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李維斯回信 第70節
既然仇報過了,不必再臟一次陳挽的手。 廖全嫉妒而憤怒地破口斥罵,趙聲閣像對一條路邊狂吠的落水狗一樣“噓”了一聲,通知他:“你的右手和舌頭,我會叫人寄給你jiejie?!?/br> 在廖全驚懼的目光中,趙聲閣牽著陳挽離開。 趙聲閣說:“陳秉信就在隔壁,你要見嗎?” 陳挽在那日的股東大會上,親自將陳秉信從董事會驅逐出去,并聯合一些小股東剝奪了陳裕和大房子侄們的實權。 短短數日,陳家哀聲一片,深宅大院籠罩著一片死氣,像一座活墳,在門口立一塊墓碑,都可以直接上香祭拜。 陳秉信被剝奪權力如同被抽走魂魄,突發過一次腦溢血,被趙聲閣順勢接到這個“療養院”來。 陳挽還沒有開口,趙聲閣就說:“算了?!辈槐卦僖?。 他將陳挽的手握得很緊,帶他走出了這座白色大樓。 不知不覺走到當年陳挽第一次見趙聲閣的地方,今夜月光和十六年前似乎沒變,但又好像變了。 趙聲閣正低著頭看手機,應該是在吩咐下面的人處理廖全的事。 陳挽湊過去,他沒抬眼,一邊發信息一邊單手將人攬入自己的大衣里。 樹木的落葉和山谷的夜風都沒有落在陳挽身上,他被保護得很好,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夜里尤為明亮。 注視對方好一會兒,陳挽開口:“趙聲閣?!?/br> 趙聲閣打完最后兩個字,收起手機,手捏住陳挽后頸,垂眼:“嗯?” 陳挽從他大衣里退出來,拉開了一點距離,說:“他說的那些……不是真的?!?/br> 趙聲閣與他對視。 他當然知道廖全說的不是真的,真不真的也無所謂,是趙聲閣縱橫談判桌,深諳人性,知道怎樣說,最刺人心。 無論廖全將陳挽說得如何不堪,趙聲閣都愛他,都護著他,都死心塌地,都得到了他,這會比任何事都叫對方誅心,叫他難受。 陳挽看他不說話,就又說了一遍:“他說的那些不是真的?!?/br> 趙聲閣說:“我說的都是真的?!?/br> 每一句。 陳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趙聲閣道:“不過有一點,他應該沒有在騙我?!?/br> “嗯?” 趙聲閣走近兩步,很深地看著陳挽眼睛:“你玩弄我?!?/br> 陳挽圓了眼睛。 趙聲閣列舉他的劣跡斑斑同前科罪狀:“喜歡我,但沒想過要在一起?!?/br> “一邊追我,一邊給自己留足退路,準備隨時抽身?!?/br> “說在一起,但是沒有想過在一起很久?!?/br> “……”陳挽摸了摸鼻尖,趙聲閣撩起眼皮,凝他,淡聲說:“我認為這也不算污蔑你?!?/br> 陳挽連忙展開手臂抱住他,心虛地說:“沒有吧?!?/br> “我沒有這樣?!彼厣?。 趙聲閣哼笑一聲,未發表評價。 第70章 對自己人生負責 山路蜿蜒而下,勞斯萊斯副駕車窗被降了一半,海風灌進來,陳挽大覺心中輕松暢快,倒不是因為廖全和陳秉信的下場,而是因為趙聲閣。 陳挽頭發被吹亂,伸手去拿煙盒,被趙聲閣按住。 “白天再抽?!?/br> 陳挽眠淺,monica不建議睡前抽煙喝酒。 “好?!标愅煨π?。 其實自從有了趙聲閣,他很少再失眠或驚醒,睡覺的時候,趙聲閣會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抱著他的腰,氣息溫暖而安全,但今夜,陳挽罕見地一直在黑暗中睜著眼。 他悄聲撩開被角,忽然,手腕被扣住。 陳挽在黑暗中轉過頭,低聲問:“我吵醒你啦?” 趙聲閣頭發睡得有些凌亂,神色懶散惺忪,眼神卻清明,聲音沉?。骸叭ツ??!?/br> 陳挽小聲說:“去吃藥?!眒onica給他開了小劑量的助眠。 趙聲閣在夜色中凝視他。 陳挽眨眨眼,雙手抓住趙聲閣的手臂,輕聲說:“我睡不著?!?/br> 趙聲閣注視他片刻,說:“沒事,那就先不睡?!?/br> 陳挽以前睡不著,心里負擔會很重,但是趙聲閣跟他說睡不著又不是病,他就沒什么負罪感了,也不會再說對不起。 趙聲閣隨手套上件睡袍,也不好好系上腰帶,兩條長臂直接將陳挽卷上毛毯,抱到房間的飄窗上,那條給趙聲閣買的手工羊毛毯最終用在陳挽房間的飄窗上了。 遙控打開玻璃窗,冬日亦有晚星。 趙聲閣從背后環抱陳挽,很緊的力度,胸膛寬闊緊實,讓陳挽覺得像是降落在一個安全牢靠的島嶼上。 趙聲閣遞給他藥和溫水。 “明天我們再去找一下monica?!弊罱寞煶踢M展順利,monica認為陳挽的病灶在于始終認為自己能完全控制一切承擔一切,如果能讓他愿意去相信和依賴別人,就是很大的進步。 “好?!?/br> 趙聲閣下巴擱在陳挽的肩膀,兩條長腿收攏,手也扣住他的指縫,陳挽幾乎被他禁錮。 “是因為今晚去了小欖山嗎?” “不是的,”陳挽回頭,很誠實也很信賴地說,“是突然想起我mama?!?/br> 廖全不再能撥擾他的半分心神,但在從小欖山回來的一路上,宋清妙的臉便一直浮現在腦海。 見宋清妙是在上一周了,陳挽在榮信股東大會改朝換代后,趙聲閣開車送他去的。 榮信園建于上世紀末二十世紀,原是一位英國商人府邸,在海市回歸后被征收拍賣。 時值陳秉信乘上改革東風,在海市聲名鵲起后,一擲千金拍下,大肆裝潢,雕梁繡柱,飛閣流丹。 如今只剩人去樓空的蕭索,陳秉信退位,幾房大難臨頭各自飛,仆人也被遣散大半。 “你就在這里等我,”陳挽拉住趙聲閣,說,“我不要他們見到你?!?/br> 趙聲閣挑了下眉梢,咂摸出點別的意思來,點點頭,很配合地說:“可以?!?/br> 他靠在勞斯萊斯車門上,抬了抬下巴:“我在這里看著你進去?!?/br> 陳挽說:“你進車里坐著等?!?/br> 趙聲閣聲音溫沉:“陳挽?!?/br> 陳挽就說:“那好吧,我很快出來?!苯裉斓娘L不算大,但太陽也不大,淡淡的,一點不暖。 趙聲閣的手插在大衣的兜里說:“不著急,慢慢說?!?/br> 把該說的都說完,這次之后他大概會不會再讓陳挽經常去見宋清妙了。 陳挽點點頭。 大概是因為知道有人在等自己,這次走進這個不中不洋的深宅大院,心中很平靜很踏實。 記憶中的麻將聲響、靡靡之音都已消失,那條每次來都橫亙在路中央的狗鏈子不見了,池塘邊上的花卉應是有好一段時間無人修理,雜草長起來,穿堂風從對廊吹來,發出空洞而荒蕪的聲響。 幾個三房子侄正在瓜分清算房屋內的古董藏品,榮信短時間內市值縮水,被人收購,這些蛀蟲沒了糧倉,連嵌在墻上的佛像都要挖下來帶走。 門口光線一暗,陰影中顯出一張臉,幾人嚇一大跳,驚懼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陳挽。 他們恐懼的眼神,不知是在看十幾年前那個手執剪刀的瘋魔少年還是前些天在股東大會上殺伐決斷的青年。 陳挽掠過他們,直接上了閣樓,敲門。 “誰?”宋清妙警惕道。 “我?!?/br> “寶寶?” “……嗯?!?/br> 門開了,十幾個敞開的珠寶盒映入眼簾,任外頭如何滿城風雨兵荒馬亂,天塌了宋清妙也還在數珠寶。 柳木盒子,大的小的,桌子地上,擺得滿滿當當。 “……”陳挽不算太意外,去幫她開了窗,散去煙味,問,“你在收拾東西?之后……有什么打算?” 無論歷經多少事,宋清妙身上永遠有一種沒心沒肺的天真,她將頭發掛在耳后,仍是很美:“叫了車,先搬到香江那邊,過段時間約了人出去玩一陣子?!?/br> 香江那套房子是陳挽給她購置的,她一直沒有去住過。 宋清妙一件件疊著她的香衣華服裝,忙得不亦樂乎,一會兒說澳洲現在好天氣,一會兒說意國正是時裝季。 “……” “好,”來之前陳挽心里想了很多話,但最后也只是說,“注意安全,錢不夠的話跟我說?!?/br> “你不是叫人看著我嗎?” 陳挽抿了抿唇:“你怪我嗎?” 宋清妙嗔道:“我哪兒敢怪你,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著你呀?!?/br> 陳挽心里嘆了聲氣,去幫她疊衣服,說:“那就不用管我,現在你自由了,過好你的生活就行了?!?/br> 宋清妙看起來不太在意,胡亂應了就又去數一次她要帶走的鉆石,只是在陳挽準備走的時候,喊住他:“寶寶?!?/br> 陳挽身形一頓,心里很微妙地跳著。 宋清妙低頭點了支細煙,咬在唇邊,風情萬種,瞥了眼窗外:“你不是說不要重蹈我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