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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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時的余韻尚未散去,他尾音如氣音,帶一絲旖旎。 “和他交手的時候?!?/br> 施黛定神:“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她的提問恰到好處,沒過分緊逼,為江白硯留了應答的空間。 要是他有意闡明真相,大可如實相告,倘若不愿,回答“沒有”也成。 當然,施黛想聽實話。 沉默瞬息,江白硯道:“他施展的身法,與我娘有三成相像?!?/br> 施黛皺眉:“三成?” 實力強勁的武者,往往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身法,用以進攻和回防。 通常來說,身法由年深歲久的苦修所得,每人心性與經驗不同,最終得到的也不一樣。 “我娘自創過一門身法?!?/br> 江白硯淡聲笑笑:“凌霄君用了其中最精妙的一步,避開我的殺招?!?/br> 聽他語氣如常,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渾不相干的事。 施黛仰頭,窺見江白硯眼底的暗色。 江白硯看得出來,孟軻與施敬承自不例外。 所以在心魔境里,夫妻二人的反應才那么奇怪。 “凌霄君用出你娘的身法,所以……” 施黛想了想:“他最起碼,和你娘交過手?” 只有見過面、真真切切拔劍相較,才感悟得出對手的招數。 “那一步是身法最后一重,可破死局?!?/br> 江白硯的語氣不咸不淡:“我娘幾乎沒用過?!?/br> 也就是說,凌霄君不僅曾與他母親交手過,還用必死的招式,逼她用了最后一重身法。 ——凌霄君身在江南,為什么會與江白硯娘親有瓜葛?究竟是怎樣的對峙,才讓兩人使出殺招,不死不休? 施黛想起江府的滅門案。 當晚,江白硯娘親恰在府上。 她從之前就在納悶,施敬承說過,江白硯爹娘實力不弱,是出類拔萃的劍客。 被雇傭的黑衣殺手們,理應不是二人的對手。 江白硯的娘親,為何會在當夜殞命? 合理推論,那晚有更強的武者在場。 施黛抿唇:“十年前……” “彼時我娘有傷在身,感知殺氣后,將我送入小道逃生,獨自迎戰?!?/br> 江白硯輕勾嘴角:“確是死局?!?/br> 這是第一次,江白硯詳細提及有關滅門案的一切。 四面殺手圍攻,還有個殺心極重的高手在場,為了讓孩子逃出生天,他娘親只能孑然抗敵,拖延時間。 施黛問:“你娘有傷在身?” 滅門案發生的時候,江白硯父親已經過世了。 他爹娘之前遭遇過什么? 房中漫開短暫的靜默。 夜風吹動燭火,發出微弱聲響,江白硯垂眸笑笑。 他聲調平緩,尾音不自覺壓低,竟似譏誚:“當年正值邪祟出世,我娘為護一城百姓,傷及心肺,在家養傷?!?/br> 施黛呼吸一滯。 反倒是江白硯神情未變:“十年前,凌霄君已名震江南,論實力,確能殺她?!?/br> 早在十八年前,凌霄君就以長槍為武器,誅殺刀法一流的百里策了。 “如果凌霄君和你家的案子有關?!?/br> 施黛道:“他目的何在?” 從表面來看,凌霄君與江家毫不相干。 他一個在江南裝神弄鬼的神棍,為什么要對一整個府邸的人痛下殺手? 江白硯張口,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等鎮厄司的消息罷?!?/br> 他笑道:“或許凌霄君與此事無關,身法相似,只是巧合罷了?!?/br> 話音方落,后脊再度被人擁住,在突如其來的力道下,江白硯身形微傾。 久經殺伐,他條件反射涌起戰意與殺念,又在剎那間壓下。 施黛抱住他,力氣比以往每一回都大。 江白硯垂首,沒出聲。 “你,”施黛戳他后背,“為什么總在笑?” 這是江白硯從未想過的問題。 輕嗅她發間的梔子花香,江白硯問:“你不喜歡?” 被邪修當作替傀的幾年間,他未曾笑過。 邪修滿目嫌惡,稱他一副死人臉,看著晦氣。 后來行于大昭,他尚且不懂如何掩藏殺心,所過之處,男女老少紛紛退避。 江白硯不甚在乎,得過且過。 直至與施敬承相遇,對方認出他和故人相似的相貌,稱可助他查明滅門案真兇。 與陰鷙嗜殺的他不同,施敬承光風霽月,是舉世皆知的善人。 提及他逝去的父母,施敬承亦是千般感慨,眼眶微紅:“你爹娘……胸懷大義,宅心仁厚?!?/br> 于是那日江白硯靜靜聽完,倏而勾唇,向他展露溫潤無害、與所有“善人”相似的笑:“多謝施大人?!?/br> 施敬承沒對他生疑。 或是察覺貓膩,卻沒拆穿。 微笑是一張枯燥乏味的假面具,還算好用。 更何況施黛說過,他笑起來更好看。 她應是喜歡。 施黛聲音悶悶:“不想笑的話,不笑也沒關系?!?/br> 哪有人說起自家的滅門案,從頭到尾保持微笑的。 江白硯明面上云淡風輕,其實對這件事最為在意,斬殺邪修后,一直在近乎執拗地尋找真兇。 他心里不可能好受。 回應她的,是江白硯很輕的笑。 呼吸貼在施黛耳邊,他低聲道:“好?!?/br> * 江白硯離去后,小白狐貍回到房中。 阿貍神情很復雜。 心情更復雜。 一眼望去,施黛已經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一團,在床上緩慢滾來滾去了。 阿貍:…… 阿貍跳上床榻:“你和江白硯——” 施黛從被子里抬起頭。 經過這么一折騰,她頭發亂了個徹底,云絮般垂在頰邊,臉頰泛著紅,眼睛格外亮,像星子一閃。 與阿貍大眼對小眼,施黛壓不住笑,點點頭。 再眨眼,小白狐貍的整只尾巴猛地豎起來。 “在一起了?是在一起的意思?” 阿貍原地跳跳,瞳孔地震:“你們——” “怎么了?” 施黛摸一摸它同樣豎得老高的耳朵:“江白硯很好啊?!?/br> 從目前來看,這話不假。 在外面吹了小半晚的風,阿貍混亂的思緒平復不少,晃晃顫抖的尾巴。 莫說施黛,連它都覺得,江白硯不壞。 ……好吧,準確來說,是不算太壞。 除了心思晦暗、脾性古怪,這幾個月以來,江白硯沒做過實質性的惡行。 他真和滅世之災有關嗎? 眉目壓低,阿貍靜靜思忖。 它記得清清楚楚,滅世之災降臨時,江白硯渾身上下皆是擋不住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