍溫習,在她做得不好時用戒尺嚴加懲罰她的謝泠舟。 就在她快要哭出來時,他忽然頓住,與她十指緊扣,啞聲道:“夫人?!?/br> 她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語不成句地回應他:“表兄……” “不對?!彼种刂卮蛄怂幌?。 崔寄夢這才醒了神,這不是在夢里,如今他們已成婚,可郎君這個稱謂本就特殊,二人又是這般親密的姿態。 她不敢直視他,低垂著眼。 “郎君?!?/br> 可他還不滿意:“看著我說?!?/br> 她猶豫著抬眼,與他對視,而后紅著臉低低喚他:“郎君?!?/br> “乖?!彼偹銤M意了,俯身輕吻她額上,然而崔寄夢上當了。 她聽話地叫了他“郎君”,但他反而更過分了,一面食言,一面繼續讓她喚他,崔寄夢神志不清,只好照做。 紅羅帳隨風來回搖曳,直到紅燭燃盡,筆直的燭臺上流下一行行燭淚。 別人的新婚之夜是耳鬢廝磨,可崔寄夢的新婚之夜卻是念了一整夜的書,冊子有九十九頁,他們學了一夜也才學了一半。 被他從浴池里撈出來時,崔寄夢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無比懊悔自己方才為了面子而不把書冊藏起來的決定。 明日一定要毀了那本冊子。 清晨晨鳥鳴啼,喜鵲在枝頭歡歌,崔寄夢掙開疲倦的眼,瞧見床邊坐著個人。 她想到昨夜念的書,慌忙拉過喜被將自己蓋了起來,“你……” 謝泠舟笑著將她的被子掀開,“你什么你,昨夜沒學會?” 崔寄夢索性不說話,扶著酸痛的腰肢起身,并不敢看自己身上的痕跡:“我要更衣了,今日要去拜見祖母?!?/br> 謝泠舟含笑看她:“夫人叫祖母倒是改口得很快,唯獨一句郎君學了一整夜,如今都還不大熟練?!?/br> 她不理會他,叫來采月更衣,謝泠舟已扶起她,“我來吧?!?/br> 他接過采月端過來的衣裙,一件件替她穿上,起初生疏,到后來便很順手。 大婚次日,新人仍需穿紅衣,婚后新婦要將長發盤成發髻,采月替她盤發時,謝泠舟就在身后看著,眼看著一頭柔順青絲被盤成一個溫婉的發髻。 那個初見時怯怯叫他表兄的少女,如今已是他的妻子。 這一年里,他見證了她從青澀羞怯,到如今的嫵媚韻致,從彷徨無助,到后來的勇敢堅定,而他也從一個冷冰冰的人變得有了人情味,開始眷戀俗世溫暖。 他不由透過銅鏡,對她笑了笑。 正巧,銅鏡里的女子與他對視,她起先微怔,隨即莞爾一笑。 夫婦二人到了前院,眾人已在等著了,謝老夫人眼睛不移地望著外頭,見長廊轉角處出現一抹朱紅,眼睛倏然亮了,遠遠看到長孫攜著這孫女往這邊走來。 長孫成了家,較之以往的清冷多了溫潤,而外孫女梳起新婦發髻,成了她的孫媳婦,羞怯之余更添婉約。 跨過門檻時,崔寄夢一抬腿,眉頭不禁蹙了下,謝泠舟體貼地扶住她的手。 謝老夫人想起昨夜老嬤嬤回來傳的話,如今見二人琴瑟和鳴,更是滿意。 誰說團哥兒不會疼人? 果真還是得一物降一物??! 新婚夫婦一道給長輩敬茶,崔寄夢端著茶,柔聲道:“祖母,請用茶?!?/br> 謝老夫人眼眶頃刻濕潤了,顫著手接過:“好,好孩子……” 她送了新婚夫婦一對小孩用的長命鎖,囑咐謝泠舟:“往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立業固然重要,但也要多多陪陪妻子,早生貴子,祖母想抱曾孫子很久啦!” 崔寄夢臉又紅了,謝泠舟則一本正經,恭謹道:“孫兒謹遵祖母教誨?!?/br> 給大房二房的長輩行過禮,末了該給同輩見禮了,謝迎鳶、謝迎雪及謝泠恒一個比一個老實,往常對謝泠舟如何敬畏,如今便對崔寄夢如何恭敬:“多謝長嫂?!?/br> 一聲聲長嫂叫得崔寄夢赧顏。 一看身側這位負著手,好一個道貌岸然的長兄!她也學著他,端出持重模樣,對幾個弟弟meimei笑道:“不必多禮?!?/br> 夫婦二人剛落座,謝老夫人就揮了揮手:“你們昨夜也累了,一會還要去拜見長公主殿下呢,不必待在這兒了?!?/br> 二人便去了長公主府。長公主原本正悠哉悠哉地聽曲,見到兒子兒婦過來,收起散漫,整了整衣襟:“來了?” 這樣正兒八經的殿下叫崔寄夢實在不習慣,有些忍俊不禁,微笑著上前行禮:“兒媳給母親殿下請安?!?/br> 這一聲母親竟讓長公主紅了臉,蠻不自然地扶起她:“好孩子,起來罷?!?/br> 因為身份轉變,三個人都有些拘謹,后來長公主先繃不住了,爽快地扔了團扇笑道:“都是自己人,裝什么裝?” 給兩個新人送過禮后,瞧見崔寄夢眼底脂粉都遮不住的烏青,長公主不露痕跡地輕挑秀眉:“先回去休息吧,來日方長,也不急于一時,只是日后帶你去樂館得偷偷摸摸的了,省得這小子找我算賬?!?/br> 崔寄夢抿唇笑了笑。 “孩兒不敢?!敝x泠舟誠摯道,低頭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太過坦然,越坦然越讓崔寄夢忐忑,想起昨夜,她一雙腳忽而抵l在他寬闊肩頭,偶爾踩在結實的胸膛上,甚至越過她自己的頭頂。 她頓時覺得不妙,忙收起笑。 二人回了府,到了假山石邊,謝泠舟躬身將她攔腰抱起,回到了沉水院,他輕輕將她放在榻上,環顧周遭。 清寂了數年的室內掛著新婚的紅綢,變得有了煙火氣息。 一張架子床被換成了拔步床,窗前原本是他的書案,現在換成了她的妝臺,墻角衣架上放著的是兩個人的衣服。 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別叫走了進來,跳到崔寄夢懷里,那只小白貓也跳了過來,圍著她轉。 謝泠舟低頭看了別叫一眼,伸手輕輕拍了拍圓滾滾的貓頭。 當初這貓丟得實在是妙。 崔寄夢抬頭,眼里笑意融融:“郎君可真是空手套白狼,如今貓回來了,還添了一只,不僅如此,還多了一個我?!?/br> “夫人謬贊?!?/br> 謝泠舟將貓拎到一邊,低頭輕吻她眼上的小痣:“往后,還會有更多?!?/br> 崔寄夢起初未聽懂,直到她被輕輕放在榻上,那本尚未來得及扔掉的冊子被他拿了過來,這才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