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芳瞟了一眼背篼：“撿到野雞了?！?/br>
    “不止?！?/br>
    張惠從衣兜里抓出三根人參，陳麗芳眼皮一跳。

    “你打算給你舅舅一根？”

    張惠猶豫了一下：“不給了吧?！?/br>
    “對，不給！”

    陳麗芳語氣堅定：“上次給是因為你舅舅家有難處，你又碰上了，順便幫一把，但是人參畢竟珍貴，你不能給了一次又一次，不好?！?/br>
    大哥大嫂對他們一家好，但是人心難測，陳麗芳不想因為人參生出事端。

    張惠知道她媽的意思，她也怕，她又一次拿出人參，舅舅舅媽會跟她打聽人參在哪兒挖的，她是說還是不說？

    “人參你收好，回去放著，等元旦節吃完飯，咱們下午就走?！?/br>
    “嗯?！?/br>
    張惠撿了只野雞回去，胡秀高興得不行：“瞧你這身上臟的，跑了多遠才碰上這只野雞？”

    “也沒多遠，上次跟陳陽他們說過的那片林子里撿到的?！?/br>
    “運氣挺好，野雞還沒死，放著咱們元旦那天吃?！?/br>
    張惠笑道：“舅媽，元旦那天您準備做滿漢全席呀，什么都留到元旦節那天吃?！?/br>
    胡秀哈哈大笑：“也沒幾個菜，咱們人多，吃得完?！?/br>
    元旦節那天，不僅有小姑子他們一家，胡秀還準備請幾個大隊上對他們家照顧有加的人，還有住得近的鄰居，都要請。

    張惠一邊洗手，一邊聽舅媽歡快地念叨大隊上的誰誰誰幫過他們家，借過學費借過米，甚至送過菜這種小事舅媽都記得。

    “陳陽和陳立總算出息了，離不開這些叔伯嬸娘的幫忙，該請他們來吃一頓?！?/br>
    陳麗芳連忙點頭：“該請，嫂子你手里rou票夠不夠，不夠我這里還有?！?/br>
    “夠了夠了，我估摸做不超過三桌客人，準備的rou菜盡夠了?！?/br>
    “嗯嗯?！?/br>
    看到mama，涵涵掙扎著要往mama懷里撲，張惠站遠一點，拿她的口水帕子擦擦她的嘴角：“別嗯了，看你這個口水流的?！?/br>
    “你這個當媽的沒發現？涵涵長牙齒了，能不流口水嘛?！?/br>
    “我還真沒看到，等會兒再看?！?/br>
    張惠打了盆水進屋，擦洗了一下身上，換了衣服出來，張惠抱起女兒。

    “你換下來的衣服呢？”

    張惠抬了一下下巴：“屋里放著?！?/br>
    陳麗芳進屋，把女兒換的衣服收撿起來，兜里的人參用衣服包著，陳麗芳心里想著，大冬天的，包兩天應該不會壞吧。

    陳麗芳心頭掛著人參的事情，晚上吃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張惠看了眼她媽，扭頭偷笑，她媽不知道，她手里還有好多人參呢。

    飯桌上，陳覺夫妻倆商量請客的事，張惠坐在一旁聽著。

    涵涵今天特別能折騰，小孩兒流著口水，眼睛看著桌上的飯菜，很想抓一把的樣子。

    陳麗芳給孩子擦口水：“長牙了就能吃點糊糊啥的，回頭去弄點米粉，熬米糊糊涵涵吃?！?/br>
    胡秀接話：“也別回頭了，我們家就有一口小石磨，明天給涵涵磨兩斤米粉帶回去?！?/br>
    “謝謝舅媽?！睆埢莸乐x。

    “不用客氣?！?/br>
    第二天，上午胡秀沒出門，在家磨米粉，下午出門一趟，一是去弄明天要用的菜，還要去把客人請了，明天人家好空出時間過來。

    傍晚，縣城里的廠礦單位都下班了，江明彥、張建林和陳陽陳立兩兄弟趕去汽車站，等了一會兒，張建山兩夫妻帶著胖胖來了。

    胖胖前幾天回他外婆家玩兒去了，今天才給送回來。

    “爸，等久了吧?！睆埥ㄉ椒畔聝鹤?，累得喘氣。

    “剛到一會兒，大哥咱們上車吧，上車慢慢歇?！?/br>
    “行呢，咱們先上去?！?/br>
    張建林拉著小侄子坐一起：“你小子現在多少斤了，看把你爸爸累的?！?/br>
    胖胖小大人一般撇嘴：“我想自己走來著，我爸嫌我走得慢，硬要抱我，結果他抱了一會兒又嫌棄我重?！?/br>
    “沒大沒小的，你爸是你能說的？”

    胖胖不服氣：“你還不是跟爺爺頂嘴?！?/br>
    “嘿，你個臭小子，找揍是不是？”

    胖胖起身跑了，跑到江明彥身邊，仰起頭：“小姑父，我想和你一起坐?！?/br>
    江明彥笑著摸摸他的頭：“坐吧?！?/br>
    張建林輕哼一聲，我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坐還寬敞些。

    到了小青山公社，張高義看到大舅子，連忙過去：“大哥等我們？”

    “那可不，反正都要回去，正好等你們一起?！?/br>
    張建林小跑過去；“舅舅，我幫你推自行車吧?！?/br>
    陳覺笑道：“你個鬼機靈，不想走路是吧?！?/br>
    張建林嘿嘿笑，接過舅舅手里的自行車，長腿一邁，蹬上自行車就要走。

    “小叔叔等我?！迸峙中Φ锰貏e乖巧：“我也想坐車?！?/br>
    “哼，走路去吧?！?/br>
    張建林一蹬腳，自行車跑出去，留下胖胖在原地氣得跺腳。

    張建山笑罵一句：“老二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那么大的人，還跟小侄子較勁兒?！?/br>
    劉莉笑道：“他就是這個性子?！?/br>
    張建林騎車跑了，剩下的人走路回去。

    公社離洪渠大隊不遠，走路回去也不累。

    張建林騎車跑得快，剛好被他媽抓住干活兒，張建山去廚房，看到他生無可戀的臉，忍俊不禁。

    “惠惠?！?/br>
    張惠抱著孩子，母女倆一起轉身，被江明彥抱了個滿懷。

    “唔唔～嗯嗯～”

    江明彥抱起女兒：“涵涵說什么呢?！?/br>
    “你女兒說，想吃米糊糊?！?/br>
    “什么米糊糊?！?/br>
    張惠指著女兒的嘴巴：“你自己看，他下面冒了一顆牙齒出來，我都沒注意，是媽發現的?！?/br>
    張惠雙手抱胸：“長牙了流口水，還饞嘴起來，今天上午舅媽用小石磨磨了兩斤米粉，煮了一點給她吃，可把她興奮得不行，都給吃光了?！?/br>
    摸摸女兒的肚子：“今天沒喝奶？”

    張惠搖搖頭，小聲說：“我現在還漲著呢?！?/br>
    “進屋我給你看看?！?/br>
    張惠瞪他一眼，沒搭理他，這是在舅舅舅媽家，你以為在自己家里？

    “明天回去再說?！?/br>
    張惠胸口脹的慌，晚上沒給女兒吃輔食，就等著她餓了。

    吃了晚飯，媳婦兒在屋里喂奶，江明彥也沒事兒，在院子里轉悠了一圈，推開門進屋。

    張惠抬眼見是他，又低下頭。

    江明彥關上門，還把門別上。

    “吃飽了嗎？”

    “還沒呢?！睆埢莅櫭迹骸白蛱於歼€不覺得，今天她的牙多冒出來了一點，咬得我疼?！?/br>
    江明彥湊近了看，被張惠推開，他笑了笑。

    見床頭旁邊的椅子上胡亂裹著一件衣服，他順手拿起來抖了抖，三根人參掉出來。

    “你干什么，快包好，那是我媽的心頭寶，要是弄壞了，看她說不說你?！睆埢葑彀蜕险f心頭寶，語氣卻很隨意，帶著笑。

    “你挖的？”

    張惠點點頭：“我碰上人參窩了，我媽說這次就別讓舅舅舅媽知道，咱們自己拿回去?！?/br>
    江明彥聰明，腦子里一轉就知道岳母在打算些什么，也沒多問，把人參包好了。

    “裝涵涵東西的包呢？”

    “床尾那兒?！?/br>
    江明彥掀開床尾的被子，把包打開，把卷好的衣服塞進去。

    “明天請客人多，還是放包里安全點?！?/br>
    “你別，我媽怕人參捂壞了，叫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拿出來晾晾?！?/br>
    “就三根，一晚上而已，捂不壞?！?/br>
    晚上睡覺的時候，關燈后，陳麗芳小聲嘀嘀咕咕半天，張高義才說：“沒想到惠惠還有這個運氣，真是難得?！?/br>
    “我想著大哥大嫂他們現在手頭也不緊了，人參就不給他們了，怕露出什么馬腳來，叫外人猜到什么?！?/br>
    一根年份足上好的人參，只要找對了買家，賣出上千都不稀奇。村里人要是知道山上有人參，還是叫一個外人挖走了，肯定要鬧出一場風波。

    想起去年惠惠去山上，硬是不要兩個表弟陪她去，是不是那個時候惠惠就發現人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