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61節
容涯仙尊像是沒看見一樣,輕輕捏了下她的指尖, 說:“昨晚我在秘境里, 那個秘境有點麻煩, 我花了點工夫才破陣出來, 耽誤那么久實在是不得已?!?/br> 是在跟她解釋。 整個仙門都解決不了,被迫請仙尊出世的秘境自然是麻煩的。 淺藍色靈氣自指尖溢出,如冰霜般,凍住泛濫的魔氣。 “抬頭,我看看委屈了沒有?!比菅狞c了點藺綺的手背,讓她抬頭。 藺綺眨了眨眼睛,緊繃的神經乍然放松下來,積攢已久的委屈又如潮水般泛濫,之前被那么多人苛責的時候,她不曾有過任何脆弱情緒,現在安全了,難過的情緒反而接連涌上來,情不自禁紅了眼角。 容涯拿冰涼的指尖抹了下她的眼睛,有些無奈地笑道:“怎么委屈成這樣?!?/br> “委屈了還不撕符,”他拿濕潤的帕子給她敷眼睛,語氣溫涼,不咸不淡道,“不撞南墻不知道害怕,誰慣的毛病?!?/br> 藺綺偏了下頭,不看他,悶悶說:“別兇,誰把我養大的你去怪誰,他的問題?!?/br> 容涯怔了半晌,笑了一會兒:“你倒是很知道追本溯源?!?/br> 藺綺說:“不對嗎?!?/br> 青年啞然,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說:“也有幾分道理,我檢討?!?/br> 藺綺忍不住笑了。 她笑的時候,目光糯糯,看得容涯心軟。 他放下濕帕子,看藺綺的眼角不再紅腫,又放出靈氣把她的發尾弄干,讓她補一會兒覺,自己則拿了一冊書,臨窗坐著陪她。 短短兩日內發生了那么多變故,藺綺早已心神俱疲,躺上床后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仙門識趣地沒有來霜雪天打擾他們。 唯一來的是藺浮玉,還是仙尊叫他來的。 藺浮玉依從仙尊的吩咐,帶來一束從鎮山神樹上摘下來的流蘇花。 他走進霜雪天時,望見霜雪天里落英繽紛、生機盎然的景象時吃了一驚,后又想起容涯仙尊,思緒才定了定,如此大規模的四時陣法在他看來恍若神跡,在仙尊眼里大約不算什么。 藺浮玉走進高樓時,青年正在灶房里熬粥。 霜雪天里的灶房和人間的一樣,這還是藺浮玉第一次在臨云宗里看見這么接地氣的東西。 乳白色的薄霧在空中蔓延,青年半倚著灶臺,拿著鏨子在鈴鐺型銀球上刻刻畫畫,動作認真細致。注意到藺浮玉,青年停下手中的動作,抹去銀球表面的銀屑,抬眸看了藺浮玉一眼,頷首示意他進來。 藺浮玉躬身行禮:“仙尊?!?/br> “有勞你,”容涯語氣溫和,“會煮花茶嗎?!?/br> 藺浮玉不明深意,點頭道:“會?!?/br> 容涯點了點流蘇花葉,說:“勞煩?!?/br> 藺浮玉本來是來送東西的,稀里糊涂留在這里煮茶。 傳說鎮山神樹的花葉有一種極其玄妙的功效,可以靜心安魂,滌凈靈氣中的雜質,不過這只是藺浮玉聽說的而已,畢竟沒人敢真去薅鎮山神樹的花葉,這一次還是他跟神樹說容涯仙尊要,神樹主動給他的。 霜雪天里的仙尊遠沒有主殿里那般清冷壓人,青年慵懶倚著灶臺,垂首雕刻銀白鈴鐺,看起來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清貴書生。 他不經意抬眼時,意識到藺浮玉的疑惑,說:“不必拘束,本尊又不會吃人,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br> “弟子聽說,神樹的花葉可以安魂靜心,純潔靈氣,”藺浮玉心有不解,“可是弟子沒有任何安魂靜心的感覺?!?/br> 藺浮玉說完,又猜測:“或許泡茶飲用之后才有如此效用?!?/br> 容涯莞爾笑了會兒,垂眸在鈴鐺上刻花,語氣清溫:“你喝一口就知道了?!?/br> 藺浮玉問:“可以嗎?!?/br> 青年點頭。他看著藺浮玉,眼中沒有白日里的冰冷和高高在上,反而是帶著笑的,就像一個脾氣很好的同齡人,耐心等著藺浮玉的反應。 藺浮玉捧起茶盞抿了一口花茶,這茶還沒來得及放糖,入口還帶著茶坯的清苦。 茶水入喉,藺浮玉嘗試著運轉靈氣。 體內靈氣沒有任何變化。 這和傳言中很不一樣。藺浮玉遲疑著,容涯略偏了下頭,將一袋冰糖遞給他,道:“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些作用,這些花葉的用處在驅魔除祟,你若是墮魔了,喝了這個可以清醒一些?!?/br> “加三塊糖?!彼f。 “這是給袖袖的嗎?”藺浮玉意會,他頓了一下,一顆心提起來,問,“仙尊,除了烏山剔骨,還有別的法子拔除魔骨嗎?!?/br> “袖袖?”容涯琢磨了下她的稱呼,安靜看了藺浮玉一會兒。 心想,袖袖的親哥哥啊,這樣喊也并非不能接受。 青年垂眸,目光虛虛落在乳白色水霧里,說:“沒有別的法子,但會剔骨的并非只有烏山?!?/br> 他說著,輕哂:“多少年了只會這一招,真是不長進?!?/br> 藺浮玉不明所以,卻隱約意識到仙尊的慍怒。 他離開前,問容涯主殿外的弟子們該如何處置。冰柱還沒有撤下,至今沒人敢走。 容涯摩梭了下鈴鐺,漫不經心道:“寒冰獄里跪三天吧?!?/br> 別說在臨云宗,就算是全仙門,都很難找出比寒冰獄更難熬的地方,寒冰獄里跪三天,降一個境界都是輕的。 …… 夜里,月上中天,綴滿白花的樹枝擦著窗子伸進來,花枝上盈滿月光。 藺綺睡得并不安寧。 她像是跌進一場迷茫大霧。 煙霧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陰森的氣息像一座囚牢,死死罩著她,無數冷槍暗箭射向她,鮮血滴答滴答落下來,輕而緩慢的聲音冰冷得讓人發瘋。 長久以來積壓的惡念如瘋長的枝椏,一下一下抽打她的心臟,腦中無數個嘈雜的聲音交錯在一起,斥罵、詛咒、蠱惑…… 藺綺的情緒近乎崩潰了,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往前跑,刺骨的冷風呼嘯而過,忽而,她腳下踉蹌,跌入一個清冷的懷抱。 藺綺睜開眼。 青年坐在床頭,伸出指尖輕撫她的眼睛,他照舊一身素白,身上有月光的清冷味道。 藺綺眼睫微眨,覺得眼睛有點干澀,迷糊問:“我在哭嗎?” 容涯嗯了一聲,把藺綺扶起來,攬在懷里。 藺綺趴在他肩頭,說:“jiejie,你剛剛是不是走了?!?/br> 青年眼簾輕垂,應了聲是:“我疏忽了?!?/br> 袖袖小貓蹭蹭他的肩窩,她剛做了噩夢,現在沒什么安全感,聲音悶悶的:“jiejie,不要走,我害怕?!?/br> “不走?!比菅奈沽怂稽c流蘇花茶,藺綺才清醒了些。 他端來熬好的蓮子粥,一勺一勺喂到藺綺唇邊。 粥被熬得爛稠,還帶著蓮子的清香。 她吃飯的時候素來是乖巧的,哪怕墮魔了,看起來也十分溫良無害。 她自認為偽裝得很好,乖巧溫順,和平日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到底是一手養大的,容涯還是能輕而易舉看出她的不安。墮魔對他而言不算什么,但袖袖年歲太淺,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藺綺喝了一碗粥,胃里舒服了些。 青年揉揉她的長發,說:“我幫你剔骨,不會很疼,只是催動魔骨時,你的意識可能會不清醒,不用害怕,我在這兒?!?/br> 藺綺一怔:“現在嗎?!?/br> “嗯?!?/br> 他握住藺綺的手。 淺藍色靈氣自指尖流出,沒入藺綺的身體,青年的靈氣和他的人一樣,溫柔且純粹,沒有一絲雜質,流入軀殼時,藺綺只感到靈池清凈,舒展暢懷,就像于熾熱盛夏接觸到了陰涼井水,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 藺綺懶洋洋瞇了瞇眼睛。 他似乎不知道林守在她靈池上加了卦陣,可以讓她保持清醒。 藺綺眼睫覆下,目光落在青年的手上,有些出神。 清瘦修長的指節,蒼白的手背,借著月光,隱約可以看清手背青藍色的血管。 很漂亮的手,手心、手背、手指,哪里都漂亮,很適合拿來親吻,如果這雙手的主人不生氣的話。 藺綺正胡思亂想著。 忽而,容涯指節一緊。 藺綺的手被攥得生疼,青年像是意識到了,克制地松了力道,再看,剛剛被他握住的地方,已然一片通紅。 “對不住?!彼穆曇粲悬c啞。 青年臉色蒼白,呼吸愈發地輕,額上也滲出冷汗。 藺綺覺得古怪,忽而想起剛剛喝的流蘇花茶,她第一次喝流蘇花泡的茶,這茶水的味道和之前喝的都不一樣,細細一想,似乎還有花茶之外的味道。她望了望桌上還沒喝完的茶水,茶水里飄著符紙的碎屑。 藺綺自己就是符師,耐下心來仔細辨認,自然知道那里面加了什么符。 ——換生符。 作用只有一個,就是疼痛轉移。 難怪她不疼。 認真想想,魔骨早已成了她身體里的一部分,剔骨怎么可能不疼。 藺綺倚在青年懷里,指節微動,畫了一個符文打在自己身上。 青年驚且怒,斥道:“鬧什么?!?/br> 藺綺所有的符術都是他教的,想要阻止她的符文只是抬抬手指的事。 他分出一縷心神,驅散藺綺的符文。 剔骨一旦開始就不能中斷。 淺藍色靈氣一點一點削離骨頭上的黑霧,其痛苦不亞于凌遲。 劇烈的疼痛如狂風驟雨打來,青年臉上一點血色都無,險些坐不穩,踉蹌了下撞上床頭,玉冠落地,烏黑長發如瀑垂下,碎發半遮住青年的眼睛,發尾被冷汗打濕。 藺綺又想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