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姝的手輕撫過小狗的臉：“師姐，不要怕，即使我罪孽加身，我也不會傷害你?！?/br>
    小狗心里難受的厲害，它覺得很累，它不想在長清宗待了，它想去人間。

    “長姝，我不想管你在做什么，我感覺好累啊……這里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我不想待在長清宗了?！?/br>
    長姝眼底的溫柔終于有了變化：“師姐，長清宗是我們的家呀，你為什么要走？”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殺白景知！你為什么要殺他！你告訴我！說你們兩個人之間有血海深仇，說白景知背地里其實是個偽君子，說他之前害過你！你說！你說?。?！”

    長姝鴉羽一般的長睫微微輕顫，他握住了小狗的手腕，目光落到小狗手腕上的鐲子上。

    那鐲子原本是長姝送的，顏色是女兒家們最喜歡的清淺之色，然而如今，那顏色已經成了純黑色。

    黑色的霧氣在里面流轉，好像有生命一般。

    “師姐，”長姝緩緩的說：“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一時間無法說清楚，他的死亡和我并無直接的——”

    “啪！”

    小狗給了長姝一記響亮的耳光，它冷冷的看著他：“長姝，你變了?！?/br>
    長姝握緊了拳頭，純黑的眸子深處泛起星星點點的浮光：“師姐……”

    被打的人是長姝，小狗卻先落下了眼淚。

    “長姝，長清宗里的人都喜歡你，連我父親也喜歡你，他們都喜歡你，我打心里為你高興?！?/br>
    小狗流著淚說：“可是我不同，這里的人都不喜歡我，我也不想留在這里了，這就就像一個牢籠一樣，讓我覺得喘不過來氣。長姝，你就行行好，讓我出去一段時間吧，我快受不了了?！?/br>
    長姝堅定的搖頭：“師姐，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若你出去，我不可能隨時出現在你身邊保護你?！?/br>
    小狗忍不住諷笑了一聲：“待在哪里，不比待在這里強呢?！?/br>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長姝的眼眶里落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好似沒有生機的漂亮傀儡。

    “師姐，你忍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嗎？”

    小狗聽到這句話，心里驟然一顫。

    長姝年少被它救回來的時候，就同它生活在了一起，他們從未分開過。

    如果它離開了，長姝要一個人面對空蕩的靈清峰，想來會承受和它一樣的痛苦。

    但是小狗很快想起，它一個人在靈清峰枯坐的一日又一日。

    那時的長姝正在外面游歷，正在外面閉關。

    長姝早就已經長成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是長清宗所有弟子心中的夢，是整個仙族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白月光。

    長姝和小狗不一樣，他不會讓他自己淪落到它的境地。

    想到這里，小狗的心也跟著硬了起來。

    但看長姝的眼淚，它的心不免一軟，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也跟著咽下去了不少：“長姝，你除了我之外，還擁有很多很多好朋友，沒有我，你依舊能活的好好的?！?/br>
    長姝的眸色驟然冷下去：“師姐以為，在我心中，他們和師姐一樣嗎？”

    小狗也不知道。

    小狗曾經遠遠的看到過，長姝對楊鳴羨笑得溫柔，對李弘遠親切的叫師兄，對許瑤芳輕聲細語，對許澤生寵溺縱容。

    小狗也曾為此而夜不能寐，害怕長姝會和它越走越遠。但是很快它就覺得，長姝這么受歡迎，它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至于它的想法，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如今，小狗沒有想到，想要先離開的人，竟然是它。

    它真的想要離開了。

    它待在長清宗里，永遠都要擔驚受怕，不知道下一刻誰會突然出現，將它從床上拽下去，讓它被千人瞧，萬人看。

    它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人，突然將它抓走，將它扔到未知的地方，讓它承受它不能承受的羞辱。

    身邊的人來了又走，長姝變了，它也變了。

    小狗不想過這種永遠等待的生活。

    它累了。

    作者有話說：

    二更

    第82章

    ◎夢醒◎

    長姝不允許小狗離開。

    他再次將它囚禁在了靈清峰中。

    他為它尋來人間最有趣的東西, 教它寫字讀書。

    但是小狗都不喜歡，它想要離開。

    極致的念頭迫使它對長姝沒了好臉色，它必須要離開！

    長姝在面對小狗要離開這件事, 表現的極為強硬。小狗也從未這樣極端過。

    它一定要離開，白景知的死讓小狗覺得窒息無比，它雖待在靈清峰中，卻再也不肯去后山。

    它怕面對白景知。

    它怕白景知怪它不肯為他報仇。

    它也怕長姝發現它是妖怪這件事。

    小狗每時每刻都活在煎熬之中，它的好脾氣被時間一點一點消耗殆盡, 它不愿意和長姝睡一張床, 也不愿意被長姝觸摸。

    原來時間和良心的折磨, 真的能逼瘋一個人。

    后來，小狗開始試圖自殘。

    長姝便將小狗綁了起來。

    小狗一開始還試圖反抗，將自己弄的傷痕累累。

    但是很快, 它便放棄了。

    它變得安靜起來。

    撇開長姝那驚人的美貌，和令人害怕的聰明不談，他是個極為多疑, 且很有耐心的人。

    若是旁人，長姝根本不會相信對方會喪失斗志, 乖乖安靜下來。

    但是面對小狗，長姝好像驟然失了分寸一般。

    長姝放開了束縛小狗雙手的繩索。

    小狗毫不猶豫的沖長姝吹了一口氣！

    長姝迷蒙了一瞬, 小狗連忙掙脫開剩下的繩索, 它掙脫的太急，因此那繩索甚至勒入了它的rou里面，留下道道傷痕。

    小狗不在乎這些，它毫不猶豫的往靈清峰外面跑去！

    對長姝吹氣的辦法, 是白景知教它的。這種方法是妖族秘術, 能讓不設防的人短暫的失去意識, 小狗要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盡快逃離！

    小狗不知道逃了多久，它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么暢快過，它不敢落單，一直混跡在人群之中，怕長姝順著她的氣息找到她。

    其實小狗根本不用這么警惕，長姝雖然聰明，但是畢竟只是一個仙人而已，它只要脫離了他的視線，他想要尋到它簡直是大海撈針。

    但是小狗就是害怕，當長姝和它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時候，小狗會覺得無比安心，因為長姝永遠都會有辦法轉危為安，永遠有辦法讓小狗生活的很好。

    但是當小狗和長姝站在對立面的時候，那種安心便會變成不可名狀的恐懼。

    小狗狼狽的在人群中混跡了幾日，它猝不及防的遇到了肖玉。

    此時的肖玉仍舊窮酸，精神是一如既往的不正常，但是小狗很高興。

    肖玉是小狗的第一個朋友。

    肖玉遇到小狗也很高興，但是肖玉很快就發現了小狗身上的傷，他很擔心小狗。

    小狗發現肖玉總覺得它有自毀傾向，還說它有什么抑郁癥，亂七八糟的它也聽不懂，但是并不妨礙它和他之間的相處。

    小狗和肖玉在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小狗時常覺得，肖玉和白景知的性格頗為相似。

    小狗很快習慣了人間的生活，肖玉送給了小狗很多書，他說想學好語文，就得先愛看小說。

    小狗懵懂的將話本接過來，它以為那些書是長姝時常讓她看的那種書，沒想到肖玉給她的，竟然是一個個有趣的故事話本。

    小狗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話本，它被書中的劇情所吸引，開始廢寢忘食的學習認字。

    肖玉是個很溫柔的人，小狗決定告訴肖玉一件事。

    它告訴肖玉，它是小狗妖。

    小狗從未見過有人能把眼睛瞪的那么大，只見肖玉震驚過后，便求它化為原型，讓他看一看。

    遭到小狗拒絕之后，肖玉試圖對她“嘬嘬嘬”。

    最后以小狗忍無可忍，打了他一頓出氣，他這才安分下來。

    其實小狗都知道，肖玉不在意她是人還是妖。

    小狗仍舊很在意自己是妖這件事，但是它覺得自己的原身只要不展露于人前，便不會有人發現這一點。

    然而小狗沒有想到，她的發情期要來了。

    突然有一日深夜，小狗覺得躁動不安，它躲在被子里大汗淋漓，全身上下酸痛的厲害。

    這時候，小狗聞到了一股檀香味。

    它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發現了長姝的存在。

    長姝一句話也沒說，便將她抱起來。

    小狗哭了，它拒絕他的靠近。

    但是長姝根本由不得她，他的臉色平靜，但是小狗知道，長姝非常生氣。

    小狗被長姝抱到房子外面的時候，兩人遇到了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