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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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這是中了毒。 不久前的混戰里,江白硯是他們進攻的主力。 當時幾人被妖鬼環繞,他劍勢又快又狠,一直走在最前面—— 是那時候被傷到的嗎? 閻清歡面色煞白,江白硯本人卻不在意,輕聲笑笑:“無礙。閻公子處理犬妖的傷勢就好?!?/br> “這這這……” 閻清歡一個頭兩個大:“刀勞鬼的毒是劇毒,應該快要毒發了!” 他雖然懂得解毒的辦法,但過程十分繁瑣,要耗費不少時間。那邊的犬妖還等著救命,沒法子兩頭兼顧。 如果非得二選一,他肯定選擇救隊友。 “無事?!?/br> 江白硯揚了下嘴角:“我聽說刀勞鬼的毒不必費神去解,只需將傷口處的毒素剜去,便可無恙?!?/br> 閻清歡神情復雜。 這話說得沒錯,只要趁刀勞鬼的毒素尚未發作,將傷口上的毒血剔除,就相當于解毒。 但…… 怎么會有人云淡風輕說出這種話??!用刀割下血rou,那也太太太疼了吧?! 沒等他再出聲,江白硯已拿出一把黑金短匕。 看架勢,居然頗為熟練。 閻清歡還有些猶豫,猝不及防,聽見施黛的聲音:“江公子的傷口在后肩,自己看不見——不如我來吧?!?/br> 施黛攥了攥袖口。 她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否則千鈞一發之際,不會用符術破壞陣眼、救下犬妖。 現在這種兩難的情形下,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剜去江白硯傷口中的毒素。 否則犬妖危在旦夕。 傷口位置在肩頭靠后,江白硯的視線無法捕捉,如果讓他自己來,指不定會弄得多么血rou模糊。 至于施云聲年紀太小,下手不知輕重;沈流霜的力氣又消耗殆盡,連站起來都難。 施黛沒做過這種事情,心下緊張,看向江白硯:“江公子,可以嗎?” 江白硯定定看她須臾,垂了眼,遞來那把短匕:“多謝施小姐?!?/br> 于是閻清歡去給犬妖急救包扎,施黛小心翼翼來到江白硯身后。 他身量高,為了方便她的動作,在墻邊坐下。 白衣被緩緩拉開,露出瘦削肩頭,衣襟垂落的窸窣輕響里,施黛看清他肩上的情形。 江白硯身上有許多傷。 他兒時是邪修承受痛苦的替傀,長大后四處除妖,留下的傷口深淺不一,愈合成褐色的痂。 少年寬肩窄腰,肌rou勻亭漂亮,一截頸線如名家水墨中利落的一筆。因膚色冷白,那一道道疤痕被襯得格外顯眼,如同白玉之上橫陳的蛇。 “施小姐?!?/br> 江白硯背對著她,看不清神情,語氣如常:“請?!?/br> 施黛握緊手里的小刀:“那、那我開始了?!?/br> 出于理性,她主動提出幫江白硯割除劇毒。 但出于感情…… 做這種事情果然很緊張! 施黛這輩子怕疼,很難想象,用刀鋒刺入血rou中、剜除毒血的感受。 她也不敢去想。 刀尖泛著明晃晃的光,她知道江白硯體內的毒不能再拖,咬了咬牙,屏住呼吸。 小刀刺入那道烏黑的血口,江白硯輕輕一顫。 “江公子?!?/br> 看不見他的表情,施黛試圖安撫:“我會輕一些?!?/br> “……不必?!?/br> 他竟是笑了下:“施小姐,可以刺深些?!?/br> 施黛旁邊,阿貍嘴角抽了抽。 這瘋子! 施黛的動作略顯笨拙,好在力道輕柔,小心不去把他弄得太疼。 但刀鋒沒入皮膚,哪能不疼。 鼻尖隱隱嗅見血腥氣,江白硯垂下眼睫,籠出一片暗色。 混雜著痛楚的血腥味……令他感到愉悅。 為什么喜歡疼痛?江白硯自己也說不清楚。 兒時被邪修禁錮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與他相伴的,唯有日復一日、亙久不變的寂靜。 生活好似一潭死水,波瀾不驚。死水之中唯一的漣漪,是每當邪修受傷,轉嫁于他身上的疼。 起初他覺得難以忍受,可毫無變化的日子持續久了,這種毫無征兆出現的痛意,竟成為他唯一的樂趣。 那種感覺……在寂寞的、一成不變的囚籠里,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 后來江白硯親手斬殺邪修,行走于九州四海,調查江家滅門慘案的真相。 他殺過無數妖,也殺過不少人,漸漸地,愈發不再害怕疼痛,甚至對此生出異樣的期許—— 每一次疼到極致,都令他從心底生出快意,難以言喻。 他期待殺戮,也期待鮮血淋漓。 此時此刻,施黛手持小刀,刺破他肩頭的傷口。 她動作很輕,像貓爪在撓癢癢,讓江白硯莫名覺得好笑。 傷口在他身上,疼的是他,施黛這樣緊張做什么? “我開始剜了啊?!?/br> 施黛尾音發顫,努力控制右手的力道,用刀尖剔開一塊烏黑的、浸著毒的rou:“要是太疼,你告訴我?!?/br> 江白硯:“嗯?!?/br> 還不夠。 她可以再深些。 瞧見他側頸的青筋,施黛試探性小聲:“你想和我說說話嗎?聽說特別疼的時候,說話轉移注意力,可以不那么難受?!?/br> 江白硯實乃狠人。 從頭到尾,她居然連一聲悶哼都沒聽見。 哪有人這么能忍的?他的傷口鮮血淋漓,連她這個外人看了,都覺得幻痛難忍。 江白硯低低回應:“施小姐想說什么?” “這次多虧江公子,我們才能這么快進入別莊?!?/br> 施黛道:“但是……以后不用任何事都一個人去扛。我們是隊友,不管遇到什么危險,都要一起行動、一起承受的?!?/br> 刀鋒刮過他傷口的污血,剔去又一塊發黑的皮rou。 疼痛如印刻于骨髓之中的小蛇,逐漸收緊,啃噬血rou。江白硯脊背輕顫,嘴角卻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能否再疼一些? “還有……待我們回施府,一定好好犒勞江公子。你有什么喜歡吃的嗎?” 施黛只當他太疼,語氣更加輕柔,像在哄:“長安城有很多好吃的。城北的烤鴨、東市的古樓子、各式各樣的點心……你若喜歡,我都能帶你去吃?!?/br> 很奇怪。 往日疼得狠了,江白硯只覺心中空茫,像是難以填補的無底洞。今夜聽見她的聲音,好似石上清泉潺潺淌過耳邊,竟讓他安定稍許。 江白硯想不出原因。 正困惑著,后肩的刺痛猛然加劇—— 施黛用了點力,一鼓作氣,將那塊被劇毒染黑的血rou全部挖出。 帶來過電般的戰栗。 眼尾倏然漫開薄紅,江白硯咬緊下唇,品嘗到一縷屬于自己的血氣。 還沒來得及回神,一塊錦帕覆上血口,隔著軟綿綿的布料,施黛開始為他擦拭血跡。 ……要命??偹憬Y束了。 掌心全是冷汗,施黛如釋重負。 她明明是動手的那個,卻從頭到尾緊張得很,萬幸保持著冷靜,沒手腕一抖,讓江白硯傷得更厲害。 江白硯沒有掙扎躲閃,一動不動,任由她繼續動作。 猩紅血珠從傷口滾落,浸濕她指尖。 是guntang的溫度。 將鮮血擦了個七七八八,施黛拿出藥膏,嘴里沒停下叭叭,變著花樣安慰他:“好了好了,接下來給你擦藥,不會像之前那么疼。你忍一忍,很快就結束?!?/br> 喉結滾動一下,江白硯不知何時聲音變得沙?。骸昂??!?/br> 藥膏冰涼,在施黛溫熱的指尖化開,冰雪消融般,悄然落在他后肩。 因彼此距離極近,除了血腥味,江白硯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絲絲縷縷,繚繞在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