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84節
那宮女一見眾人眼色,就猜到眾人所思,羞憤欲絕,卻被皇上命人按住,要她一一地說了。眾目睽睽之下,此事無異于把自己再脫光了展示給眾人,但是這宮女卻無可奈何,只能一一說了。 原來她是行宮中的婢女,今夜本不該她當值,但是頂頭的嬤嬤說,宴席大廳外頭放著的一盆芍藥有些枯敗,怕貴人責備,就讓她送盆新的去換了。誰知走到這芙蓉園的時候,就和大皇子碰上了。大皇子見了她,先是調笑了她幾句,她見大皇子神志不清,頗有幾分醉酒的樣子,不敢再呆,卻被大皇子一把抱住,掙扎不得,火急火燎地按在了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就見蝶貴人匆匆趕來…… 那大皇子在宴席之上,是眾人都見了的,雖是喝了不少,卻并沒有醉酒之態。聽聞坊間有一種房中之藥,讓服用者有醉酒微醺之感,飄飄然,又極沉溺于男女之事,莫不是大皇子當真是吃了這藥? 那么下藥之人…… 眾臣雖是一言不發,卻都默默拿眼角去看太子。 難怪宴席之間,太子說自己準備了煙火,請大家移步到花園子里欣賞。 皇上又如何不覺?無論是長子與貴人有私情,還是次子為了讓長子失去恩寵,給他下藥,讓他與自己的后妃茍合,都是讓他無法接受之事。他一把抓住太子,把他拖到了大皇子身邊。太子碰到了池維竹的身體,一陣惡心,躲開了。 皇上此時簡直是怒發沖冠,瞪著雙眼,直挺挺看著這兩個兒子,罵道:“兩個沒有人倫的畜生!朕是教不好你們了,不如讓列祖列宗親自教教罷了?!?/br> 說罷,舉起了刀,竟是不管誰是誰非,先要把這兩人都殺了! 太子萬萬想不到還有此事,連聲哀求,眾目睽睽也不敢躲,豈知皇上是氣急了,根本不聽,那刀眼看著就要劈了下來。太子暗暗想著,若是先砍自己,自己就裝作害怕,推池維竹擋刀算了。 誰知那刀落到一半,“哐當”一聲落地?;噬系芍劬?,喉間咯咯直響,半邊臉像是控制不住地抽抽。 所有人愣在當場。 不過是片刻,皇上眼睛一翻,往后一倒,昏死過去。 * “要死要死,竟然在宮里做這種事?!?/br> 池旭堯和何明德本在宮中散步,兩人走到僻靜之處,親親抱抱,不想那花樹掛住了端王的發冠,扯壞了他的頭發。何明德摘下發冠,打算給他重新梳理一下頭發,就在此時,池旭堯就見輝光背后似乎有幾個紅色光點一晃,心中生疑,與輝光都小心地走過去。兩人在那花樹后頭覷了一眼,就見前方是兩個男人,背對著他們,一個站著,一個跪著,跪著的那個手里正拿了三支點著的香。 莫說宮中,就是一般人家,也不許隨便點香燒紙,一來忌諱,二來怕這是巫蠱之術,詛咒主家,三來也是怕走了水,不過這類事情,歷來總有人要違禁。池旭堯本想去訓斥幾句,就見那跪著的,祝禱幾句,把香插在了地里,那站著的男人嘆了口氣,也盤腿坐了,道:“行了,祭了就回去吧?!?/br> 頓了頓,那男人又道:“小妹,哥哥走了,等哥哥值守回去,再給你過生辰?!?/br> 這聲音低沉渾厚,池旭堯和何明德皆是一驚,暗暗想道,這祭祀的人竟然是柳將軍!他說小妹……他的小妹只有一個已經過世的柳弗小姐,也是端王的生母。端王聽到他們是在祭自己母親,當即心頭一動,拂開花枝走了出去。 想來柳將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到了這時才意識到有兩人靠近,但他倒也不慌,似乎并不害怕被人彈劾。 池旭堯這才看到那個跪著的男子是賀紀貞,他的生母死后過繼的孩子。若是論起來,自己還能叫他一句弟弟。 賀紀貞有幾分驚慌,端王擺擺手,示意自己并沒有追責的意思。 “本王經過此處,聽到兩位是在祭祀亡人,這也是人之常情,本王何必多事,只是不知二位為何要在此祭祀?” 柳將軍仍是一般的孤傲,賀紀貞不敢學他舅舅,乖乖道:“今日是亡母生誕,舅舅說,行宮未擴建前,這里是一處桃花林,一條溪水從這里過,亡母生前最愛在此游玩。今日舅舅與我不能回家,就在此遙祭了?!?/br> 原來如此。 端王他自從知道自己的生母存在后,難免好奇,卻是無處可問,也不能問,只能拼拼湊湊,得了只言片語。 今日恰好到此,端王便道:“那是本王唐突,擾了亡人清凈,那本王也清祭一番,聊表心意?!?/br> 說罷,只從自己隨身帶的香囊中取出一小塊菩提香來,單膝跪在賀紀貞旁邊,賀紀貞拿著火折子湊過來,準備給端王點香,沒想到卻被柳盛一把抓住了手。他冷硬的臉上似乎有無數的情緒交織,但他最后只是冷硬地對端王道:“小妹只是個平民百姓,經不起王爺一祭,王爺走吧?!?/br> 這是斷然的拒絕了。 端王心頭一梗,看賀紀貞對柳將軍一聲聲地叫著舅舅,柳將軍也是少見的和顏悅色,再看自己,竟連祭一祭也不成。 柳將軍知道我的身世嗎?他知道我的生母是她的meimei嗎? 端王這幾句話在心里滾了一滾,幾乎想要問出口,卻又被自己咽下去了。 柳將軍應該是知道的吧,否則何以從邊關回來,就去問父皇自己的傷情呢?那他為何又對自己如此冷漠?在傳聞中,自己生母的死,疑似是因為母后,難不成柳將軍是記恨自己認賊作母? 但是這些疑問,統統無人解說了。 柳將軍攔住了紀貞的手,端王賭了一口氣,心想,你不讓我祭,我偏要祭,她是你的meimei,也是我的母親,你憑什么攔?賭這一口氣,接過輝光遞來的折子,點燃了香,柳將軍倒也不說什么,只是站著。 端王就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可笑了,他有幾分心灰意冷,場面話都不說,道:“輝光,我們回去了?!?/br> 但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一個人匆匆跑來,叫道:“將軍,出事了!”這人見了端王,忙道:“正好王爺在,快回正殿去,皇上中風了,太子與大皇子打起來了?!?/br> 什么? 幾個人聽得云里霧里,路上聽人匆匆解釋了,才知道他們不在的這一會兒竟然發生了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池旭堯和何明德對視一眼,也立刻明白過來,為什么大皇子的別院里藏著個孩子。那個孩子應該就是大皇子和蝶美人的私生子,他長了那樣的胎記,一旦被人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絕對瞞不住。 皇上和蝶貴人的孩子,身上怎么會有和淑妃、大皇子一模一樣的胎記?! 端王一邊覺得臟,一邊又覺得荒唐。 柳將軍問起前面的情況,那人道:“太子說大皇子禍亂宮闈,大皇子說太子給他下藥,而且皇后殺死皇子,更是喪心病狂。滿朝文武各自為政,都吵起來讓皇子們幾乎要打起來。兩位皇子的家將們也都來了,正在殿前對峙。你們快去吧?!?/br> 第86章 對峙 一行人匆匆往正殿趕,行至中途,何明德忽然想起一事。他料想端王在柳將軍身邊,必沒有危險,便對端王叮囑一兩句,轉道離開了。 端王和柳將軍帶人到了正殿門口,就見文武百官涇渭分明的站成一團一團,互相吵著。領頭的兩撥一看就是太子和大皇子陣營的人,平日里看不清,現如今忙亂,都現出真身來了。好幾個平日里慣會裝聾作啞的大人,端王一直以為他們并無傾向,只是渾水摸魚,現在一瞧,原來背地里都投靠了主子。 另有一圈人沉默地守著,官職或大或小,卻都是近一年的新秀,與誰都好,與誰都不好。這里頭大部分都是端王一手挖掘出來的,混雜了幾個老好人大人,也只以為這是群跟自己一樣的可憐人,只想干活領俸祿,不想摻和天子家事,只能小心度日。 這群人見端王這個冷面閻王來了,頗有幾分顧忌,都住了嘴, 寧遠公公站在門口,見端王來了,忙打開了門,門一開,就聽見里面傳來皇后和淑妃的哭訴聲,還有太子和大皇子的辯論之聲。 端王大致聽了一下,他們在爭論皇上的用藥。 太子道:“危急之時用迅猛之藥才是正理。你說用平和之藥,只怕是不敢讓父皇醒來吧?!?/br> 大皇子嘲諷道:“你為了保住儲君之位,給親大哥下見不得人的藥,你不顧父皇身體,用虎狼之藥,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為了讓父皇醒來,蠱惑父皇,讓父皇屈殺了我。呸,狼心狗肺沒有人倫的東西?!?/br> 兩人翻來覆去地吵,那邊皇后也是對淑妃怒目,罵她可惡,與蝶貴人這yin婦設計了來害自己,淑妃并不辯解,被罵的急了,只是滿臉委屈,側臉擦一擦淚,道:“娘娘從來都厭惡臣妾,想趁此機會殺了臣妾,臣妾也無話可說??墒堑F人那是皇子的親生母親,又怎會用親子的生命來玩笑?” 皇后心想,這天下自然沒有母親愿意用親子的生命開玩笑,可是那死了的孩子并不是真正的孽種。這淑妃看著柔弱,其實才最是狠毒,但她們千算萬算,算不到自己已經知道蝶美人和池維竹的丑事,則寧還知道孽種所在。 她想了想,倒也不再罵了。只要皇上能醒來,自己讓人把那孽種送到御前,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想到這里,就催促起了太醫,道:“還不去開方子抓藥?都是死了嗎?” 太醫為難地看了看皇后。 太子道:“就照王太醫說的,急病用急藥,務必要治好父皇?!?/br> 太子并未明言,但威脅之意甚重。 王太醫不停地擦額頭上的汗,心想,爹誒,咱們王家三代都做御醫,終于還是讓我趕上了。不照辦,太子肯定不放過我,照辦了,皇上十有八九就是回光返照,回頭我肯定是要人頭不保?;侍炱兴_,大皇子快攔住太子和皇后吧。用平和之藥慢慢治,皇上醒來十有八九也是個廢……呸,身偏不用之癥,話都不一定說得出,豈不是不會治你的罪了? 大皇子果然如王太醫所愿,大叫道:“誰敢!這是謀害皇上!” 雙方各不相讓,丑態畢現。從前只聽說百姓之家,父親未死,兒子就在床榻之前爭家產,端王尚且不信,今日一見,卻發現只爭家產已經算是“孝順”,這還有兒子恨不得父親一命嗚呼呢。 端王對皇后行了禮,摸了一把父皇的手,冰涼,他冷冷地道:“寧遠公公,你去搬個鏡子來讓兩位兄長瞧瞧,自己現在是什么荒唐的模樣!大約兩位兄長也忘了自己身份,還是想著誰的聲音大些,就能叫來人評評理?既然如此,不如出了宮去,到街頭吵,吵得天下百姓都來看,替你們分個誰對誰錯!?!?/br> 這兩人被端王極不客氣的話一梗,再想反駁,端王已經叫來太醫,問了病情,得知父皇本來年歲大,又酒色皆全,身體虧空,前段時間就不太好。今日氣急了,以至于中風,還摔破了后腦勺,方才看脈象,實在是不好。 端王問道:“若是不用迅猛之藥,你們能保證幾日內,父皇病情不至于惡化?” 幾個太醫互相看著,小心地伸出三根手指。 端王略微放松了些,道:“三日夠了,三日之內,父皇身體若是不好了,唯你們是問?!?/br> 太子一聽,就急了起來,三日后父皇醒來,可能話都說不了,誰給池維竹定罪? 大皇子聽了卻是一喜,多了三日,自然就是多了轉機,若是這幾日父皇薨了——這種病,誰曉得呢?那自己豈不是高枕無憂。唯一難的就是池則寧,還是儲君,這幾日要多想想法子才好。當即便是連連贊同,淑妃更是說要留下衣不解帶,照顧皇上。 皇后與太子一般的心思,當即便道:“你父皇昏迷不醒,自有本宮與太子,你小小孩兒,拿得了什么主意?” 端王恭敬地對皇后和淑妃行了一禮,才道:“母后,兒臣即為皇子人子,又在內閣行走,并不是六歲小童。今日兒臣還要冒犯地說一句,母后與淑妃娘娘,蝶貴人,兩位兄長各有官司在身,一切皆要父皇醒后才能定奪,這幾日不如避嫌,退居宮中。諸位也不必擔心,兒臣亦會日夜守著父皇,絕不讓父皇出一點差池。至于其它安全,仍由柳將軍帶兵看守庭院,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br> 皇后還要再說,端王卻是在皇后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皇后聽了,略一思索,覺得有理,便帶著太子走了。 大皇子和淑妃還不想走,被端王客氣但毫不留情地請了出去。 端王吩咐道:“柳將軍,這幾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就請你多多留心,這個院子除了本王應允之人,皆不許入內?!?/br> 他看柳將軍猶豫,道:“母后說得對,這種時候本不該我來管,但是將軍也看到了,所為兄弟鬩墻父子相殘,并不是書中之言。等父皇醒來,我自會為我的逾越請罪,但這幾日,還請將軍與我一同守住父皇?!?/br> 柳將軍這才道:“臣領命?!?/br> 端王看著柳將軍的背影,嘆了口氣。他方才在母后耳邊說的是,“父皇縱然醒來之后不能說話,懲治不了池維竹,但是得了這病的人,又能活多久?不論三日后如何,皇兄都是父皇欽定的儲君,那皇兄又何必被人猜忌,背負罵名呢?” 他能勸走母親兄長,用的竟然是這樣的理由。 端王出生皇家,但自小就覺得自己與平民之家沒有區別,父母慈愛,長幼有序,縱然后來多有變故,也沒有這一刻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家早就分崩離析。 這邊安排定了,端王派自己心腹,快馬加鞭去請唐遠游來。 這幾日里端王和何明德親自守著父皇,打理一切所需,為了防止藥出問題,每日都要熬藥的人和送藥的人一起把藥嘗了,飲食亦然。一人針灸,就有五個太醫一直盯著,他看守的這樣緊,旁人縱然有再多的心思,也不好下手。 到了第三天,唐遠游被請了來,給皇上一把脈,就皺眉頭。端王看出他的為難,道:“唐大夫盡管放手醫治,若是出了事,一切皆由本王承擔?!?/br> 唐遠游哀嘆一聲,道:“你們二位,可要給我加報酬。侯爺你騙我來京城的時候,可沒告訴我有一天我有被誅九族的風險?!?/br> 何明德道:“放心,如果出了事,自有王爺先認罪?!?/br> 端王給了何明德一肘子。 唐遠游認真道:“皇上的情況實在是糟糕,若是冒險一試,只怕也熬不過一個月。我有一套針法,可以一試,我有七成把握,皇上可以安全醒來,但仍有三成風險,那時王爺或是另尋名醫,或是要考慮大事了?!?/br> 端王心中明了,若是治不好,只怕三日前的爭論又要重新來過了。他也不知到那時要如何去做,但若是事情到了那種地步,難免要有一場宮廷政變,甚至更糟糕。 不過眼下,不管是為了生靈免于涂炭,還是為了自己的父親,他都要冒這個三分的險。 “唐大夫,你盡管放手去吧?!?/br> 只是這一日一日,皇上竟是一點起色也沒有,朝內外都議論紛紛,上奏說要探望圣上,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消息,錯過什么風聲,失去了站隊的機會。端王和柳將軍輪流地唱黑臉紅臉,中間摻和了一個頗為滑手的何明德,竟也脫了五日。 端王到了晚間,素來不信神佛,竟也在佛祖前長跪不起。 “輝光,我的血親很多,但父皇是我在這世間最后的親人了。若是他也不在了……” 生死面前,再一次地,他們感受到了人力的卑微。 何明德抱緊了池旭堯,安慰道:“死亡只是一場遠行,那頭沒有病癥、痛苦、折磨,你們雖然音信不通,但是你知道他會生活的很好?!?/br> 第六日,皇后和淑妃再也按捺不住,帶著后妃們硬要闖進來,柳將軍沒有圣旨,不敢硬攔,也不退步,一群兵士把院門堵得嚴嚴實實。正是兩方對峙的時候,池旭堯就聽耳邊忽然傳來父皇嘶啞的聲音:“讓他們……進來?!?/br> 池旭堯不敢置信,轉頭一看,就見父皇睜開了眼睛,見他轉頭,還笑了一笑,似乎并沒有偏枯的癥狀。 他一下子忍不住,伏在父親的手上痛哭起來。短短六日,竟是如此漫長,他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失去自己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