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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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這貓不老實,覺得她身上軟乎乎的很舒服,圓絨大腦袋一拱一拱,拱得雪衣翻浪,雪色外溢,崔寄夢心跳狂亂,慌忙用手按住貓頭,偷偷抬眼看謝泠舟。 幸好,她按住貓頭時,幾乎同一瞬,謝泠舟迅速轉身回到院里。 他應當沒看到什么。 崔寄夢輕舒一口氣,耳尖的熱意蔓延到了臉上,她對著那道頎長背影,胡亂說著“抱歉”、“多謝”,抱著貓回了皎梨院。 回到院里,崔寄夢緊了緊前襟,臉上紅暈還沒散去,二表兄來了。 他抱著只通身雪白的尺玉,碧色眼眸澄澈透亮,乖軟得叫人心口一軟。 只是,為何又來了一只貓? 兩人兩貓面面相覷,謝泠嶼盯著她懷里的金絲虎,端凝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問她:“這是兄長院里那只?” “什么?”崔寄夢怔住了。 回想方才諸多奇怪的細節,瘦將軍突然往隔壁院跑,在大表兄懷里時舒坦自在,以及大表兄聽她說貓頑劣時語帶詫異…… 她頓時明白過來了,她喂了一個月的貓,竟是大表兄的! 難怪它會出現在墻頭。 原來大表兄不是不喜歡貓,而是嫌棄她把他走失的貓養成了個胖團子! 崔寄夢欲哭無淚。 而謝泠嶼聽完前因后果樂了,沒想到兄長也有吃啞巴虧的時候。 抬眼見崔寄夢即將大禍臨頭的模樣,本想安慰表妹,兄長雖性子冷但還不至于不近人情,旋即改變了主意。 他假裝為難:“這可是兄長愛貓,平日呵護得緊,兄長素來喜愛雅致的東西,想來是嫌這貓被養得肥憨,失了靈氣,況且他愛潔成癖,被他人碰了都會不悅,這貓和你朝夕相處月余,大概他也不愿要了?!?/br> 每多說一句話,崔寄夢臉色白上幾分,惶恐不安,好比觸犯了天條。 少年心里一軟,伸手摸了摸她發頂,和煦笑道:“莫擔心,我有法子?!?/br> 崔寄夢希冀地看他:“什么法子?” 他沒有回答,不舍地看一眼懷中小貓,干凈琉璃眼望著他,乖巧得很?!翱上Я?,見到這貓兒的第一眼,我便覺它眼神像極了表妹,你養著再合適不過?!?/br> 崔寄夢訕訕笑了笑,“表兄有心了?!?/br> 其后謝泠嶼給她出了個以貓換貓的主意,于是兩人帶著兩只貓,以及聘貓用的聘禮,往隔壁院去。 崔寄夢這才知道,原來隔壁是大表兄居住的沉水院,但他多數時候宿在佛堂,那院子安靜,她便以為對面無人。 她因奪人所愛而內疚,加上方才不經意與大表兄雙手相觸,更是羞臊。 自覺無顏面對他,便把頭低得不能再低,躲在謝泠嶼身后,進了沉水院。 院內松樹下,謝泠舟正端坐石桌邊上,細細擦拭著手中古琴。 崔寄夢一眼便認出,那是前朝名匠所制的名琴,據稱價值萬金,她艷羨地從謝泠嶼身后悄悄探出臉,癡癡望了幾眼。 謝泠舟得知二弟來了,頭也不抬,“二弟大駕光臨,可是有事?” 謝泠嶼還未來得及回應,懷里小白貓先沖著謝泠舟殷切地“喵”了一聲,好像知道這是未來要管它飯的人。 聞聲,謝泠舟抬眼,沒看向貓,而是先對上一雙清凌凌的眸子。 她本來正好奇而艷羨地看著桌上古琴,撞上他目光后,對他歉意一笑,蝸牛似地縮回腦袋,乖乖站到二弟身后。 他有那般可怕? 哪怕是那個夢境的末尾,他也只是用戒尺在她手心略施懲戒。 想起戒尺那個夢,謝泠舟擦琴的手稍頓,團哥兒這個小名是因他尚是嬰孩時玉雪可愛,身子又胖乎乎,長公主殿下便給他起了這么一個小名,五歲時父母和離,謝府中除去祖母,無人敢這般叫他。 這位表妹初來乍到,膽子倒挺大。 也難怪他會做拿戒尺懲戒她的夢,本也無傷大雅,只是夢中他把檀木戒尺探入她口中的舉動,實在無禮。 謝泠舟壓下長睫,將這些荒唐的片段暫放一邊,就當在夢中逗貓。 “兄長?!敝x泠嶼充滿歉意,眼睛暗示性地朝謝泠舟眨了下。 “先前我許諾給阿夢,要給她聘只貓來養,誰知后來兄長的貓跑入阿夢院中,她誤以為是我送去的,便養起來了,今日我們一見面,才知道鬧了誤會?!?/br> 少年回首,余光瞥一眼乖覺立在身后的姑娘,表妹現在可真像個闖了禍的孩子,跟在長輩身后上苦主家中道歉。 她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看他時得把臉仰起,這樣的姿態充滿了信賴。 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泉水般從心里冒出來,謝泠嶼縱容地對她笑了笑,眼中也溺著一汪柔和泉水。 崔寄夢正害怕著,二表兄溫和的目光安撫了她,她回以感激的眼神。 這讓謝泠嶼涌上一股庇護弱小的成就感,回過頭時,他劍眉忍不住得意微挑,卻撞到謝泠舟幽寒的目光。 兄長凝眸靜靜睇視著他。 不緊不慢,意味深長。 少年挑起的眉卡住了,遲遲沒落下來。 作者有話說: 古代大橘為重,中華田園貓yyds!養貓也很有儀式感,還得下聘禮,還有聘書,超可愛。 第9章 少女 ◎為何不讓我到榻上睡?◎ 沉水院的松樹上了年頭,蒼翠挺拔。 一陣微風拂過,清寒松香充斥滿院,叫人心神寧靜。 謝泠舟坐在松樹下,手中拿著一把古琴,挺直身影與松樹相得益彰。 毫無來由,謝泠嶼覺得兄長望向他的目光如深淵沉靜,雖沒什么情緒,卻總叫他禁不住多想,懷疑這眼神有深意。 謝泠嶼驀然憶起十歲時,他在書院充當孩子王,當時他肩頭扛著一把桃木劍,仰頭笑得狷狂,撞見兄長拿著一本典籍,從藏書閣中走出。 彼時謝泠舟才十三歲,白衣玉冠,如玉的面龐上稚氣未退,漂亮得像個姑娘家,但已有了幾分處變不驚的氣度,生來一雙多情桃花眼,眼神卻冷情無欲。 經過謝泠嶼跟前時,謝泠舟掃一眼邊上抖得跟鵪鶉似的小少年們,再淡淡瞥了弟弟一眼,默然從他跟前走過。 只那一眼,甚至什么也沒說,可十歲的謝泠嶼,卻從兄長端正沉穩的背影里讀到了倆字,“幼稚?!?/br> 在表妹跟前憶起此事,謝泠嶼忽然怕在兄長襯托下,她也會覺得自己幼稚,于是收起笑,神色肅淡起來。 他又看了謝泠舟一眼,這回兄長眼神里但沒有揶揄,更像是不悅。 為何不悅? 因他的未婚妻錯養了他的貓? 謝泠嶼將拿錯貓的前因后果解釋,把小雪貓和給金絲虎的聘禮送到謝泠舟跟前,“此事怪我,阿夢她并非有意的,請兄長看在我的份上,切莫見怪?!?/br> 謝泠舟想推說不必了,余光看到謝泠嶼身后愧疚得頭也抬不起來的人,又改變了主意,吩咐護衛接過白貓和聘禮。 再取來紙筆,照著金絲虎模樣繪在紙上,讓崔寄夢寫上貓兒名字。 崔寄夢正要落筆,瞧見謝泠舟指節不緊不慢地在石桌上敲了敲。 那只手白玉一般,骨節修長。 方才相觸時,她的手被這雙好看的手牢牢裹住,能感受到他掌心有薄繭。 還有上次那個夢里,那指腹揉著她柔嫩唇角,很慢,但力度越來越大,他眸光也越來越暗,啞著嗓音命令她“別叫”。 這些片段讓她一陣羞臊,心不在焉的,把瘦將軍的名字寫成了“別叫?!?/br> 霎時,崔寄夢紅了臉,好像那些夢境化成丹青,一點點顯現在紙上,告訴大表兄,她竟然夢到他那般曖昧對她。 謝泠舟羽睫猛扇,手猛一收緊。 他垂下眼簾,將眼底的晦暗不明遮蓋住,手又敲了敲,“若有錯漏,可重寫?!?/br> 可崔寄夢因為那些夢境無地自容,今日出門又沒束身,一想起方才貓作亂時險些被他看到,她只想快些溜走。 便狠下心道:“確認無誤?!?/br> 謝泠舟抬眸,沉靜目光在她面上落定,叫崔寄夢又記起在假山后,被他用戒尺狠狠懲戒的夢境,下意識收緊手心。 她不敢看他,望著他手邊的古琴,輕聲細語地解釋,“我……我喜歡安靜的貓,所以起了這名字,并未寫錯?!?/br> 原是如此。 謝泠舟將納貓契拿起,“可以了?!?/br> 崔寄夢抱著被迫改名為別叫的瘦將軍逃回謝泠嶼身側,輕輕舒了口氣。 謝泠嶼只當是兄長嚴肅得像個夫子嚇著表妹了,笑著轉過頭和她對視,用和煦的目光安慰她“別怕,我護著你”。 崔寄夢回他一個感激的笑。 這落在旁人眼里,少年低下頭滿眼溫柔,少女充滿信賴地微微仰頭。 一個英姿颯爽,一個飛鳥依人,二人目光交匯處似有星光炸裂。 侍婢們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朝那一對璧人投去歆羨眼神,“二公子和表姑娘,可真是天生的一對……” 謝泠舟從那對璧人身上移開目光,垂眼看著納貓契上的那兩個字,“貓我收下了,二弟無需客氣?!?/br> 送客之意很明顯。 謝泠嶼求之不得,當著兄長的面和表妹相處,總覺分外不自在,怕兄長這出塵脫俗的人,嘲笑他沉溺于兒女情長。 他對謝泠舟粲然一笑,虛虛攬過崔寄夢肩頭,“表妹,我們走吧?!?/br> 崔寄夢點點頭,但為表誠意,還是朝著謝泠舟,一絲不茍地屈膝行過禮,這才跟在謝泠嶼身后,雙雙離開沉水院。 是夜。 沐浴過后,崔寄夢躺在榻上。 別叫像往常一樣,艱難而笨拙地爬到榻上,鉆入錦被,依偎在她懷里,姿態親昵,貓眼卻依舊淡漠。 這神似舊主的眼神讓崔寄夢驀地紅了臉,大表兄會不會也抱著它睡過? 這般想,她渾身僵硬,只覺依偎在懷里的不是貓而是大表兄,往日一沾枕頭就能睡,這一夜卻是月上中天時分才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