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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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頭突然一陣憋悶,但也知不是矯情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我七歲時念了首京陵風光的詩,阿娘聽了,很生氣?!?/br> 其實,不止生氣那般簡單。 崔寄夢回憶著那句詩,眼前閃過一雙赤紅的眼,身子控制不住地輕抖,好在她才說出兩個字,長公主便想起來了,用團扇輕拍了下椅子扶手:“可巧,本宮記得這首詩!” “這是當年你阿娘和云氏一道作的,她倆是齊名的才女,號稱南云北謝,兩人年輕時都很清高,可謂既生瑜何生亮?!?/br> “大舅母?”崔寄夢回想入府以來和云氏的接觸,云氏很安靜,在府里默默無聞,也不會主動結交旁人,與她之間的接觸僅限于尋常的問候,大舅母實在不像是會為了壓人一頭而作惡的人,況且:“二十年前,大舅母還未嫁入謝府?!?/br> 長公主扇了扇風,悠悠道:“你說得也在理,本宮不過隨口一提?!?/br> 崔寄夢又問她關于那位胡商的事,長公主極力回想著:“我只記得那商人說過,二十年前有人花重金買過他的醉春風,正好也是中秋前一陣的事,他說是一個右耳垂帶痣的姑娘?!?/br> 崔寄夢倏地從座上站起身來,察覺到謝泠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對視的一剎,她紅了臉,匆匆低頭坐下:“勞煩殿下告訴我那商人現在何處?!?/br> 謝泠舟默然放下茶杯,杯底磕上幾案,聲音清脆。 長公主瞥一眼兒子,笑了笑:“你大表兄可是中書省的人,中書省乃朝廷中樞,統領六部,什么人都能給你查出來,讓他幫你吧?!?/br> 謝泠舟壓下長睫,中書省掌機要、頒詔書,她一個長公主會不懂?但他并未拆穿,收下這點遲來的母愛:“表妹深閨女子,三教九流之人少接觸為好,于情于理,此事理應由我去查,若表妹實在想親自著手,可隨我一道去?!?/br> “多謝表兄!”崔寄夢萬分感激,一雙杏眼亮晶晶的,起身朝謝泠舟行了個大禮,同時對他的內疚又添了一層。 謝泠舟淡然掀眼,看向少女微紅耳尖,聲音溫和了幾分:“分內之事,表妹不必客氣?!?/br> 這殿宇四面透風,周遭用紗幔遮住,一陣風吹過來,紗幔被掀起,謝泠舟坐在窗邊,柔軟紗幔拂過背后,輕輕柔柔。 崔寄夢的裙擺也被風吹動,一雙纖細筆直的腿被勾勒出來,對面是謝泠舟,她渾身不自在。 風好像長了手般,要捉住她的腿,往那些交纏的夢里拖去。 她赧顏捉住裙擺,手觸到裙上織金紋路的質感,找回了幾分底氣。 崔寄夢重新坐下,明明沒抬頭,卻感覺有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她雙膝上,她把雙手放在膝蓋上遮住她的心虛,還忍不住輕輕揉了揉。 謝泠舟壓下眸,藏起眼中笑意。 遠遠望去,表妹這雙手放在膝上,端正坐著的模樣真是乖巧。 而殿宇外,透過被風掀起的紗幔,趙昭兒望向殿內,眼神微黯。 表姐竟和大表兄待在一塊,不僅說上話了,還朝著表兄行禮。 他們到底說了什么? 表兄似乎抬頭看了一眼,順著那方向,她看到表姐身穿一襲鏤金百蝶穿花云緞裙,身姿裊娜,杏眸干凈澄澈又有些欲說還休,連她都覺得極有韻致。 大表兄會不會也心動了? 況且長公主殿下似乎也很喜歡表姐,拉著她說了好一會話,殿下會不會想讓表姐做她兒媳婦? 心上好似突然長出了一根刺,從前未曾有過,折磨得她又痛又癢。 趙昭兒越想越失落,不僅因為大表兄和表姐,更因為這種感覺與她讀的那些書、受的教誨相悖。 這讓她感到很挫敗,再也待不下去,尋了個由頭回到府里。 趙夫人正敦促幼子背書,見趙乾打了個哈欠,伸出戒尺在其手心打了一下,瞧見女兒失魂落魄地回來,忙迎上去把人往內屋帶:“不是去長公主府玩耍了么?怎的這么早就回了?” 母親目光溫柔,滿心滿眼都是她,趙昭兒既內疚又委屈,眼淚也涌上來。 "娘……我嫉妒了。" 話說完,趙夫人臉色沉了下來,“你自己知道該怎么辦?!?/br> “我知道,娘,二十遍,我一會就抄,可是娘,我控制不了……”趙昭兒忍著淚,“我一看到殿下待表姐親如女兒,大表兄還和表姐有說有笑……我就止不住嫉妒,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燒!” 母親對孩子心性要求極高,尤其曾多次言明善妒后果,此刻妒火無法平息,趙昭兒感到害怕,急得直跺腳:“娘……怎么辦,我控制不了啊……” “急有什么用!”趙夫人喝止女兒,頗感失望,抄起一面銅鏡:“自個看看,你如今面目扭曲,哪還有半分大家閨秀、京陵才女的模樣!” 趙昭兒望過去,鏡中少女雙目微紅,神采也塌了下去,面容略有扭曲,哪還有半分從前的恬淡,她霎時冷靜下來。 她不能這樣,趙昭兒深吸口氣:“娘,我知道了,我去抄書?!?/br> 女兒走后,趙夫人仿佛被抽去了脊骨,手撐著桌案平復了會,轉身望向對面墻上的丹青,上面的空谷幽蘭栩栩如生,仿佛還能嗅到清幽蘭香。 趙夫人漸漸平和下來。昭兒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她已經做得很好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拈酸吃醋也難免。 算算日子,明年春老太爺喪期一過,外甥估摸著也要議親了。 該試著為昭兒爭取了。 * 下半晌,幾人從長公主府歸來。 崔寄夢沒帶著采月,謝泠舟便護送著她,兩人一道往西院走回。 說是一起,其實隔了一丈遠。 崔寄夢特意落在謝泠舟身后,腳步越放越慢,好與他保持距離。 誰料大表兄竟停了下來,背對著在原處等她,崔寄夢無法,蝸牛般慢吞吞往前挪,每靠近一步,臉就熱上三分。 她在離謝泠舟五步遠處停下來,怯怯問道:“表兄,怎么不走了?” 謝泠舟略一側首,余光見她伸手捉裙,每一次做夢過后,她都會這樣,可他不愿克制夢境,也無法克制。 無奈地笑了笑:“膝蓋疼?” “???”一句話問得崔寄夢潰不成軍,只覺膝蓋當真在隱隱作痛,她低聲說:“沒,不疼?!?/br> “嗯?!蔽疵鈬樦?,謝泠舟依舊背對著她,“明日我休沐,正好去西市尋那位西域商人?!?/br> 他說完這句就止住了,靜待魚兒咬鉤,果真崔寄夢忘卻了羞赧:“表兄,能帶上我么?我保證不添亂?!?/br> 想了想又覺得孤男寡女結伴出行不大妥當,畢竟她還有婚約在身,又說:“不知二表兄明日可得空?他身手好,說不定能幫上忙?!?/br> “二弟沒空?!敝x泠舟當即斷了她的念想,“我們是去查事情,人越少越好,以免打草驚蛇?!?/br> 崔寄夢不懂這些,只連連應是。 次日她帶著乘車到了琴館,為了避嫌,她和大表兄約好在此碰面,未免采月擔心,便先行把她支開:“我要留很久,采月你自行逛逛吧?!?/br> 進了琴室,謝泠舟果然在,正把玩著一把琴,趙疏也在??匆娝麄z相談甚歡,崔寄夢一頭霧水。 趙疏解釋道:“謝公子曾在琴藝上指點過我,說來算是我的師父,論輩分,是你的師祖?!?/br> 她一時繞不過來,兩眼懵然。 謝泠舟接過話:“趙公子未去桂林郡前,在京陵待過幾年?!?/br> 這么一點,崔寄夢明白過來了,對謝泠舟的態度更敬畏了,猶豫著問:“那我是該叫師祖,還是繼續叫表兄?” 趙疏忍俊不禁,這陣子他常和謝泠舟交談,如今也敢開他的玩笑了:“你師祖爺教師父琴時,才十歲,你彈錯的兩個音,正是從他老人家這傳過來的?!?/br> 崔寄夢不敢置信,想到那個被按在他膝蓋上責罰的夢,身后一陣酸痛,隨即又覺得毛骨悚然,此前她并不知道師父所說的事,為何自己會在夢里說彈錯兩個音是大表兄導致的? 謝泠舟不動聲色看她一眼,知道她當是想到了那個夢,起身打斷她,輕描淡寫道:“時辰不早了,該走了?!?/br> 崔寄夢把夢拋諸腦后,跟上他。 出門的時候,她特地戴上了帷帽,跟在他身后時刻意低著頭,乖巧得像個小媳婦,還時不時留意周遭行人。 好像她和他出門,是為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樣。 謝泠舟忍不住回過頭,壓下話里的笑意,輕聲提醒她:“表妹,放輕松些,我們又不是去偷什么?!?/br> 大表兄說這話的語氣太隨意了,隨意得好似他們很熟,其實拋開那些夢和上回在佛堂送玉墜,他們還挺生分的,崔寄夢臉又紅了,好在有帷帽遮著,她聲音還能裝得淡然:“好的?!?/br> 可謝泠舟卻清楚地看到,她的頭埋得更低了,手也絞在一塊。 他虛虛握拳,拇指摩挲著食指的關節處,極輕極慢,像在夢里拂過最柔軟脆弱的地方那般。 她再這樣心虛,他真的會克制不住,帶著她去偷點什么。 為掩人耳目,兩人換了輛小一些的馬車,上車后,崔寄夢垂頭坐在角落里,埋著頭頗像只鵪鶉。 “去西市要好一會,戴著帷帽,不會悶么?”謝泠舟頗無奈。 確實是挺悶的…… 崔寄夢心說,可隔著一層紗,她會自在些,這馬車狹窄,大表兄身形高大,坐在對面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極力縮成一團,好不讓腿離他太近,否則總有錯覺,下一瞬會被捉住雙腳,拖過去…… 崔寄夢更不敢看他了,抱緊雙膝,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 后來一路上表兄都在閉目養神,她放松了些,悄悄掀開帷帽一角。 可剛掀開,就見對面人嘴角揚起了一瞬,崔寄夢忙放下手,繼續端坐。 她不明白,他明明沒睜眼,為何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西市到了,循著云鷹查到的消息,他們在一處商鋪里找到那位胡商。 謝泠舟開門見山:“可有醉春風?” 那胡商已年過半百,一雙深碧色眸子卻熠熠生輝,見是一對年輕男女,明明彼此生分,卻一開口就要醉春風。 他還是頭回遇到這種事,捻捻胡子:“公子說笑,這東西我們可不敢賣?!?/br> “是么?!敝x泠舟掏出兩錠金子,“我們不買藥,只想問個消息?!?/br> 商人嘴咧得快到耳邊了:“醉春風不易得,三五年才能釀出一小瓶,但消息嘛,應有盡有,貴客想知道什么?” “二十年前中秋前夕,有人曾在你這里買過醉春風,你可還記得?” “醉春風不是想買就能買的,沒有熟人介紹,連哪里有貨都不知道,因為這玩意不是尋常貨物,我自然每一筆都記得很清楚!”那商人翻出一本小賬冊,“咦,我瞧瞧啊,啊……上面記著那姑娘嘴嚴得很,一直沒說是誰派來的,只是她耳垂有痣,極小的一顆痣,細眉細眼的?!?/br> 他面露難色,“就這么多了,都過了二十年,人是不是還活著都另說?!?/br> 崔寄夢蹙起眉,她也知道隔了二十年再查難于登天,只是難也要去查,難道真要讓阿娘到死也無法自證么? 頹喪時,謝泠舟拍了拍她肩頭,聲音很溫和:“別擔心,還有辦法?!?/br> 他問了胡商關于買藥人的年紀及樣貌特征,以及說話措辭等,問得很細,好在那商人先前多少記下來一些。 二人回到馬車上,謝泠舟將方才所問梳理過后,細細告訴她,末了道:“我們分頭查,回去后你問問管事嬤嬤,當年皎梨院的下人里可有這樣的女子,我派人在府里其余各處查?!?/br> 崔寄夢點了點頭,但心里卻沒底,謝泠舟見她如此,又道:“若問不出來,也別怕,我自有別的法子?!?/br> “好?!彼D時安下心,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必擔心。 若真僅憑她一人之力,只怕查不出什么,但長公主殿下說過,大表兄手底下養了不少暗衛,各個身負絕技,崔寄夢心中再度升起希望,她摘下帷幔,對謝泠舟投以感激一笑:“多謝表兄相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