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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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惡劣至極的笑,滿含譏誚。 手中長劍折射出粼粼冷光,映在他眼底,好似白霜。 然而他的笑意只維持了短短一息。 施黛應聲抬頭,直勾勾對上他目光,眼底不似恐懼,而是…… …驚喜? “江公子?!?/br> 回想江白硯斬殺妖邪時的熾盛劍光,施黛雙眼微亮:“好厲害!” 江白硯:……? 施黛沒什么彎彎繞繞的心思,想法很簡單。 做了好事卻被嫌惡,無論是誰都會難過。她不介意夸夸江白硯,讓他開心些。 有話直說,這個道理她懂。 因是真心話,施黛吐字如倒豆,語速飛快: “那一招劍法叫什么名字?滿院子的妖邪都是你解決的?江公子劍術這么厲害,我為你鼓掌鼓到螺旋飛天瘋狂全旋再繞月飛行三百圈!還有——” 譏諷的話語噎在喉嚨里。 江白硯竟不知如何應答。 冬日天寒,施黛穿著身雪白斗篷,梳了兔耳般的交心髻,一笑起來,好似毛絨絨的雪兔。 她率真純粹,凝神看著某人時,直白又認真。仿佛將所有熾熱的、雀躍的情緒雜糅于一根引線,輕輕一點,就轟然溢開。 令人難以招架。 在這場對峙般的對視中,江白硯首先移開視線。 同一時間,耳邊響起她的笑音:“還有,我今日才發現,你笑起來居然有酒窩。江公子日后多笑笑吧?!?/br> 趴在她肩頭的阿貍:? 酒窩?什么酒窩?當江白硯提著把血淋淋的劍朝你走來…… 你在看他的酒窩?! 他當時明明笑得那么嚇人! 震驚之余,又后知后覺想起,哦對,在施黛看來,江白硯是個陰郁孤僻的小可憐。 初生牛犢不怕虎,誠不欺它。 看江白硯此刻的怔愣之色,像是老虎被牛犢一口吞吃掉了。 該不該說,它有點兒幸災樂禍。 江白硯頰邊的酒窩,施黛確實今晚才發現。 她與江白硯總共見過幾面,大多在黑燈瞎火的深夜,今天去了鎮厄司,又滿腦子都是案子,哪有功夫觀察他的臉。 再說,江白硯很少對她真心實意地笑。 這間小院門口亮著燈籠,當江白硯持劍走來,她才總算看得清晰。 酒窩淺淡,映出盈盈月色,仿佛盛著江南的桃花釀,很是漂亮。 “……施小姐?!?/br> 沉默半晌,江白硯眸色沉冷,低笑一聲:“你莫不是見到誰,都這樣捧場?” 絕對是污蔑。 “我就算想給別人捧場,別處也沒有能讓我心甘情愿去捧的場子啊?!?/br> 施黛理直氣壯:“我聽說劍氣越強,劍光越盛。方才江公子劍鋒一亮,方圓幾里的雞都以為天亮了要打鳴——在別人那兒,我可沒見過?!?/br> 唇瓣抿成薄薄一線,凝集的戾氣被打散,江白硯黑眸深深,垂下眼睫。 施黛話語沒停,望向滿院尸體:“這里是不是住著位教書先生?他還活著嗎?” 看現場情況,恐怕兇多吉少。 江白硯:“……” 江白硯被她一句話拉回思緒:“我入院時,他已被殺害于臥房中,尸體遭邪祟分食??軒煵恢??!?/br> 想來也是。 傀儡師敢在長安城中張貼殺人告示,一定會提前動手,確保不被鎮厄司抓獲。 傀儡師作案不留線索,就算不慎遺漏些什么,也會被徘徊于此的妖邪破壞殆盡。 要想查獲此案,恐怕只能從兩位死者的過往經歷入手。 長劍入鞘,江白硯道:“我將妖邪剿滅,鬼打墻已破。鎮厄司同僚應已鎮壓動亂,我們只需等候于此,待閻公子驗尸即可。不過……” 四周靜默須臾。 他忽地抬眸,意味不明笑了笑:“施小姐方才的夸贊之語,可還作數?” 施黛:? 施黛:??? 作數?什么作數?他他他不會在說那堆彩虹屁吧? 她可沒辦法螺旋飛天瘋狂全旋還繞月飛行??! 江白硯這句話被壓得低,偏生他喉音輕而軟,乍一聽來,透出點兒乖馴的期許。 但……不是錯覺。 對視之際,施黛分明在此人眼底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促狹。 可惡,他是故意的。 江白硯好整以暇看著她。 他見過施黛許多表情,微笑,驚訝,一本正經。 今日是頭一回,這姑娘在他面前目露怔忪,似被噎住,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睜得渾圓,欲言又止。 像是茫然,又像有些不服氣。 讓他覺得新奇。 她為何不怕他? 明明膽子不大,親口承認過害怕昌樂坊中的鬼影—— 江白硯比那些鬼影危險得多。 他沒有為難施黛的興致,看了眼后者罕見的怔愣神色,揚唇挪開視線:“玩笑而已,施小姐不必介懷?!?/br> 話音未落,卻見施黛從袖口掏出一張符紙,咬破自己的食指。 這回輪到江白硯愣住。 指尖涌出鮮血,她被疼得輕嘶一聲。昨夜血蠱發作,施黛割破皮膚前,亦是一副慷慨就義般的神色。 他于是明悟,這姑娘很怕疼。 將食指按上符紙,施黛以血為引,勾畫符文。 她已漸漸想起原主的全部記憶,只不過本身沒怎么畫過符,動作略顯笨拙。 瑩白指尖沁出鮮血,沒過多久,一張粗糙符箓繪制完成,被她折疊成一個小小的黃色紙人。 伴隨口訣聲起,紙人軟綿綿直起身來,舒展身體一躍而起,如同竄天猴般,徑直騰空。 這是符術入門的紙人。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br> 畫符一次成功,施黛歡歡喜喜揚起嘴角:“這張紙人由我鮮血勾畫,受我靈識影響——我沒法子飛天,不如讓它代替,去月亮邊夸你。江公子可愿意?” 雖然粗糙了點,但四舍五入,總歸有她的血脈嘛。 因并不熟練,紙人被疊得胖乎乎,圍著江白硯螺旋搖擺一會兒,乘風飛上天際。 的確是全旋繞月飛行。 冬夜清寒,冷月如霜。 紙人隨風飄飛,好似輕盈羽毛。心口之上,仿佛亦被羽毛輕拂一把,稍縱即逝。 奇怪的人。 想不懂她。 江白硯眼睫輕顫,好半晌,很輕地笑出聲:“多謝施小姐?!?/br> “這有什么好謝的?!?/br> 施黛掏出金瘡藥,小心給傷口抹上:“江公子可有受傷?” 江白硯:“無礙?!?/br> 他的白衣處處染血,看上去猙獰可怖,其實幾乎沒一處是自己的。 施黛凝神望去,只瞧見他小臂處衣袖的一處裂口,和手背幾道模糊血痕。 被滿院的邪祟包圍,怎么可能完全不負傷,得虧江白硯能一聲不吭。 這種程度的傷勢,在他看來屬于“無礙”嗎? 施黛碰了碰自己被咬破的指尖。 “這個,”施黛把手中盛有金瘡藥的瓷瓶遞給他,“你用吧?!?/br> “……不必?!?/br> 江白硯:“我房中有傷藥,回府后,自會擦涂?!?/br> 施黛狐疑:“真的?” 總覺得以江白硯的性格,會把這幾道小傷口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