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他們之間的這種默契。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他的時候，要么他正在看著她, 要么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轉頭看她, 似乎他們之間有什么微妙的“心有靈犀”。聽說，真心相愛的戀人總是這樣。

    其實，是因為相愛的人總是想看到對方的臉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說的就是這種狀態。

    只是看著他，便心花朵朵開。

    他一直叫她買公寓就買個大一點的, 不然怎么住得下兩個人, 她不想理他。美國公寓根本不小, 紐黑文公寓也有一百平方米呢, 怎么就住不下兩個人了。他還是嫌小，但他還不是乖乖住進來。

    衣柜里漸漸掛上他的衣服，強行占據了一半衣柜，并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一來就檢查衣柜，把他認為的“舊衣服”全都扔了，他的概念是衣服頂多只能穿一季，洗過幾次的衣服不配待在衣柜里，就連夏天的t恤也是如此，頂多多洗幾次吧。

    扔了“舊衣服”，又在衣柜里掛上給她買的新衣服。

    她現在的衣服多到穿不完，怎么會需要他花錢買衣服呢？還不是他就想給她花錢。

    “花錢”本身就很讓人愉快了。

    張文雅也喜歡送他禮物，不差錢的人花錢是獲得愉快心情，而不是維持溫飽。她今天才送了他一塊手表，他現在就戴著呢，開心得不得了。

    男人，真好哄。

    *

    管家古迪先生覺得女主人的紐黑文公寓小得不像話！當時她只是買來暫住三年，沒有想過會有個包括管家在內的服務團隊。

    管家先生老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女主人的住宅很多，但沒有一間是達標的，需要的人手不多。女主人也不怎么舉辦宴會，他到現在也沒有機會對女主人展示他cao辦宴會的能力。

    他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剛畫完設計圖紙的弗吉尼亞莊園上了。

    紐黑文公寓太小，也沒有花園之類，安排兩名女傭都有點浪費。女傭住在別處，每天過來工作八小時，打掃衛生、洗衣服；三餐有廚師服務，他倆在紐黑文的應酬極少，也不愛總是出去吃飯，既然家里有個米其林級別的廚師，為什么要去外面餐廳吃飯呢。

    圣誕假期返回中國，管家、廚師、女傭、花匠、司機都會放假，只有保鏢中的兩人跟他們一起去中國，愛德華·沃倫帶著布魯克和一名男保鏢杰西。

    張文雅覺得沒必要帶保鏢，愛德華表示反對，肯家兄弟都是因為沒有足夠完善的安保措施才遇刺的，這種悲劇不能再次發生。

    ——好吧，看來美國人對肯家倆兄弟之死真的是十分沉痛了。

    *

    考試周緊張的結束了。

    因為之前爆炸案的緣故，耶魯大學全面加強了安保措施，校警翻倍，警車二十四小時不定時巡邏；還因為法學院大樓三樓地板被炸出兩個大坑，法學院大樓在爆炸案后便全面關閉以徹底維修，法學院學生最近一個多月都是去別的院系大樓上課、考試。

    這是一個特別的學期，那名受傷的耶魯學生杰克·魯濱遜不幸的并沒有死，于是政府還得負責為他支付醫藥費用。度過了危險期后，政府將他關押進看守所，在看守所監獄里養傷。

    杰克的犯罪事實清晰，但康涅狄格州州檢察長擔心被告律師會把罪責全推到被當場擊斃的同伙頭上。州檢察長想把此案辦成鐵案，耶魯法學院爆炸案傷者人數很多，群情激憤，杰克·魯濱遜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此案還在排期待審，最快也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開庭，到時候美國群眾不一定還會關注此案。

    所謂“民意”也是有期限的。

    正義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伸張的。

    州檢察長想讓張文雅出庭作證，她是受害者，又是名人，有她出庭，媒體關注度一定極高，也會間接影響陪審員。

    張文雅對當證人居然……還挺躍躍欲試的。她不是美國公民，不能當地區檢察官，現在體驗一下當證人的滋味，也好切身體會美國的司法體系。

    她并不同情杰克，犯罪分子的目的是傷害他人，就因為你對現實不滿？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不會想到傷害別人，我管你是不是童年不幸飽受虐待或者別的什么，你的過去跟你的現在沒有關聯，犯罪就是犯罪。

    *

    紐約，天氣陰冷，傍晚，開始下雪。

    “會不會下大雪？天氣預報怎么說的？”今天考完最后一門，他倆返回紐約。張文雅擔心下大雪機場關閉，無法按時返回中國。波音的“女王一號”和灣流的“阿妮婭號”都停在jfk機場。

    “天氣預報說有大雪，或許我們應該去波士頓，可以先到芝加哥，轉機去上海?！?/br>
    “波士頓沒有下雪嗎？”

    “現在沒有雪。華盛頓也沒下雪?！?/br>
    她懊惱的問：“你怎么不知道今天紐約要下雪？”

    “抱歉，我忘了關注天氣預報。我們現在開車去波士頓或是費城都可以，你說去哪里？”肯尼思好脾氣的說。

    “去波士頓吧。不過最好再看看波士頓的天氣預報?！?/br>
    波士頓現在沒有下雪，但天氣預報說九點以后或將下雪。

    又去查費城的天氣預報，費城緯度稍低，今晚沒有雪。

    于是決定去費城，費城沒有直飛上海的航班，不差錢的話無所謂中途轉機。

    但他倆剛拖著行李箱出門，雪勢猛然增大，很快，地面堆積起雪花。

    “能走嗎？”張文雅焦慮的問娜塔莎。

    娜塔莎在心里迅速判斷一番，“走是能走，但可能走到布魯克林雪會下得更大，我們沒準會堵在高速公路上。我建議下雪天不要出門，暴雨暴雪天氣都很極端，為了安全起見，你們應該留在家里。要是真的下起了暴雪，你們還要查看食物?！?/br>
    張文雅皺眉：紐約其實經常會有小型的暴風雪，上次的超大暴風雪是1996年，當時紐約凍死十幾人，氣溫低至零下二十多度，數千人滯留機場，高速公路上也堵了上千人，不信邪非要在暴風雪來臨的時候出門的人得到了教訓。

    都說水火無情，水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就是雪，雪也是非常無情的。

    兩個人又拖著行李箱回了家。

    娜塔莎跑去附近超市狂購了一番，有經驗的紐約市民也已經在大搶購了。

    管家今天放了圣誕假，中午就坐飛機回了倫敦，此時正在大西洋上空飛著。

    因為他倆原定明天要飛回上海，冰箱里的食物不多，只夠兩天的；儲藏室里倒是有不少食物，因為張文雅是中國人，還囤了五十斤大米，其他蔬菜罐頭rou罐頭有一些，還囤了兩盒金華火腿，一些橙子和柑橘。

    張文雅先去清點了儲藏室。

    管家做事十分細致，儲藏室里有表格，一樣一樣登記清楚有什么物品、有多少，算一算，兩三個人吃的話，夠吃二十天。

    這么大一個紐約市，也不可能冰封二十天，96年那么大的暴雪，也只用一周便恢復了正常運轉。

    張文雅在中國的時候沒有經歷過暴風雪，96年的暴風雪讓她見識到了紐約大暴雪的厲害，當時她只覺得紐約市政還挺訓練有素的，持續時間長達二十四小時的暴風雪停下之后立即開始出動鏟雪車，并在路面上撒鹽化雪，當時紐約市政在路面上一共扔了兩萬多噸化雪鹽。

    她想著96年的大暴雪，想到管家做事非常細致，應該會關注天氣預報，也應該會提前告訴肯尼思或是她，為什么管家沒說？

    第435章

    ◎困雪◎

    張文雅已經自動腦補007, 耳邊同步響起007主題音樂。

    不怪她，實在007這個文化輸出太成功了。愛德華·沃倫已經為管家做過背景調查，管家就是個管家, 愿意當管家的人都有點強迫癥, 個性也比較拘謹，有責任感。所以應該不是管家沒有告訴他們會有大雪，而是這場大雪來得非常突然。

    天氣預報并不總是準確。

    果然, 上樓打開電腦上網看看最近幾天的天氣預報，都認為最近不過是多云陰冷，壓根沒有預報會下雪。

    廚師和女傭也已經放假，這幾天只有娜塔莎陪著他倆。

    愛德華·沃倫和男保鏢杰西應該在機場等著他們的, 打電話給愛德華，說他倆已經在機場了, 機場這邊雪已經下得很大，可能馬上要關閉機場。他問他們出門了嗎, 沒有, 很好，留在家里別出去。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的，就叫娜塔莎出去辦。家里食物應該很充足, 待個一周乃至兩周也不是問題。

    張文雅想著沒有女傭的話有點艱難, 不是她艱難，是肯尼思這個大少爺會過得很艱難。

    考驗自理能力的時候到了！

    *

    雪繼續下。

    大朵大朵的雪片紛紛揚揚，張文雅在紐約才第一次見到了所謂“鵝毛大雪”到底是什么模樣的：團團絮絮，雪花因為過于密集而匯聚成團, 又相對較輕, 于是飄然而下, 落在樹葉上、燈柱上、地面上。

    地面已經堆積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上了樓頂, 擔心玻璃溫棚會受不住驟降的氣溫而破碎，要是那些玫瑰和月季因而凍死，怪可惜的。96年那次大暴雪持續了整整一天，半夜氣溫降低到零下三十度，凍死的幾十個人幾乎都是沒有及時找到住處的流浪漢。

    對普通市民來說，只要不斷電都還能過，因而96年的冬季紐約用電量飆升。

    貧富分化在這種極端天氣下顯得特別殘酷，有錢人坐擁高床暖被，空調壁爐，窮人凍死街頭?？芍^是二十世紀版的“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

    暴風雪的意思是有風有雪，聯排別墅的樓層不算很高，風勢不算大，但這股持續不斷的寒風也足夠刮得人臉疼，風如刀割。

    肯尼思上來了，“怎么在這里刮風？很冷，快進來?！?/br>
    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他大驚小怪，“你可真是個傻瓜！白白在這里挨凍！”

    一把抱起她，進了電梯。

    *

    “你剛才在做什么？我沒找到你?！?/br>
    “我去檢查了一下家里所有的門窗，確保它們都關上了并且關的很嚴實?！?/br>
    “或許你還應該檢查一下電路?！?/br>
    “我又不是電工，”他為難的說：“你擔心用電超負荷嗎？”

    “有點擔心。只開最少的電器吧，空調、冰箱、燈。壁爐能用嗎？”

    “應該能用，但沒有多少木柴。你在儲藏室看到木柴了嗎？”

    “有一些，不多?！蹦静癖恐?，管家也不會將木柴當成主要取暖用品，頂多就是為情趣或者說情調準備一些，不會更多了。

    娜塔莎不知道在哪里，可能也去檢查安保設備了。他們從四樓往下，關了四樓到二樓的室內燈，只留下走廊燈不關；空調是中央空調，可以一層一層的關閉，張文雅本想關了四樓到二樓的空調，不過肯尼思說空調全都開著可以保證整棟樓的溫度，實際比只開一層要更保暖，就算斷電了，也能維持更長時間的溫度。

    好像也是哦。

    到了一樓客廳，娜塔莎從地下室的影音室上來，她檢查了一圈安保設備，確保它們都在正常工作。晚上她會睡在客廳，這場雪不知道要下幾天，明天白天要是雪勢轉弱，她會出門看看路面情況。

    *

    客廳里開著電視，各家電視臺都在播報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雪。jfk國際機場尚未關閉，但拉瓜迪亞機場已經關閉；位于新澤西但距離曼哈頓島極近的紐瓦克國際機場已經宣布將在晚上九點之后關閉。

    紐約市長上了電視，請市民們無事不要外出，待在家中，靜候暴風雪過去。

    接著是曼哈頓島的兩位國會眾議員發表了電話公告。國會議員不是行政官員，這種突發性自然災害原本輪不到國會議員發表意見，就算要發表意見，通常也是善后階段。但上下曼哈頓的國會議員姓肯尼思，紐約群眾都想聽聽姐弟倆的聲音。

    卡羅琳昨天便拖家帶口的回了海恩尼斯港肯尼思大院，成功躲過暴風雪。她聲音柔和，很能安慰人；而且只聽聲音的話，她表現的會更好，人們很難發現她是個極易害羞的人。

    “曼哈頓市民們、紐約市民們，你們好。

    目前，紐約市正在經受一場突然的暴風雪的襲擊，預計今晚氣溫將下降到零下二十度。不到四年前紐約市曾經經受過一場嚴重的暴風雪災害，損失巨大，許多人凍死在街頭，更多的人經歷了本不該經歷的痛苦。

    我懇請所有市民盡可能的留在家中，準備好應付突發情況，盡可能的穿的保暖，不要倉促出門搶購食物，一切以紐約市政府的通知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