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純情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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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希相機機位對準,紅色錄制鍵在屏幕右上方閃爍跳躍。 逢夏隨音符躍動,低伏蜷縮在薄如蟬翼的月白紗里。 和錄音版本播放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琴聲近得像在耳側,栩栩如生的蓬勃生命力。 清亮悠揚的聲音卻在每瀉下一個音符時,如死氣沉沉的千萬斤重擔壓住她的背脊。 好像恐怖電影驚悚前都有的片刻安寧,低低的,隨時被野獸窺伺著,利刃高懸,心跳在稚童一般的音色里惴惴不安的惶恐。 在這樣的聲音里,那薄透飄起輕紗,也如死死束縛住她的咽喉心脈的厚重枷鎖。 畫面如繭在腦海里重演。 像原生家庭的,過小在社會上打拼的被迫成長,像顧澤西對她無時無刻的pua。 琴聲帶她走過的不再只是舞步,還有她所有義憤難言的委屈和苦楚。 最后一個輕靈琴音落地,薄紗覆臉,呼吸阻隔,她仍不自禁將視線望過去。 連她也說不清為什么。 似乎,這就是《繭》該跳出來的樣子。 逢夏隨輕紗跌落躺倒在地上,沒急著起身,眼角翻出陣陣酸澀感。 半晌,才在華希如雷滾滾的掌聲里的猝然回神。 逢夏荒誕地彎了彎唇角,萬分慶幸: “還好?!?/br> “嗯?”他問。 “還好,你愿意為《繭》演奏?!?/br> 總有些復雜難辨的情緒,在這樣悠揚起伏的琴聲里,連心臟都不自覺的追隨而上沉溺其中。 “夏夏,不帶任何濾鏡的說,我覺得這是我見過你跳的最好的舞臺,真的很美很好看!”說完,華希微彎了眸,又有些疑惑,“你這舞臺陳彥都看不上的話,得找多有名的國際大家來才行吧?” 其實這個問題逢夏也問過,為什么是她。 陳彥老師說只有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才知道何為用盡全力死不回頭也要破繭的情緒。 年紀大的、見多識廣的,多多少少早就被社會磨平棱角,再來跳《繭》反倒真像被繭束縛,只剩下悲愴的苦苦掙扎,所以本身《繭》的舞者就是在青年舞蹈演員里挑選的。 只是表達是表達,技巧是技巧,劇目展演都缺一不可。 逢夏從地上起身,即便知道她自己在什么水平,可到底是費勁拼命都想要上臺的劇目,無論怎么練習都夠不上的舞臺。 她神色不免有些沮喪。 “……不是,是我還不夠好?!?/br> 是因為她不夠好,所以她面對的挫折才會如山巒疊嶂,所以她摔了不計數次,也跳不出一支完美的舞曲。 她好像和心底吶喊的那個聲音一樣,做什么都不夠好。 “你很好?!?/br> 她迷惘地朝聲音的方向看,跌進男人低低望過來的繾綣視線。 四目相對。 初起的朝陽穿過厚重的玻璃窗瀉進浮動光束,如羽扇的眼睫翕動翩躚,好像能借著光影看清他眉眼里有多少干凈浪漫的春色。 她愣愣地迎著他溫柔的眼和話,徐徐斯文的語調,堅定不移: ——“因為你足夠優秀,我才會是你的伴奏?!?/br> ——“逢夏,你很好?!?/br> / 周末無事,華希一整個上午都陪著逢夏在練功房。 江北樓練功房的門上都有一塊方方正正的玻璃以便看到屋內場景,就這一上午來來往往在小窗口看進來的人只多不少。 她還阻止了幾位想用手機拍照的。 逢夏的舞蹈,有股子極其難得、野蠻生長的生命力,像會說話,情緒遞進在每一個動作里,那種老天爺追著喂飯吃,獨一份的自由和熱烈感極其罕見。 更莫說這次還有個早早成名少年小提琴家助陣。 這倆人搭配都不行,真是弄不明白陳彥到底是想要什么要的舞劇。 華希錄制夠素材剛發過去給助理,備注:【剪輯完直接讓公關運營一起動宣傳起來,這個餅只能我們自家吃,給我狠狠打回去?!?/br> 助理回得極快: 【華姐,對方已經發了。[微博鏈接]】 【這打得這么狠,我們還打嗎?】 “?……” 華希一頭霧水點開鏈接內容。 【陳彥v:十分感謝大家對這次《矛盾》舞劇的關注和喜愛、一些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宣傳,也一直有件事沒說,我心血之作《繭》的舞蹈演員已定,她是一位非常努力、優秀并且刻苦的年輕演員,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切年輕人該有的美好品質,不爭不搶、不驕不躁,我時常都感慨我眼光好,在上萬人中堅定不移只選擇她備選為《繭》的演員。也請大家給予關注和支持,由@逢夏出演的《繭》必定不會讓大家失望?!?/br> 【還有一些無稽之談我也看到了,從頭到尾只有逢夏入選《繭》。學藝先學德,別把娛樂圈那套烏七八糟的風氣玩到我這兒來,自己不嫌丟臉我還嫌被人罵了一晚上沒眼光,別來煩?!?/br> 華希來回刷動確認這就是陳彥本人的微博沒錯,目瞪口呆。 雖說一直都知道陳彥是以嘴狠出名的,但這番話這么不留情面——全都說到她心坎里去了。 邵可兒的粉絲本就戰斗力強,在逢夏和陳彥的微博來回跳得歡騰,現在被頂級大佬出來打臉完,終于全體禁言。 連鎖效應,陳彥在娛樂圈知名度也不小,營銷號聞風而動,連逢夏幾天前點贊邵可兒的蛛絲馬跡都給扒出來。 熱度扶搖直上,免費的文娛榜宣傳熱搜#陳彥親選演員逢夏《繭》#。 這可是逢夏第一個熱搜。 居然還是白來的,不花一分。 華希立刻啪啪地按鍵盤:【快快快,趁機把逢夏的形象立起來,就按照陳彥那邊的話術,學藝先學德的典范,不爭不搶溫柔美人,一定要往羸弱小白花那邊走,把她的形象在大眾面前立起來??!】 【打臉視頻也發,讓邵可兒感受一下偷雞不成蝕把米是什么滋味?!?/br> 小助理:【收到?!?/br> 逢夏練舞中場休息,看到的就是華希抱著手機喜不自勝,眼睛彎成兩道彎月的畫面。 也不知道在開心什么,好像能有星星冒出。 她走過去想嚇嚇她,還未近,被不分由說地抱過懸空轉了一圈,下意識驚呼出聲。 她體重輕,華希跟拎小孩兒似的轉悠。 失重和眩暈侵占感官。 逢夏拍著她的肩掙扎著下來,勉強在地上站穩,沒好氣道: “華姐,你也要轉行練托舉是吧?” “福星,你真的是天生做藝人的料??!”華希激動道,“確定了,陳彥老師官宣了!你就是《繭》的表演者,你能上臺了??!” 逢夏愣了幾秒,分不清是不是因為剛才被轉暈聽不清,“啊”了聲。 “你說什么?” “我說——夏夏!你能上臺了!” 眩暈的浪潮疊加,練完舞的疲憊如剝骨般抽離,話打開自動循環的模式,一遍一遍地在腦海重復,吶喊得她僵硬的骨血好似都沸騰起來。 指尖發燙,逢夏還是不太相信地確認: “華姐,您沒跟我開玩笑吧?” “我能拿這事兒開玩笑嗎?”華希說著就想把她往外面帶,“走!帶你去吃好吃的,邊吃我邊跟你說?!?/br> “等等,”逢夏頓住沒動,“我還要回來練舞,也得減肥,只能吃食堂快點方便?!?/br> “忘了你還是個苦命的孩子了?!比A希想著,“吃食堂也行,反正高低都得先慶祝一頓。少爺呢,你不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逢夏猶豫住,視線望向不遠處那道冷白色調的身影。 在環鏡的四面顯得尤為頎長,修長的手指間是那把斯特拉迪瓦里的古琴,深紅色在幾百年的時光里依舊熠清貴地熠熠生輝。 別人此生都難以企及的名琴。 他神色淡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像不過一個隨手可得的小玩意。 各大國際媒體都在爭相報道的“少年天才和名琴”,遠如天塹的人物。 怎么都不像是會吃食堂的人。 她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沒有聽誰說過在食堂遇見過宋疏遲。 實在是很難把他和接地氣的煙火氣息結合起來。 “算了……吃貴的再請他吧,這個我們還是自己去?!?/br> 逢夏話音剛落,空廓的練功房滴了一聲,吊兒郎當的男聲悠悠回蕩在房間里。 “少爺,你一大早上去哪兒了?連飛十幾個小時飛機還這么早起來,你不覺得累的?你是不是連早餐都沒吃呢?來——” 語音消息驟然被掐斷,矜貴男人的神色有些抱歉,遙遙側目過來,清潤道: “不好意思,沒發現是外放?!?/br> 逢夏搖搖頭示意沒事,她認得出聲音,是沈舟渡的。 她眉心不自覺的微蹙。 他連飛十幾個小時,還這么早地過來幫她排現場,甚至還沒吃飯。 見他溫柔干凈如春色的模樣,心底不自覺放軟。 “那個——”逢夏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打算去吃食堂,你想一起去嗎?” / 另一邊。 沈舟渡連超跑都發動了,倦懶地發著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