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番外1
沒有比知道自己是被領養而且以棋子培養,而一直尊敬的養父母是害死自己親生父母的罪魁禍首更曲折荒謬的一日。 握住門把的那一瞬我真的想沖進去掀開那兩個虛偽的人的面紗。 無權無勢成為棄棋沒有任何作用,除了蟄伏沒有更好的選項。 若不知用處,即使是用玉雕琢的棋子入局也不過一個占位,在殷家的歲月,殷勇總是看著我喃喃著“不像,他應該這樣?!?/br> 他是誰? 殷乾的名字在我持續的偷聽中浮出水面,那個殷老爺子最得意的孩子,十七年前葬身崖底的青年研究員,殷勇一直無法得到老爺子的信任,他只能培養下一代增加籌碼。 我想辦法挖掘著關于他的資料,真假難辨的只言片語描述,也曾悄悄去到尸骨成灰的崖底,成灰的軀體散落在山野,那一片總是綠意盎然,只剩被炸開的巖石表面黢黑零落,層迭的巖石卡著一個幾不可見的小片終端外殼。 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后,殷老爺子知道最愛的孩子將一切格式化后自爆身亡,封鎖了山林不愿打擾逝者,只是每年和家人前往祭奠。殷勇的短視讓他調查了一次,就暗喜于哥哥的死亡不再糾結,冥冥之中這條漏網之魚還是落在我手上。 十七年前的這種材質終端只有三種,燒得只剩兩個數字的終端號也讓我費了一番功夫,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浩如煙海的數據中我還是找到了一條線索,已經清空銷號的終端在信息記錄系統中曾與另一個終端有過消息聯系。 這位號主已經不在首星范圍,輾轉在黑市買消息終于查到這個終端曾在L星有登錄記錄,更多的消息已經殘缺在戰亂中。 我假意因院校問題和殷勇爭執,在殷老爺子推波助瀾下,成功登上了前往L星開始了名為反思的旅途。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即使得到什么消息,憑我自己的力量無力反擊,我又有誰可以信任和交付,一個對弈的犧牲品,不知過往,晦暗未來,站在星艦的舷窗邊,明暗浩瀚的星系,沒有一道光線落在我身上。 她的琴聲在艦內播報中緩緩流出,那時正在通過遠古行星消亡后形成的龐大碎片帶,顛簸的艙體和不穩頻率帶來樂聲的斷斷續續,危險系數增高的時空,她的樂聲奇異地安撫著所有聽眾,我不再把期待的視線放在窗外會掠在我臉上的光彩,閉目傾聽著這斷續的琴聲,旋律下一秒會落在何處,成為我腦中不斷探尋的方向。 星艦平穩后,我詢問了空組電臺的波段,公開的網站已經放出了全曲,曲子的簡介是《下一秒》,寫給X星的災民,恰如其分的歌名,并非頻率不穩,是整個曲子有意設置的停頓,期待下一秒的發生,這是希望。 第一次見到她,我覺得她有點神經質。 素不相識還冒險將他拉了起來,那幾個嘍啰也不過我手里的原石槍一擊,但身體已經跟著她跑了起來,她抓著我手臂的手干燥溫熱,緊窒得幾乎要掐斷,明明自己也害怕,為什么要向我施以援手。 或許是那首歌的余韻還在我心頭震顫,看著她苦惱著我消失的行李,我覺得試著接受陌生人的好意或許也不壞,于是接受她提議的租賃建議。 我捏造了一個X星轉學的身份,在學校再次見到了她,拜X星轉學生的身份,老師將我安排在她身邊。 南喬是切實如光一般的人,這種人總會吸引很多人環繞在她身邊,沐浴著她散發的暖意,桌邊總是不斷的朋友,從不落地的話題,從苦惱到喜悅,似乎沒有她不能解決的問題,我的耳邊總是縈繞著她的聲音,清泠溫吞的態度展現在她思考后才會給出解答,她也確實善解人意,通過她的手上遞給我的情書她總是笑吟吟地給,我心中潛藏著某種隱秘的期待,可觸及她的眼神,似乎連不打開看一眼再溫和拒絕也對她的原則有所冒犯。 而我也確實需要這種繁雜的人際關系,只有一個終端號如何在人海中找到線索,如今之計唯有多接觸人,調查的網絡也在我在L星展開的人際中鋪開。 我意識到我的期待或許有了確切的方向的時候是和她一同沉入海底的那天。 L星的海洋無法支撐野訓,但模擬海洋機器年久失修,一波波電流通過身體,除非我們能自己從模擬環境中脫離出來,不然我們只能一同沉睡在虛幻。 她的角色是警方臥底,而我是企圖侵吞全部海底寶藏的海盜,她的臥底身份在找到海底山洞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了,她的氧氣含量顯然比別人少一截。在我奪走人質探照燈和氧氣設備準備讓受傷的人質引開海底盤旋的狐鮫的時候,在昏暗的海底,能將氧氣和人質共享的,只有臥底。 在場有三個真綁匪,一個羸弱的人質和唯一的臥底,她似乎毫無勝算。 但她卻把人的貪念算計在內,在面對巨額寶藏的時候她用言語挑動著幾人分配的矛盾,在幾人爭執不休的時候才將人引到洞中機關邊上,最后連我都被她捅了一刀,直擊要害,三人活動值相加也比不過她,勝負已定。 模擬環境中的活動結束,但幾人真正的生死追逐才正式開始,洞窟因為電流不穩將要坍塌,我的活動值最低只能落在后面,她背著人質卻頻頻往后看,最后嘆著氣直接拖著我的手走,獨自前行已是不易,我不慎在石板碎裂的時候摔了下去,海水已經漫上我的腰部,力竭之時就會被洶涌的浪花吞沒。 她的汗落在我的臉上,咸咸的,像海水一樣,她顯然也支撐不了多久。我留意到環境的不對勁,代入角色勸了兩句:“我可是綁匪,死在這里恰好,警察小姐?!?/br> “我不是審判者,而是執行人,即使是最后一刻,我也不會放棄希望,包括別人的生命?!?/br> 她低吼著雙手攀著我的手臂使勁兒將我拉上來,慣性讓我趴在她的身上,石頭落在我的身上,我沒感受到痛,幽幽蘭香鉆入鼻尖,我只知道我的心臟跳得將要頂出喉嚨。 所幸最后技術人員察覺到機器故障,我們不至于稀里糊涂在模擬環境中迎來真實的死亡。 她的熱情和善意落在每一個她相熟的人上,我并不獨特,在她還沒心沒肺地幫別人遞情書我就知道,她以為我生活窘迫,說要給我介紹兼職,下一秒就能轉頭給別人分析巖層構造,每件事都游刃有余,也都分不到她更多的關注。 真正讓我惱火的還是明明沒有利益關系卻能將顧啟背去終點,原來至今讓我思及臉熱的回憶她真的能施予每個人,扔出那塊石頭把那個得她關照的人砸死是我那時唯一的想法,卻不曾想生了嫌隙。 她能猜出我的來處我并不驚訝,我只慌神于我和她信息的不對等,我的情況她一猜便知,而她的情況我卻寥寥無幾。 世界予我甜頭也給我痛擊。 她的沉默讓我苦惱也是一種詭異的暗喜,原來她的怒意獨特地落在了我身上,但即便如此,當監控顯示著她和她母親拎著東西經過樓下,我還是決心要打破這種冷遇。 她的琴聲響起,原來給予我希望和期待一直是一個人,但不久后站在她房門邊聽到那句堅定的“我又不喜歡他?!?,早知道答案,知曉的那一刻還是沉痛,原來我的心情已經系在了她的一舉一動中。 關于她,我可以承認自己心胸狹窄,我總有一天要回首星,我也想和她有未來,不如讓我來打破她的糾結,言語出口,我只能反復安撫著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歡我,獨得她厭惡也不錯。 谷底只會更低,將東西收拾干凈的客廳,露出了越野包的一角,我此行的目的就那么突兀地出現在我眼前。 我悄無聲息地挪動腳步到背包旁,有意的一瞥,是我爛熟于心的編號。 我辛苦維持的平衡在那天崩塌。 人會對分化期聞到的信息素產生依賴,即使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我的初心是為了將她和她的母親作為我離開棋盤的替代棋子會恨我,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多的理性勸導我不該深陷,但身體本能地向她靠近。 在山林逃亡的那兩天,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在宣布我們組是勝者那天,我的敗局已經注定。 顯然我低估了殷家的反應,當種子計劃錄入個人信息的時候已經有人盯上了她,即使只上傳了部分基因信息,與殷家的重合率也足夠引人注目,打頭陣的是王家派來的王緹,殷勇希望我能和她結婚,為他奪權多一份王家的助力,在首星我就厭惡她的糾纏,但她拿著復核南喬的指令做威脅,除了次次見面敷衍拖延時間,我要成為她和南喬之間的一道墻。 我需保持冷漠和她保持距離,她還來的書卻散發的馥郁讓我迷戀的蘭香。 翻開書這種味道會消散,放置在床頭他一夜無眠,最后找了個玻璃柜子將氣味罩住。 我等到了她的熱烈,卻是最不合適的時間,我連喜悅的機會都沒有,我要斂起我的心意,我要忍住向她投過的眼神,我卻害怕她的狂熱不能持續我想到辦法解決問題,我要提放王緹對她不斷試探的靠近。如果王緹不能在私下復核,殷家保不住會用其他手段。 我曾經后怕于她的遲鈍,她來送食物那天他早在監控看到,那時候他正處易感期,按捺著遲遲不開門是怕自己難以自抑,但在屏幕的微小人影是我那時最渴望的人,只要拿了東西打發她回家就好了,不要多說話,我重復告誡自己,打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蘭花香和她臉上漫上的緋色昭示著她的發情期的到來,她還懵懂著大半夜過來送禮,漠然將她擊退,迷離失神的她甚至沒有察覺到一直跟在身后的我,擴散的信息素惹來了不少心懷不軌的alpha,一路打到手累了直到看到她好友送完抑制劑離開才慢慢松了口氣。 我也知道要不是抑制劑發揮作用,我只會比路上的alpha更加失控,但空氣中信息素的濃度遲遲不降也讓人擔心,這種糾結還是沒能阻止我翻墻進了她家,只是好心幫助連抑制劑都不會打的人,我這么安慰著自己。 給她打好抑制劑,她的身體的潮熱退散但我的卻涌了起來,我將溫水放在她床邊倉惶出了屋外,她起身時掃落的杯子也驚醒了在屋外蹲守的我,這種只隔一堵墻的易感期或許我還要過很久。 心中緊繃的弦,時刻惶恐于她的感情,我害怕星光落在我頭上,卻不是唯一一個。為什么突然不再下課找我聊天,為什么顯然煮給我的甜湯我只能喝最后一口.... 我不知道王緹對我比殷家的任務看得更重,那天我偽造好復核基因回家,玻璃柜子已經被打碎,當我追到學??粗黄墙?,了解前因后果的時候,殘破的局面讓我連爬樓上天臺的勇氣都近乎消失。 那根時刻緊繃的弦在她說:“我討厭你”時斷裂。 --- 我的存稿和大綱死在在編輯器壞了,目前只能邊回憶邊寫。。更新頻率真的要靠點天意。。 這是二更。。第一次寫第一人稱,好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