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漂亮美人有什么錯 第113節
林守垂眸,看手中那枚嶄新的銅錢,他心中驚濤駭浪,卻還不忘在藺綺面前維持年長者的體面。 林守輕聲笑了下,說:“沒關系,我的那一枚也是普通銅錢?!?/br> 此時,夜色昏暗,燭火澄明,月光順著窗子打進來,落在小廝身上,一股扭曲的神秘力量在空間中蔓延。 藍衣少年現在才明白剛剛漂亮小貓的不安來自何處。 卦道十三重遠比化神更神秘,他抬頭依稀可見窗外夜空中,閃爍流動的星海,這一瞬間,天上星辰的軌道似乎有了終點,他的神識窺見此間土地正上方的天空中,星光璀璨光芒大盛。 屋舍里銀灰古怪的靈氣匯聚成河,正中央,小廝的身影被迅速拉長,矮小身軀抽芽長高,骨骼生長的咯吱聲細密詭異。 視野內,出現一個黑袍蔽體、黑發散落的青年,他俯身和藺綺平視,漆黑的瞳仁如點墨,笑道:“好久不見啊,祖宗?!?/br> 藺綺心中那股危機感才徹底散盡,她坐下來,抿了一口茶,呼出一口氣:“林守?!?/br> 林守輕嘖了一聲,有些不滿:“怎么連哥哥都不叫?!?/br> 藍衣少年不冷不熱地看著他。 少年一看到這個人,就想起之前去找藺綺時,在機關雀上吃癟的事,他語調冷淡:“吵死了?!?/br> 林守笑吟吟坐下來,他看藍衣少年郁悶的模樣,心中竟生出些大仇得報的快感,但年少時好歹抱了他那么久大腿,故而說話還算克制,閑聊道:“唔,合道……公主,你還需要努力啊?!?/br> 藍衣少年直直盯著眼前的青年,心里煩悶,他撇過頭,抿了下唇。 自容涯從錦甘道回來之后,林守鮮少看見他再露出鮮活神色,如今看見眼前的藍衣少年,心中生出些稀奇,細細瞧了他幾眼,不知想起什么,又嘆了口氣。 月掛枝頭,清寒的冷風吹著窗子,靜謐的夜色中,木窗搖晃發出哐哐的細微響音。 清溫的月色如煙霧一般,給整個夜晚都罩上一層朦朧而神秘的色彩。 藺綺嗓音清甜:“jiejie十六歲化神呀,很厲害啦?!?/br> 她靜靜看了林守一眼,語帶責問:“你不要說話?!?/br> 藍衣少年眉眼一彎,目光掠過林守,又不咸不淡挪開。 不稱職的飼養員在漂亮小貓面前沒有話語權。 林守訕訕,拈了幾下手中的銅錢。 他心中后悔,早知道三年前就不該出門,不出門也不至于被困在秘境里。 祖宗由他養三年,無論如何也能養親厚了,說不準現在祖宗粘人的對象就不是容涯,或者這個少年分神,而是他。 進那個秘境,實非他本意。 藺綺那么漂亮,一雙眼睛烏黑如玉,看人的時候直直讓人軟到心里,驕縱又粘人,看起來還軟乎乎的,誰不想養啊。 林守對藺綺笑笑,藺綺說:“我想去找jiejie?!?/br> 林守啞了半晌,道:“不好吧,他沒讓你去見他?!?/br> 而且容涯這段時日也一直在避著她。 藺綺皺眉:“我要去哪兒還要jiejie準允嗎?!?/br> 林守心道當然啊,且不說容涯不希望你看見他咯血的樣子,仙門如此危險,你那么小一只死了怎么辦啊。 但他換了種說辭:“云舒院不好進,而且,好幾個人在監視你,你怎么去找他?!?/br> 藺綺垂睫,軟軟道:“林守哥哥肯定有辦法呀?!?/br> 沒事就是林守,有事就是林守哥哥。 真是…… 林守拈著銅錢,似笑非笑看她。 ** 夜色已深,琉璃臺錯落縱橫的道路上,時不時有小廝提燈而過。 云舒院里很清靜,只有樹葉間沙沙的風聲。 院中西南角有一棵古舊高大的花樹,秋日不落葉,樹葉是蒼青色,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點綴其間,稀疏枝葉間,時不時傳來細微的咳嗽聲。 白衣青年坐在樹枝上,霜白麻衣松松散散垂落。 他倚著樹干,望天上閃爍的純白光點,一處星光大盛,容涯的目光落在星河下的小院上,他薄藍的眼眸里映著月光,瞧著溫和又飄渺。 樹下,綠裙小人在草叢間穿梭,枯草上的霜露沾濕了她的衣裳,注意到天上的星光,她站在原地,仰頭好奇問:“怎么了?!?/br> 青年語氣平淡:“有人被認出來了?!?/br> 綠裙小人琢磨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誰被認出來了。容涯仙尊什么都好,唯有一點不好,就是他說話總是不清不楚,讓人難以明白。 但綠裙小人可以理解,她腦海中那段深刻而遙遠的記憶告訴她,她以前裝神弄鬼的時候,也喜歡神神叨叨地講話。 樹上,白衣青年并沒有什么解釋的意思。 他只是隨意往天上看了一眼,又垂眸,拿著一把刻刀和一塊木頭,似乎是在想,要把這塊木頭雕成什么模樣。 機關雀睜著圓溜溜的小眼睛,落在他肩上,困倦得昏昏欲睡。 綠裙小人依舊在枯草間穿行,她路過容涯先前晾曬的草藥,問:“您不收起來嗎?!?/br> 白衣青年漫不經心道:“放著吧,不必收?!?/br> 可是,更深露重,夜里不收的話,藥草都要被打濕了。而且,之前青年撿起來煎煮的幾味藥現在還在爐子里,藥汁還沒有盛出來,應該已經涼了。 綠裙小人不知道容涯這樣做有什么意義。 曬過了,煮過了,就相當于喝過了。真是任性。 不過,喝這些藥似乎治不好他的病,仙尊曬這些草藥,或許也只是求個心安罷了。 綠裙小人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心疼地看著地上鋪著的藥草,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穿過它們,趁門口的守衛們不注意,跑出云舒院融入夜色中了。 門關上又推開,三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廝走進來。 容涯仙尊垂眸,目光穿過漆黑暮色,虛虛落在月色中,他指尖輕輕拈了下袖擺。 清溫的話語落在小院里,容涯輕聲笑:“袖袖,那么淘氣啊?!?/br> 藺綺扯了扯林守的袖子,林守撤去她身上的偽裝,很快又恢復了漂亮端艷的本相。 她進院子的第一眼就看見了樹上的青年,青年含笑看過來,純白的小花落在他肩上,帶著一種生機旺盛的鮮活。 藺綺想把丹藥給jiejie,跑跑跳跳很快出現在樹下,翻身上樹,坐在一根結實的樹枝上。她從芥子里拿出煉好的丹藥,推開木匣遞到他手里,白衣青年怔了怔。 藺綺看青年不接,低頭,將丹藥拿出來,清亮的寒氣彌漫開。 她俯身向前,拈著丹藥喂到自己漂亮jiejie唇邊,烏黑的長發松散垂落,搭在青年肩上,一小捋黑發貼著蒼白的脖頸,青年感受到些許細微的癢意。 袖袖小貓身上帶著清微淺淡的梨花香,像白雪初融的春日,容涯有些晃神,鴉色的長睫輕輕垂下,刻刀一偏,指尖被刀鋒割傷,滲出星星點點鮮血。 容涯拈了下指尖,薄唇輕啟,咽下袖袖喂來的丹藥。 咽下之后,才意識到這是斛靈仙草煉的。 斛靈仙草是仙物,雖然對他的傷沒什么顯著療效,卻能溫養靈魂。 容涯仙尊有時也會投精力去找,然而一想到這仙草是藺綺掙靈石得來的,便覺得這株草藥來得格外珍貴也格外艱難。 此時月光沉浮,輕柔的光暈在夜空中流動,如輕薄的綃紗。 一聲沉悶的響音,容涯手中的刻刀落地。 藺綺輕輕擰眉,握著青年冰涼的手,目光落在他出血的指節上,不滿地嘟囔:“jiejie,笨死了?!?/br> 容涯嗓音清溫,啞然一笑,欲伸回手,手腕卻被緊緊攥住。 容涯的手素來冰涼,如霜如雪般,此時卻感受到一陣溫熱,藺綺垂首,輕輕朝出血的傷口處吹氣,鮮艷的血色掛在指尖,將那雙手襯得愈發清瘦蒼白。 仙尊慣來覺得,自己養的小混賬像小貓一樣粘人,如今倒發現她身上其他小貓一樣的特征,她舉起青年的手,伸舌頭輕輕將手指上的鮮血舔舐干凈。 容涯心中理智瞬間崩塌。 溫熱的觸感,落在青年心中,卻如烈火烹油,燒灼得近乎guntang。 白衣青年倚著樹干,闔了闔眼,壓住顫抖的欲望,啞聲訓斥:“臟不臟,起來?!?/br> 藺綺睜著明亮的杏眸看他,巴巴道:“我之前去山下村子里的時候,就看見有人這樣止血?!?/br> 容涯垂睫看她,薄藍的眸子里帶著些許不清不楚的神色,他將手收攏進袖擺中,手指上尚留溫熱的感覺。 青年把藺綺拎起來讓她坐好,心中卻空茫茫,月光流下來,容涯闔眼,竟覺這月光如盛夏驕陽一般耀眼,他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袖袖心思干凈,又關心他,有什么錯處,要挨他的訓斥。 是他心思不純。 白衣青年靜默殪崋了好一會兒,溫溫沉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啞意,他道:“這樣不對,不可以這樣?!?/br> jiejie說不行就不行吧,藺綺悶悶點頭:“哦,我知道了?!?/br> 月光灑落,星河流轉,容涯側首,避開藺綺的目光,輕輕咳嗽兩聲。 藺綺撓了撓青年的手心,抬頭糯糯望著他,容涯眼眸垂落,一直沒說話,藺綺就在一邊乖乖待著。 今夜月色很美,靜坐賞月也很合時宜。 藺綺看一看jiejie,又看看月亮。容涯一直很安靜。 他一直以為,所有不應當存在的思緒,他都可以克制,甚至抹殺,然而這一刻,月光朗照中,他卻深深察覺到自己的骯臟和卑劣。 剛剛他竟然在想,如果一手把袖袖養大的不是他,而是林守就好了。 藺綺仰頭看月亮時,容涯垂眼去看她。 這時,藺綺腰間掛著的云鏡微微閃著光亮,藺綺點開看。 消息是秦顯發來的。 秦顯:藺師妹,你出門了?我剛剛在城內遇到一只金丹魔物,你要是在外面,請務必小心。 秦顯和她住在同一處院落中,她的院子燈火未亮,秦顯知道她不在也很正常。 自從藺綺假裝給了他一點微茫希望后,他時不時便會來刷一刷存在感,發消息的頻率也很有技巧,言語也很恰當,不至于讓人心生厭煩,也不會讓藺綺忘了他。 所以,白衣青年的目光不經意掠過云鏡時,便看見秦顯在不同時間段發的幾條關切話語,仙尊想了想,對這個人實在沒印象。 不過,秦顯之前發的消息藺綺都沒回,這點讓仙尊格外滿意。 浮光招搖,藺綺當著容涯的面擺弄云鏡,隨手給秦顯回道:“不開心,出來散散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