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月光 第29節
云辰現在對“地主之誼”這四個字產生了新的理解:原來“地主之誼”指的是“讓別人當地主的情誼”嗎?那一般人可真消受不起! 云辰握著危衡的手臂,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仿佛在家長身邊害羞不敢接受新認識長輩的禮物的小孩子一樣。 危衡察覺到云辰的局促不安,便安撫道:“好,我們不要?!?/br> 說著,他向羅莎夫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不需要了,謝謝您的好意?!?/br> 聽到危衡這么說,羅莎夫人也不繼續推銷了,只面帶微笑地默默看著二人。 危衡對羅莎夫人道一聲“失陪”,便把云辰帶離了她的書房。 書房外的木質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危衡和云辰踩在這樣的地毯上一點兒腳步聲也無。云辰還是一臉恍惚的,好久才回過神來,對危衡說:“羅莎夫人為什么會愿意贈送房產?她該不會是對你有什么企圖吧?” 危衡點頭:“當然?!?/br> 云辰聽到這話,悚然一驚:果然!免費的東西就是最貴的!幸好我沒有一時腦熱收下,不然,危衡可不得欠下人情債了。 云辰沒好氣地說:“你知道她有企圖,那你怎么還開口問她要東西?也不怕燙手?!?/br> “你不是喜歡么?”危衡反問道。 云辰一下不知是哭是笑:“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難道都要拿過來?” 危衡又道:“如果是你想要的……” 云辰撓撓頭,對危衡這種“一臉清純無辜的為所欲為大土匪”實在不知怎么評判。但他仔細想來,危衡身為元帥,想巴結他的人海里去了。顯然,羅莎家族也是其中之一,否則也不會派奧斯汀遠涉重洋。 云辰卻道:“你這樣做不就是違法亂紀、貪污受賄嗎?” 危衡只道:“收錢辦事才是受賄,我只收錢,又不辦事,怎么能說是受賄呢?” 云辰:“啊……是……是這樣的嗎?” 危衡說這種話的時候仍然是一臉清純脫俗不染紅塵的淡然,搞得云辰一臉懵。 云辰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看不懂危衡這個人了。 “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么……”云辰低聲嘀咕道。 危衡現在是舉世矚目的人物,但卻仍然很少出席任何場合,這次他受邀來參加國際會議,并下榻羅莎夫人的莊園,早就引起了各大勢力的關注。 晚上,湯校長的電話又打過來,囑咐危衡和云辰過兩天去參加一個貴族聚會。 “就當給我點面子?!睖iL在電話那頭囑咐道,“盡量不要得罪任何人!” “可以的,”危衡回應道,“如果他們不影響云辰的話?!?/br> 湯校長也是擔心這個。 要說危衡本人的脾氣和忍耐力都是極好的,就算是被別人拿石頭砸危衡都不會生氣,甚至連躲都不會躲一下。但要是涉及云辰,情況就很不一樣了。 為此,湯校長又給奧斯汀掛去了一個電話:“你到時候記得好好護著云辰,別讓任何人欺負了他了去?!?/br> 聽了這話,奧斯汀覺得疑惑又好笑:“你開什么玩笑?有我在,還能有人欺負云辰?誰敢,我第一個把他踢進英吉利?!?/br> 未等奧斯汀發完宏篇偉論,湯校長便幽幽問道:“如果黑巴克公爵也在呢?” 奧斯汀激昂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鴨子。 過了一會兒,奧斯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滿臉疑惑:“黑巴克不是去火星旅游了嗎?” “他回來了?!睖iL簡短地回答。 “哦……”奧斯汀嘟囔道,“黑巴克的話,我怎么應付?得喊上我媽?!?/br> 湯校長卻笑了:“你媽才不管這樣的閑事?!?/br> “她為什么不管?”奧斯汀反問道。 湯校長卻不解釋,只道:“你這小孩子懂什么?!蹦銒尯薏坏梦:夂秃诎涂怂浩饋?,撕得越響越好。 羅莎家族的“羅莎”,意思是玫瑰。因此,他們的家徽是金玫瑰,而他們也被稱為玫瑰家族。奧斯汀的美貌在圈子里十分著名,便被戲稱為羅莎家最漂亮的帶刺小玫瑰。 這天,奧斯汀這帶刺小玫瑰便帶著危衡和云辰一起去參加羅莎家族盛會。 這次晚宴的主題也是玫瑰。 晚宴地點選在了玫瑰恒溫花園。遠看,恒溫花園猶如一個巨大的玻璃罩,保護著花園里嬌嫩的玫瑰花。賓客們依次進入,立刻聞到空氣中充盈著清新的花香。恒溫的暖風拂過面龐,讓人倍感愜意。 室內玻璃板折射著月光,如同一條銀色的線,將溫室分割成兩個極端,宛若陰陽太極圖。趣味之處在于,參加宴會的賓客們也仿佛被分成兩個極端:一半人珠光寶氣、色彩斑斕,就像春天綻放的鮮花;另一半人則穿著淡雅,只選用純色的服飾和克制的飾品,即便佩戴珠寶,也都是顏色淡雅的鉆石或珍珠。 看到這個場面,云辰覺得很奇怪。他輕聲問身邊的奧斯汀這是怎么回事。 奧斯汀也正想解釋呢,便說:“你記得我們的家徽嗎?” “記得,是金玫瑰?!痹瞥降?。那印在私人飛機上的豪氣金玫瑰,讓他記憶猶新。 “那你知道還有銀玫瑰嗎?”奧斯汀又問道。 云辰茫然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br> 奧斯汀便介紹道:“我們‘羅莎’家族都是玫瑰,但在一場紛爭之中,我們家族分成了金玫瑰和銀玫瑰兩派?!?/br> 說著,奧斯汀掃視一圈宴會里打扮截然不同的兩撥人:“穿得漂漂亮亮,讓人看著高高興興的就是金玫瑰;穿得跟奔喪似的就是銀玫瑰?!?/br> 聽到奧斯汀這么不客氣的評論,云辰猜測道:“看來你們金銀玫瑰的關系不是很好?” “對外都說是一家人,同氣連枝?!眾W斯汀聳聳肩,“但其實,我才不要和他們這種怪人做一家人呢?!?/br> 云辰不說話,他只覺得別人穿得淡雅,也不是什么罪過。 奧斯汀見云辰不同意自己,便繼續說道:“他們特別保守,比如說,他們的繼承人必須是男人?!?/br> 云辰聽著了話,挑了挑眉:“現在還有搞性別歧視的?” “怎么沒有?這還是輕了?!眾W斯汀壓低聲音說,“他們還……” 這個“還”后面的內容還沒說出來,人群里就有了一股輕微的sao動。因為都是體面的貴族們,所以sao動還是比較克制的,只是竊竊私語,并把目光往門外齊刷刷地投去。打扮光鮮的金玫瑰們對來者側目而視,而素凈的銀玫瑰們則紛紛恭敬示意。 不用想,那就是銀玫瑰的家主來了。 金玫瑰的家主是羅莎夫人,她今天說自己生病了,并沒有到場。銀玫瑰的家主卻從火星趕了回來,他就是湯校長跟奧斯汀提及過的黑巴克公爵。 隨著黑巴克公爵的到來,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他身著一身簡約的黑色西裝,頭發整齊地梳著,面容冷峻,就這表情、這氣場,知道的說他來參加晚宴不知道的說他去參觀監獄。 只見他走進宴會廳,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目光里寫滿高傲。 眾人心知肚明,這位銀玫瑰家主的地位和權力不容小覷。雖然在名義上,金銀玫瑰家族是同一個大家庭,但實際上兩者之間卻存在著不少的矛盾和對立。 就比如,羅莎家族就有兩個分支,但公爵之位就只有一個。這就注定了,金玫瑰和銀玫瑰水火不容。 黑巴克公爵走到宴會廳中央,面對著眾人,微微頷首示意,這個姿態既是禮節,也是一種威懾力。眾人面露敬畏之色,紛紛向他鞠躬致意。 云辰和奧斯汀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黑巴克吸引了過去,危衡則一直站在原地觀察著。他知道,這場盛會絕不簡單,黑巴克的到來只是開始而已。 黑巴克未發一言,就已經有人趨之若鶩地圍上去獻殷勤,詢問他在火星旅游是否愉快,回來是否感到疲憊,又贊美他英俊有品位等等。 黑巴克散漫地回應著這些人,睥睨的神色透出自上而下的高傲。他的心思并不在這些圍上來的人身上,他的余光越過道道身影,落在了危衡身上。 他在觀察危衡。 但危衡并沒有給予他同樣的關注。 危衡的注意力在云辰身上。 云辰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黑巴克,對他的好奇心顯而易見:“這就是銀玫瑰的家主?” 奧斯汀點點頭:“是,他叫黑巴克?!?/br> 云辰笑了:“他的名字不應該跟你的一樣長嗎?你……你叫什么來著……”云辰開始搜索枯腸地回憶奧斯汀那一串長得跟網購商品描述一樣的名字??吹皆瞥娇鄲赖厮妓?,危衡便代為開口:“奧斯汀·威廉·斯賓塞·卡文迪·菲利普·亞瑟·羅莎?!?/br> 聽到危衡一字不差地念出奧斯汀的名字,云辰驚訝又贊賞:“對,對,就是這個,你的記憶力果然很好?!?/br> 得到云辰的贊美,危衡心情大好,但表情上是看不出來的。 如果他是一條狗,倒是能看到尾巴在電風扇似的搖動。 但他又不是狗。 云辰便對奧斯汀說:“那個黑巴克不是應該也有一個這么長的名字嗎?” “他有啊?!眾W斯汀答道,“不過這么長的名字,誰記得住??!” 云辰:……你讓我記住你的名字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奧斯汀又說:“我和他怎么一樣?他可是一個討厭鬼?!?/br> 云辰覺得好笑,他對黑巴克一無所知,自然不知道黑巴克是不是討厭鬼。但云辰卻故意跟奧斯汀唱反調:“怎么會?我看他好像還挺英俊的,衣著也有品位,看著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紳士?!?/br> 聽到云辰這么說,奧斯汀還沒跳起來,危衡就已經坐不住了。 危衡原本還相當沉靜的目光突然變得像出鞘的劍,冷然眸光頓往黑巴克身上飛去,從頭到腳刮骨一樣地掃了一遍,仿佛在說:憑這也配? 感應到危衡的視線,黑巴克也將目光轉來這邊,朝他微微點頭致意。 危衡卻是冷漠依舊,并不給予任何回應。 在他冷漠的眼神中,黑巴克能感受到一股壓迫力,仿佛一股冰冷的風從危衡身上刮過。黑巴克不由得皺了皺眉,這種態度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云辰看得出危衡的情緒不佳,便問道:“怎么?你也不喜歡黑巴克?” 危衡并沒回答,奧斯汀就搶答了:“當然啊。黑巴克是保守派的,社會上網絡上還有高層里頭那么多反對危衡和改造人的聲音,都有他的手筆?!?/br> 聽到這話,云辰的臉上一陣惱意:“你怎么不早說!” 早知道是這樣,云辰才不會夸獎黑巴克。 云辰現在怒火中燒,甚至恨不得把剛剛夸贊黑巴克的自己抽兩頓。 怪不得他夸了黑巴克之后,危衡心情就不好了,這的確是自己太沒有眼力見兒了。 云辰忙對危衡說:“我仔細一看,這家伙穿得黑不拉幾的跟小區門口那個垃圾桶一模一樣,說不定還散發著惡臭??粗妥屓说刮缚??!?/br> 聽到云辰這么說,危衡認真地問:“你不喜歡他了?” “什么玩意兒?我喜歡他?”云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喜歡他奶奶個錘子?!?/br> 危衡問:“他奶奶的錘子有什么優勢,為什么會讓你喜歡?” 云辰:……啊,這…… 看著云辰瞠目結舌的樣子,危衡的指尖擦過腕帶上的發射器。 與此同時,在另一端的特勤組收到了來自元帥的任務:調查黑巴克他奶奶個錘子。 特勤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