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霧里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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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北邊, 是在是太遠了。 就如當年的陳粥一樣,是斷不會想到往后她做碩士論文的時候,竟然要把當年這一場她從來都沒想過會波及她人生的金融危機作為分析對象, 客觀又冷靜地一一列明影響。 當時她只是在電視新聞上毫不在意地瞥過一眼, 或許不止是她, 就連沈方易在內的那圈子人, 在聽國內專家爭吵的火熱的時候, 也只是不在乎的點點頭, 北邊的事有點威脅,但應該影響不大。 她當年依舊躲在沈方易燃著溫暖壁櫥火爐的洋房里,看一部叫做《蝴蝶效應》的電影, 故事的男主角伊萬因為想改變童年發生的那些讓自己和愛人覺得糟糕的事, 幾次回到過去試圖改變那些關鍵節點的事件,解救自己與愛人??墒撬l現每次回去改變那些他覺得影響他人生的關鍵事項后,卻又有許多事因為他做出的改變而改變, 最終的結果又會偏離自己希望的結局。萬般嘗試后,故事的最后, 伊萬選擇回到了出生前, 他選擇用臍帶繞頸的方式將自己的生命扼殺在出萌芽階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影片懸疑又發人深思的種種帶來的震撼, 陳粥在深秋的夜里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而當影片結束又開始自動地從頭播放時, 陳粥隱隱感覺到自己肚角有些難受,她摁了暫停鍵。 她光著腳試圖從自己的包里翻出來胃藥,翻箱倒柜之際,黑白色的大屏幕上還留著剛剛一句話: “it has been said that something as small as the flutter of a butterfly’s wing ultimately cause a typhoon halfway around the world. -chaos theory 據說,一些微如蝴蝶振翅的小事能引起很掃大半個地球的風暴——混沌理論”(1) 她沒找到胃藥,又難受的很,只能癱倒在地板上撥著沈方易的電話。 他接到電話后就匆匆趕了回來,從地上抱起人的過程中還不忘數落她胃不舒服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散步并做兩步地帶著她就去了醫院。 在醫院掛了號看了情況后,醫生配了藥配了生理鹽水。 又跟從前一樣,她又要遭一晚上罪。 他也不舍得讓她在醫院里呆著,于是配了藥之后就讓家里的私人醫生過來幫忙掛水。 那掛水針孔進她血管的時候,她極為造作地倒吸一口涼氣,看得沈方易又氣又心疼。 沈方易面色陰冷地問了他找來照顧陳粥一日三餐的阿姨,最后問出來知道是她貪吃生冷的東西,胃又疼了。沈方易眉頭一皺,在那兒下了指令,讓居家阿姨把她買來存在冰柜里的各式各樣的冰棍全丟了。 “不要嘛——”陳粥一直沒有說話,乖乖地聽著沈方易發火,可是聽到自己好不容易藏起來的雪糕冰棍不僅被發現了還要被沈方易丟了的時候,忍不住地還要替它們求情。 “我知道錯了?!彼斐隽硪恢徊粧禧}水的手,抓住沈方易的衣角,晃了晃,黏黏糊糊地說,“沈方易,我以后不會這樣了,你放過它們吧。我不敢了?!?/br> “我看你敢的很?!鄙蚍揭鬃焐蠜]接她的求饒,“每次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小小年紀的,全身都是毛病?!?/br> 他說她全身都是毛病的時候,她皺起眉頭,就不想討好他了。 “你可不許咒我哦?!标愔嗖桓闪?,連帶著衣角都不想晃了,收回自己的手,“誰全身都是毛病了,我生病你一點都不心疼,你鐵石心腸的很!” 沈方易嘖一聲:“倒打一耙?!?/br> “我不心疼你能遷怒你那堆雪糕嗎?” “那你別遷怒他們了嘛?!标愔嘁娚蚍揭卓谒?,知道自己峰回路轉還有機會,她極為討好地貼上來,眼睛眨巴眨巴帶著笑容望著沈方易,“沈方易,我會好好的,下次真不會這樣了?!?/br> “真的?”他垂眸問她。 “真的?!标愔帱c點頭,伸手要他牽。 他只能握過她伸出來的那只手,又伸手把自始至終都垂落在那兒因為輸液顯得冰冷的手,都握到他的手中,“你是真的知道,怎么哄我?!?/br> “那當然?!彼核?,“誰讓你寵我呢?!?/br> “是?!彼χ鴵u搖頭,“我是把你寵的無法無天了?!?/br> * 陳粥以為自己撒個小嬌這事就過去了,誰知沈方易后面幾天把她看得牢牢的。 他直接找張老師讓他幫忙給輔導員請了假,說陳粥要在家養胃病。 她那點胃病雖然是老毛病,但也不是日日都來找她麻煩。往常,她疼起來后的兩天能飲食清淡,但不出兩日,她那點川渝人民對于麻辣的熱愛又會勾引著她,況且胃在那時也不疼了,所以她也沒有那么在意。 可是這次,沈方易足足養了她一個禮拜。每次到吃飯的時候,沈方易不管在那兒,都能準時回來,監督著她的一日三餐,好不容易她聽說沈方易要出差,暗搓搓地期待著等著他走后去外面開個小灶,擼幾串椒麻雞吃吃,可偏偏路過書房的時候,聽到沈方易對助理說,把他的出差行程往后排排 ,家里有事,走不開。 家里有事……家里除了有她這個悲傷的事,還能有什么事。 陳粥一臉沮喪地拖著自己沉重的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里,悲傷到晚飯都吃不下,縮在被窩里賭氣。 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陳粥知道是沈方易,她轉了個身子過去,假裝自己睡著好了,省得自己等會控制不住罵罵咧咧的。 門外的人見她沒動靜,開了門,徑直朝她走過來,穩重的腳步聲落在地板上。 他像是把什么東西放在了床頭。 陳粥在那兒憋著氣,她想等會要是沈方易叫她起來,她就假裝沒聽見好了。 誰知沈方易根本就沒有叫她,而是徑直把手伸進來,掀開被子,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陳粥氣鼓鼓地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不滿到:“沈方易!” “起來吃飯?!?/br> 陳粥眼神望向那放在床頭的寡淡的白粥,懨懨到:“怎么又吃粥?!?/br> “嗯、有本事你不要胃疼,你不胃疼了就不要吃粥了?!鄙蚍揭讚七^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遞給她,“快點的,不燙了?!?/br> 陳粥懨懨地,不情愿。 “快點?!彼f過去,湊到陳粥嘴邊,“別想著?;^了,沒用的,該吃還是要吃的?!?/br> 陳粥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她插科打諢撒嬌求饒什么都試過了,都沒有。 罷了罷了,吃就吃吧。 她不情不愿地張嘴。 可是舌尖碰到寡淡無味的白粥的時候,一瞬間想的還是,好想吃椒麻雞啊。 沈方易見她吃了,原先抬起的手落下,在那兒耐心地等她咀嚼完,半天沒見她吞下去,又抬手送一口進去,督促到,“別光是嘴巴動,你得咽下去?!?/br> 阿西吧,管東又管西,她于是不滿道,含糊到:“沈方易,你真的很像我爸唉,又啰嗦又古板?!?/br> 誰知沈方易卻一臉正經地說:“爸爸什么的,你還是等著晚上留到床上叫,你現在的任務是,把這粥吃完?!?/br> 陳粥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他。 “還是說——”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真把粥放在了一旁,空出的手伸過來,撈過還在被子里的半個身子,迫使她翻身過來,對著他,拍了拍她的臀,“現在就要?” 她反應過來了,整個人往被窩里縮,“不要不要不要,我吃飯我好好吃飯!” 沈方易面對她的投降笑的蔫壞,但他依舊伸手進去捏了一把,在她用“不是吧你一點信用都不講還反悔”的眼神中這才放開了她。 她終于是乖乖地,把粥喝完了。 當然喝的時候,還不忘嫌棄他給她準備的粥難喝,說她一個品粥專家,從來就沒有喝過這么難喝的粥。 沈方易后來囑咐了家政阿姨給她的粥里添些作料,慢慢地從白粥過度到皮蛋瘦rou粥、蝦仁蟹rou粥,但她依舊頗有要求,不是說米不行,就是說水太多。 她說文火燉到米水不分才是她的合格線。 說陳學閔從前都是這么做的,要那樣的才好些,她才愛喝。 沈方易本來是想著把她提的要求盡數告訴家政阿姨的,但轉念一想,傳達來傳達去,或許在理解上又有了偏差,她又會以不符合口味為借口躲避喝粥,于是他想,不如自己下廚吧。 他會下廚,從前在國外求學的時候,偶爾想念家鄉菜,但中餐廳大多草率又隨意,他于是找過一個中餐師父,學過一年半載的中式料理,雖沒學過燉粥,但想來,不過是加米入水,總不至于難到哪里去。 只是真的開始著手燉的時候,他站在那文火烹著的砂鍋前,卻一刻都不敢松懈,腦子里想的都是她那些挑剔的諸多訴求,他見那秋日的陽光從灑滿廚廳到西下微弱,從光影中看到微塵虛浮,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原已過了大半日的光景。 他從未為了一頓飯,一碗粥,費上過他這許久的光陰。 上下縹緲的微塵里,終于慢慢浮起一陣白色的霧氣,文火把砂鍋里的粥沸開,屋子里滿是稻米的香甜。他掀開蓋子一瞧,是她說的,到了水米不分的程度了。 沈方易突然在那一刻,知道了什么是,人間煙火氣。 作者有話說: 人間煙火氣就是為愛的人洗手羹湯。 “it has been said that something as small as the flutter of a butterfly’s wing ultimately cause a typhoon halfway around the world. -chaos theory 據說,一些微如蝴蝶振翅的小事能引起很掃大半個地球的風暴——混沌理論”(1)——出自電影《蝴蝶效應》 感謝在2023-05-13 17:38:48~2023-05-13 23: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558007、今將圖南、慕慕慕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知叫什么的可可愛愛 8瓶;小心點不可耐、今將圖南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第53章 ◎別怕?!?/br> 那些個沈方易說讓她在家養胃的日子, 陳粥雖然想起來的時候覺得口舌寡淡,但那鮮少有日暮煙火氣的在他那套私宅洋房里慢吞吞隨著日光斜照冉冉升起的這種氤氳,還是讓她眷戀的。 那是她和沈方易為數不多的能一直呆在一起, 不用因為學業和工作分離的日子。 但昌京的秋天極短。 溫暖的陽光很快就消失。一陣北風吹來, 樹上的葉子開始紛紛揚揚掉落,卷著一地的雜碎,擁進人人裹緊外套的城市里。 北方的寒氣終于是蔓延到了這里。 阿茵和阿商的弟弟小譯移植手術做完之后排異反應一直就有, 偏偏前段時間還突發高燒,直接從普通病房轉進了icu。阿商停了小眾音樂節的巡演,回到她之前那個低矮破舊的合租房, 從床底下翻出她所有的銀行卡。 icu的一天的費用是9500人民幣, 她巡演一場到手的收入本來就不多, 況且巡演不是天天有, 除了icu外的其他昂貴的藥卻明目眾多。 阿商沒有跟陳粥開口, 陳粥主動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 連帶著沈方易買給她的那些個沒有用過的包和首飾,通通變賣了。 阿商站在icu外,捏著那疊厚厚的信封, 搖頭, “小粥,我不能拿你的?!?/br> “不拿我的,你還有什么辦法?” “我……” “你拿著吧, 你知道我的,我物欲低, 錢花的不多的, 我身上留下的那些, 我就夠花了, 你想,我奶給我生活費,我爸時不時給我添置的,我每個月去張老師那兒收拾東西還能有報酬,況且我不是零零散散的還有實習工資嘛,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用不上那么多?!?/br> “小粥,我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了。我給你寫借條……” “好啦好啦,借不借條的再說,我還不知道你,寧可自己餓著也會著急把錢還給我的,對了,許久沒有看到阿茵姐了,她還好嗎?” “嗯、她就老樣子唄?!卑⑸痰难凵耧h忽了一下,從陳粥的臉上挪開,撇了撇嘴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又回到了陳粥臉上,但比起剛剛的一籌莫展,眼里多了幾分擔憂:“小粥,千萬別為了我的事,跟沈方易借錢?!?/br> 陳粥一愣,點點頭:“我知道了?!?/br> * 雅致的茶室里熏著淡淡的清香,窗外山間的秋季景色無人有空欣賞,季言冬正皺著眉頭跟手下的人在談事情,阿茵在一旁,悄無聲息地煮茶以及替桌上的幾人斟茶。 北邊的事鬧出不小的動靜,季言冬聽著手下的人抱怨訴苦,覺得心里煩躁,又見眼前的小口茶碗空了,隨即伸手自己過去拿了茶壺去,卻不想一伸手就碰到了阿茵遞過來的手,一時間,茶壺里的沸騰的水晃出,落在阿茵白色的手腕上,頓時猩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