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嬌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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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視若無睹,臉頰不禁飄過紅云,好似被夕陽映紅了,心口氣得起起伏伏,憤憤道: “宮苑禁地,容不得你信口雌黃!再說了,金鑾殿并非只有我一人,憑什么咬定是我......” 陸嘉念一時氣急,不假思索地反駁著,結果剛說出口就后悔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話看似在為自己辯解,實則背后的意思,已然承認陸靜姝所見為實。 如果真不是她,那她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后為何不處置,反而今日在此糾纏? 越想辯解,就會越抹越黑,越是顯得她有所隱瞞。 陸嘉念煩躁地把玩袖口流蘇,面上理直氣壯,內心頭疼地扶額。 她怪自己關鍵時刻漏洞百出,但又覺得委屈。 早就叮囑那家伙嚴加防范,別讓有心之人發現端倪,到時候不好收場。 奈何他渾不在意,昨夜連人都抓不住,沒用的男人! 如此想著,她氣呼呼地掙開陸景幽的手,撇清關系般邁了一步,滿臉寫著閑人勿擾,似乎和他不太熟。 陸景幽眸光一暗,修長手指在空中停滯片刻,才空落落地放下。 他略一思忖就發覺缺漏,趁著陸靜姝還沒轉過彎來,沉聲道: “污言穢語,以下犯上,既然說的這么好,那就賜啞藥吧,下次別說了?!?/br> 陸靜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還未再多說幾句就被人塞住嘴巴,利落地用麻繩捆綁著拖走了。 她萬分不甘,更不明白為何陛下如此袒護陸嘉念。 難道僅僅因為那點隔著血海深仇的姐弟之情嗎? 這回動手之人都是陸景幽的心腹,無論她如何掙扎都不能擺脫,任由眼前的一切越來越遠,喉嚨里還含糊不清地伸冤。 最后一刻,她眼眶干澀疼痛地眨了眨,遙遙望著一對璧人,忽然覺得陸嘉念與陛下,還挺相配的...... 剎那間,靈光一閃,她終于明白過來,方才的一切都連接上了。 心間陳念驟然崩塌,震撼地癱軟在地。 怎么會這樣?什么時候開始的?她可是陛下的皇姐??! 陸靜姝追悔莫及,絕望地闔上雙眸,悄無聲息地被拖到牢獄之中。 另一頭,陸景幽看似居高臨下地俯視一切,如同捏死一只螻蟻般輕松。 實則目光閃爍,時不時偷瞄站在一旁的皇姐。 見她神色懨懨,陸景幽心下一動,試探著再次牽住她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面握緊,鄭重道: “此事到此為止,誰敢出去胡言亂語,殺無赦。 朕信皇姐,會護她到底,皇姐清清白白,端莊自持,絕不會同旁人做出格之事?!?/br> 但他不是旁人,是皇姐的夫君。 口中說著清清白白,事實恰好相反。 陸嘉念輕咳一聲低下頭,聽得出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想必是陸景幽琢磨著她的心思,故意強調了所謂的“清白端莊”。 可不知為何,她并未如預料中高興,反而覺得諷刺又憋悶。 從前只想藏著掖著,現在忽而想到,若能大大方方昭告天下,亦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眾人不知實情,看了一場鬧劇后,更不敢多說什么,應聲后逃也似的退下。 只不過離去之時,大多按捺不住地瞥一眼,目光落在他們緊扣的掌心。 陸嘉念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識想要甩開陸景幽,剛要用力就頓住了。 他的掌心溫熱,傳來堅定的力量,讓她第一回 想試一試。 試著就這樣在他身邊,試著不在意他人目光,試著拋開身份,重視自己的心意。 陸嘉念若無其事地漫步,宮人匆匆而過,行禮時的目光或震驚或曖昧,仿佛發現了不為人知的隱秘,惴惴不安地跑開。 她以為自己會逃避,會遮掩,但最終竟是全然沒有,只是淺淡噙著笑意,眼前是坦蕩天際。 行了一段路后,她漸漸適應,手臂松懈下來。 陸嘉念挺著脊梁,抬眸迎上那些目光,主動回握著陸景幽的掌心,展顏輕笑。 她知道此舉意味著什么,往后又會有什么樣的流言蜚語。 抑或是說,后半生都要活在這種目光中,不再是端莊的長公主。 但她驀然發現,這種感覺并不差,比想象中好上千百倍。 僅是光明正大地與他并肩而立,心間就盈滿安寧靜謐,如同海上飄蕩之人,終于踏上平地。 能與所念之人一同前行,本身就足夠了。 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似乎也成了恭賀。 陸嘉念忽然憶起那一夜陸景幽背著她上山,漫天螢火映入眼簾,縈繞追隨了一路。 她終于深刻體會到,順著心意,心無雜念,天地便開闊起來。 掌心柔夷愈發堅定果決,陸景幽不自覺勾起唇角,不避諱地抬手,親昵將她的鬢發挽至耳后,輕聲道: “下回出了這種事情,不要獨自應付,記得找夫君?!?/br> 陸嘉念瑟縮一下,耳尖火燒似的通紅,還是不習慣明目張膽地親密,臉頰發燙地嘀咕道: “原先以為可以解決,誰知會有如此不知廉恥之人?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兒......” 還未說完,陸景幽加重力道,將他們的十指緊緊扣在一起,舉在眼前,側首笑道: “皇姐還覺得,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嗎?” 陸嘉念錯開目光,經不起他大庭廣眾之下的調笑,躲閃道: “別說這話,往后麻煩頗多,陛下應當撇清關系,免得被我連累?!?/br> “能被皇姐連累,是為夫的榮幸?!?/br> 陸景幽笑意深深,附在她耳畔清淺吐息,惹起一陣酥癢。 短促的悶哼響起,半是不滿半是克制,陸嘉念哆嗦一下,嗔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夕陽西下,燦爛余暉傾瀉在他們身上,背影相依相偎,笑著推推搡搡,羞怯中盡是親密。 在肅穆沉寂的皇宮中,恍若夢境般不真切。 他們剛走遠些,各個門縫里就探出一排腦袋。 宮人好奇地目送著,皆是看得愣怔,無人說一句不好。 行至慈寧宮,陸嘉念立即同陸景幽保持距離,一前一后地走著。 她始終不知如何向母后解釋,畢竟母后向來對陸景幽頗有微詞。 其中還隔著父皇與蕊夫人,實在是凌亂不堪。 盡管她明白,此事早晚瞞不住。 母后消息靈通,十之八九現在就有所耳聞了。 陸嘉念故意走在陸景幽前面,還沒到門口就被拉了過去,只能為難地側眸,沖他眨眨眼示意。 人還沒邁過門檻,母后焦急關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隱約帶著哭腔,哽咽道: “念兒,怎么出了這么大的事呀?” 母后擦著眼淚,緊緊抱著她不肯放手,絮絮叨叨道: “小六太心狠了,好歹是姐妹一場,怎么用那種話污蔑你? 你這孩子也是,非要攔著她不放,退一步各自安好,做事不要太剛強了......” 陸嘉念緘口不言,尷尬窘迫地望著母后。 “幸好陛下信你,否則清白名聲都完了?!?/br> 母后以為她心情不好,話頭一轉說些高興的,慈祥地貼著她道: “看來陛下并未當真疏遠你,你到底是他的皇姐,心底還是敬重你的。 但舉止未免太親密了,你可要時刻警醒,別讓他得寸進尺......” 聽到后面,陸嘉念愈發沉默,連呼吸都凝滯了。 她擔心地看了母后一眼,生怕老人家知道真相后,會承受不住。 “念兒,怎么不說話了?” 母后自顧自說了半天,一低頭發現她臉色不好,蹙眉尋思了一會兒,“蹭”的一下站起身,憤憤道: “難道......陛下真的想要了你?他做什么壞事了嗎?是不是逼著你了?” 陸嘉念欲言又止,拽著母后的衣袖想讓她坐下,奈何沒有用。 何止想要,已經要了,甚至早就要了,上輩子就要了...... 至于壞事,每天都在干壞事,是不是逼迫就不好說了。 但是當初在小屋之中,她確實是被逼的,母后也沒說錯。 既然解釋不清,母后這樣想也好。 總不至于讓母后覺得,她生的女兒行為不端,讓她失望。 “該死的,竟敢惦記到你頭上來!” 母后一改平日柔弱之態,登時氣得嗓門都大了,心急如焚地四下踱步,安撫她道: “念兒不怕,母后最疼你了,不會讓他得逞的!” 她腳步極快,陸嘉念預感不妙,一時間都攔不住,只聽見她嘀咕道: “帝王能立就能廢,踩著陸氏的頭登上去,竟敢惦記他的皇姐,真是反了!再不收手,本宮非要除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