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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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塊沒了花?!?/br> 江白硯攥起玉佩把玩,笑得心不在焉:“成色再好,也沒用了?!?/br> 施黛定神打量,發現玉佩被撞碎的地方,恰好是蝴蝶飛向的花枝。 那地方空了一塊,趣意不再,反增困厄,搭配蝴蝶翅膀中的混沌墨色,像墮入泥沼,被困在囚籠里。 “它的翅膀,”施黛問,“為什么是黑色?” 江白硯沉默瞬息。 “或許因為,”他語帶輕嘲,“這塊玉在血水里浸過太久?!?/br> 那不是墨,而是深紅近黑的血。 施黛心口一跳,遽然有了預感,猜到這塊玉佩的來由。 能對江白硯寄予期望的人,曾躺在血泊中的人,只可能是他父母。 她立刻噤聲,反而是江白硯神色淡淡。 他對往日的回憶習以為常,即便自揭傷疤,也只會感到自虐的快意。 再者,施黛的表情讓他覺得有趣——突然安靜下來,沒了咋咋呼呼的勁,手足無措,呈現出懵懂的純澈。 在他的魘境里,施黛也曾露出這樣的神態。 原來這就是她口中所謂的,“想見見與平日不同的模樣”。 “施小姐不必在意?!?/br> 收斂心緒,江白硯下達逐客令:“夜已深,回房歇息吧?!?/br> 施黛欲言又止。 每當涉及江家滅門慘案,她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左思右想,什么“別難過”、“總會過去的”,盡是又大又空,不如不說。 江白硯沒戳破玉佩的由來,她知趣地沒再追問,遲疑點頭: “江公子安歇?!?/br> 江白硯頷首,關攏房門。 屋里沒燃燈,月影破窗而入,成為唯一光源。 指尖摩挲在冰涼玉佩上,他輕笑出聲。 這是爹娘送他的生辰禮,愿他此生自在逍遙。 后來江府遭黑衣人屠戮殆盡,值錢的寶貝被掠奪一空。江白硯死里逃生,再回家,眼前一片廢墟。 這塊玉佩因撞裂小半,被人隨手丟在血泊中。 江白硯把它拾起時,玉里浸透濃黑血色,擦不掉,抹不開。 骯臟的破爛。 與他恰好相襯,都是污泥里爬不起來的貨色,無人在乎。 什么自在逍遙,全是笑料。 醉意未褪,意識渙散。 江白硯眉眼舒展,左手壓上右臂,找到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 這是在魘境里受的傷。 江白硯用力按下。 鮮血涌流,打濕繃帶。 痛意驅散酒意,讓他獲得短暫的清醒,以及扭曲的愉悅。 指節一寸寸收緊,劇痛如刀割。 江白硯在疼痛中睜眼,猝不及防,望見窗邊人影一晃。 有人。 看身形,是施黛。 她還在這里做什么? 一瞬回神,江白硯垂下衣袖,推開窗。 吱呀響聲里,四目相對。 失策。 施黛沒想到他會打開窗戶,整個人呆在原地,像受驚嚇的貓。 然后突然有了動作,把雙手藏到身后。 江白硯似笑非笑:“施小姐?!?/br> 簡簡單單三個字,壓迫感強勢得讓人頭皮發麻。 施黛破天荒地忐忑:“江公子?!?/br> 她抿唇不語,眼珠一轉。 幾息后,施黛破罐子破摔伸出右手:“送給你?!?/br> 這個動作毫無征兆,江白硯抬眸的剎那,撞進滿目紅艷艷的火,又像一道綺麗迤邐的霞。 他定睛看清,施黛手里是花。 一大捧梅花。 江白硯難以理解她的想法:“施小姐為何送我花?” 施黛胡亂揉了把頭發。 玉露白后勁很足,讓她的腦子暈暈乎乎。 她能看出玉佩對江白硯的重要性。 父母把雕花蝴蝶玉佩送給子女,贈的是一份心意,期盼孩子無拘無束、無慮無憂。 偏偏江白硯身上的束縛太多。 與玉佩中的蝴蝶如出一轍,他雙手染血,遍體傷疤,被囿于一方天地,無法掙脫。 想起玉佩殘缺的花枝,施黛酒勁上頭,一拍腦門,去施府梅園摘下大捧梅花。 她本打算把花放在窗邊就走,哪曾想到江白硯來這一出,兩人當面撞上。 很尷尬。 施黛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合。 “你的玉佩?!?/br> 施黛說:“碎了?!?/br> 碎開的是花枝,施黛便摘花為他補回來。 江白硯想通她的邏輯,發出兩聲低笑。 “你別笑了?!?/br> 施黛知道自己的舉動奇怪又幼稚,被他笑得耳根發熱,搓了搓臉頰:“明天酒醒,我會不好意思?!?/br> 她第一次給同齡男生送花欸! 托那杯玉露白的福,她是醺醺然的姿態,眼尾紅潮好似兩抹暈開的胭脂,連鼻尖都浸出粉色。 江白硯順著她的意思應了聲“好”,眼尾彎出的弧度沒消。 “總之,玉佩上過往的殘缺,或許沒辦法補上。但你想要花的話——” 施黛把梅花一股腦塞進他懷中:“今后,總有人愿意為你摘的?!?/br> 逝去之事不可追,尚有明日值得期待。 入目是一團生機盎然的紅,以不容抗拒的姿態侵入視野。 江白硯低眉,語氣聽不出情緒:“施小姐意有所指?!?/br> 她就是意有所指。 施黛吐字如倒豆,總算說出憋了許久的話: “江公子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可以相信我們、依靠我們一些——我,爹爹娘親,流霜jiejie,還有更多的其他人?!?/br> 當一幅永不出錯的畫,太難太累了,更何況江白硯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江白硯凝眸,長睫垂落,掩去晦暗之色。 寂靜里,忽而聽見施黛的聲音。 清脆悅耳,像夏風吹過,拂動風鈴。 “江公子?!?/br> 戳了戳江白硯懷里的紅梅,她沒頭沒腦地問:“這束花,蝴蝶會喜歡嗎?” 直白古怪、天馬行空的問題,是施黛能說出的話。 問的是玉佩上的蝴蝶,又或在問他。 她送的花,蝴蝶會喜歡嗎? 沒有任何道理,心底倏然漫開陌生的熱與麻。 江白硯試圖將它抓住,卻只觸及轉瞬即逝的風。 緊隨其后,是傾盆大雨,來勢洶洶,水珠不偏不倚落在心尖,漣漪千百,欲意難填。 他極其緩慢地閉了閉眼。 江白硯好一會兒沒說話,施黛好奇探去,對上他墨玉般的桃花眼。 她看見江白硯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