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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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探查的第三起案子,剛來大昭時,施黛連看見畫皮妖都覺得發怵。 先前猝不及防的畫面比恐怖片驚悚數倍,她只是個血rou之軀的普通人,理所當然地,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 對視時的驚懼尚未消去,施黛警惕凝神,四下打量。 太黑了。 層出不窮的長廊一條連著一條,她手里的照明符箓不足以照亮全部。 不知邪祟藏身何處,更不知哪里才是出口。 光暈影影綽綽,連遠處被風吹動的窗欞,也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惡鬼。 ……不對。 這里沒有風。 腥氣拂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逼近,施黛右臂輕揮,殺鬼符凜冽生光。 借著這道光,她看清身前景象。 一只通體慘白的邪祟撲面而來,面上僅有一張巨大的嘴,口中生滿牙齒,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 施黛被惡心得夠嗆,找準時機引動符箓,白芒爆開,邪祟融成一灘腥臭難聞的黑水。 她捂住口鼻。 除妖這么幾回,施黛很少有單獨行動的時候,唯一一次孑然獨行,是在坊間遇上鬼打墻。 但當日她身邊跟著不少平民百姓,人多了,活氣自然也多,遠不如今天這樣,自始至終孤零零一個。 心口怦怦跳個不停,施黛深呼吸,繼續往前。 她雖則害怕,但不會輕言退卻。 獨自一人的情況,施黛習以為?!?/br> 譬如夜以繼日打工兼職的時候,生病后手忙腳亂前往陌生醫院的時候。 她甚至干過重感冒發著燒,在冬天發傳單賺生活費的事,結束后回到學校宿舍,冷得渾身打顫。 從小習慣任何事都一個人扛,她骨子里有股倔脾氣,越是倒霉透頂,越想硬著頭皮拼個出路。 半途栽在某個地方,施黛覺得憋屈。 當然,害怕也是真的。 橫七豎八的長廊交錯折疊,施黛一遍遍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搭配一首歡天喜地《好運來》。 多虧手里的照明符箓,她不至于兩眼一抹黑,獨自行走在鬼打墻里,干脆苦中作樂,給突襲的邪祟們取外號。 那個只剩腦袋的怨靈浮在半空,只看輪廓,像西瓜球。 有團巨大的貓鬼齜牙咧嘴,施黛叫它黑貓警長。 還有位會吐絲的蜘蛛俠。 這樣一想,原本的一部分恐懼化作微妙的新奇,大昭境內果然千精百怪,層出不窮。 唯一值得苦惱的是—— 施黛輕揉眉心。 邪氣對人體有害,長廊內逼仄狹窄,她不可避免地沾染稍許,有些頭暈。 突如其來,身后又是窸窣一響。 施黛足步急轉,險而又險避開一道利刃形狀的黑氣。 脊背繃直如弓弦,因接二連三的遇襲,她呼吸漸重。 攻擊者藏在暗處,站在她的角度,難以窺見確切位置。 四面八方如有虎狼環伺,施黛給自己拍上一張清神符。 轉瞬間,黑氣再來。 在左上角。 輕車熟路換上神行符,施黛身如離弦之箭,直攻那處。 對方早有防備,兔起鶻落后退數丈。 與此同時,黑霧凝作箭矢,齊齊朝她猛沖而來! 雷火符橫斜疾出,擊落重重黑影,施黛不留喘息時機,祭出威力更強的殺鬼符。 她目的明確,強襲那只后竄的邪祟。 對方被雷火符的余威逼入角落,激發通體邪氣,化出六把細長刀劍。 符箓已出,沒有收手的余地。 這是她一擊制敵的機會,施黛并無臨陣脫逃的打算。 她看得很開,大不了受幾道傷,在外捉妖,哪有不受傷的。 像江白硯,就總在流血。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br> 口訣漸出,夾在指間的殺鬼符蕩漾金光,神行符發揮余力,助她前襲。 刀劍凌空,遽然上涌,鋒芒畢露的邪氣里,四溢刺骨寒意。 是凜冬般的冷與澀。 施黛低誦咒語:“先殺惡鬼,后斬夜光——” 她做好了吃痛的準備,足步邁近,感受到一絲擦過臉頰的疼。 奇怪的是,冷意稍縱即逝。 取而代之,是更為清冽的氣息,宛如雪后松柏清香。 似曾相識的香氣將她籠罩,施黛后知后覺意識到,那是屬于另一個人的劍氣與體溫。 心下輕顫,她來不及晃神,聽見江白硯的聲音。 如風過水潭,輕而靜,卻撩起漣漪。 “施小姐?!?/br> 江白硯道:“前行便是?!?/br> 話音方落,劍光乍起。 邪祟凝出的虛幻刀劍,怎敵得過勢如破竹的兇戾劍鋒。 橫來一劍如白虹貫日,為她斬碎惱人的黑霧。 罡風揚起她一角裙邊,施黛飛快定神,趁此間隙,引符直入角落。 金芒四起,似落霞滔天。 繁復符文騰空盤旋,邪祟被困殺其中,掙脫不得,發出凄厲哀嚎,散作一縷黑煙。 ……結束了? 意識因邪氣稍顯恍惚,施黛輕輕喘氣,斜倚墻邊。 側頭望去,江白硯一襲白衣不染塵泥,斷水劍寒芒流瀉,殺意未斂。 他看她的眼神卻是平靜。 “江公子?!?/br> 空氣帶出他周身的冷香,水一樣清泠,洗去喉間污濁的晦意。 劫后余生,施黛雙眼亮盈盈:“鬼打墻這么大,我們居然能遇上,好巧啊?!?/br> 江白硯:…… 江白硯:“不巧?!?/br> 指腹輕撫劍柄,他吐字極輕,似是漫不經意:“我在尋你?!?/br> ……噢。 眼睫簌簌眨動兩下,不知因為太累,還是別的原因,因這四個字,施黛眼眶隱約發澀。 她少有地局促,垂頭摸了摸耳朵。 江白硯打量她蒼白的面色:“被嚇到了?” 施黛把脫口而出的“不怕”咽回喉嚨里。 “有點兒?!?/br> 她認真回想,迫不及待想要傾訴,很誠實地吐字如倒豆。 “有只邪祟長得像大西瓜,骨碌碌那么沖過來,離近才發現是一顆頭。還有還有,另一只生了滿嘴的牙,一看牙口就很好,吃我最方便?!?/br> 施黛小嘴叭叭,末了長出口氣:“現在好多了,謝謝江公子?!?/br> 江白硯聽得莫名好笑,低垂眉眼,掃視她臉頰。 又累又怕,面色蒼白如紙,鼻尖和額頭滲出點點汗珠,暈開絲綢般的薄粉色澤。 但她并未如想象那般畏懼瑟縮,平心而論,當江白硯見到她攻向邪祟時的狠意,心底有驚詫掠過。 想來也是,這姑娘曾用小刀對準過他心口。 安靜沉默片刻,等心跳趨于平穩,施黛做出結論: “現在是……冬天生著病發完傳單后,撲進熱騰騰的被子里,舒舒服服滾來滾去的感覺?!?/br> 難以理解的比喻。 江白硯很輕地眨眼:“什么?” 他當然不可能聽懂。 說這句話時,她只是稀里糊涂地想,現在是兩個人了。 施黛抬頭,笑意從眼角眉梢溢開,耀耀灼人:“是很開心的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