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隨軍日常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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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哪里? 街道派出所燈火通明,比過大年還熱鬧。 墻根下蹲著一排犯事男女,每個都垮著臉,像死了爹媽,幾個心理脆弱的女同志哭哭啼啼地請求組織寬大處理。 幾名警察站在一起,當著他們的面商量怎么處置他們: “敢偷看美帝國主義電影,思想意識有問題,必須進行思想改造!” “明天都綁上了游街?!?/br> “游完街押到大劇院臺上批.斗?!?/br> “批.斗完,全部下放到農村搞建設?!?/br> 不知道人民公仆們是隨便說說嚇唬他們的,還是真的有權利這么處置他們。 楊思情要真被這樣處置了,無異于給劉學明瞌睡送枕頭。 他正愁怎么堵住楊思情的嘴,好嘛,她自己先把自己給解決了。 楊思情想想不行,不能蹲以待斃。 在警察對他們的口誅筆伐中高高舉起手:“報告!” 警察:“說?!?/br> 楊思情:“請求警察同志讓我給家人打個電話?!?/br> 警察:“打,讓你家人過來,看看是什么樣的爹媽能教出你這種思想有問題的女娃?!?/br> 軍院藍家,藍巍正跟父親藍軍坐在沙發上匯報這次去上海出差的心得體會。 電話鈴響,他起身去接:“你好?!?/br> “藍巍,我是楊思情……” 藍巍陰郁了一天的俊臉綻放出今天的第一抹陽光:“是你??!你回紹興了嗎?我今天去賓館……” “藍巍,我沒回紹興,現在在某某街道派出所,你能來保我出去嗎?” “……你等著,我馬上去!”藍巍放下話筒就跑去拿外套,急匆匆地邊穿邊往門外走,“爸,我出去一趟?!?/br> 第十三章 人情債 ◎反正自己本來也想拐她當老婆?!?/br> 楊思情在派出所打完求救電話,回來繼續蹲在地上。 一手抱膝,一手食指在地磚上漫無目的地描來描去,順便在腦中對過去二十年人生走馬觀花一遍。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被流放到七十年代,已經是人生的低谷,想不到人生還有更低的低谷——被抓進七十年代的派出所。 好想死,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了。 小黑作坊夫妻倆就蹲在她旁邊,一直在氣憤地交頭接耳,咒罵一定是鄰居的誰誰誰跟雷子(警察)舉報,眼紅他們會cao作放映機放電影賺錢blablabla…… 吵得她心浮氣躁。 大晚上街面空蕩蕩的,心急如焚的藍巍飆車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派出所。 跳下吉普車,大步流星走進去。 出門出得急,忘記戴軍帽,身上穿著長及大腿的深綠色將校呢軍大衣,大衣里頭是六五式軍裝,全身上下綠得只剩下腳上那雙皮鞋是黑的。 這樣一位英姿颯爽有威懾感的高大軍官深夜造訪派出所,像是異次元來客,跟派出所的畫風嚴重割裂,回頭率百分百。 藍巍一跨進派出所的院子就望見蹲在墻根下那排男女中的楊思情,一顆不知道她怎么會被抓進派出所而sao動不安的心這才安定了些,喘著氣喚道:“楊思情?!?/br> 楊思情耳朵一抖,土撥鼠似地伸長脖子翹高頭。 嘴巴高興地一點一點咧開,想到自己哪還有臉笑,嘴巴又一點一點收回去,重新縮起脖子,把臉埋在膝蓋上。 藍巍不知前情如何,光看見她臉上的無助,心臟便心疼得一陣緊過一陣,邁出步子要去拉她起來。 派出所所長過來客氣地問:“這位同志,請問你是?” 軍隊雖然取消了軍銜制度,提倡官兵平等思想,不過從軍服的各種細節上可以大概看出一個軍人的官職高低。 所長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個“地雷”。 藍巍從口袋中取出小紅本遞給對方,這是他的工作證。 所長翻開紅本,一瞄上面的軍職和蓋的鋼章,暗暗咋舌,歸還工作證,熱情地與之握手:“你好,你好……” 藍巍同樣客氣地說:“我是那邊那位楊思情的……未婚夫,請問她犯了什么事?” 說他們是朋友,怕派出所會不認,他干脆說成是未婚夫,反正自己本來也想拐她當老婆。 所長順著藍巍的目光看向那邊蹲在地上的女娃:“哦,這個女娃的事是這樣的……咱們進去說吧。女娃,你也一起進來?!?/br> 楊思情精神一振,重重哎了聲,扶著膝蓋站起來。 蹲太久,雙腿已經麻木。 跺跺腳,走到藍巍身邊,硬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輕笑。 但凡不是因為走投無路,哪個腦子有坑的女人會樂意叫喜歡自己的男人來派出所撈自己出去?丟臉丟到了姥姥家。 當著警察的面,藍巍不便跟她噓寒問暖什么,只輕輕環住她的肩膀,帶著她一起走進派出所辦公室,此時無聲勝有聲。 楊思情聞到他身上軍大衣和冷空氣的味道,心里覺得特踏實,從來沒有過的踏實。 她才發現,自己需要的不是一個能撈自己出去的人,而是一個在自己遭遇困難和不幸時能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當然,撈自己出去也很重要啦。 所長跟藍巍面對面坐,一五一十告訴他他的未婚妻大晚上都聚眾干了些什么反動的“好事”,末了語重心長地勸他一句:“娶這樣的媳婦啊,你還得再考慮考慮,保不齊哪天就會拖慢同志你進步的腳步?!闭f著話,不忘用批判的眼光鞭撻楊思情。 楊思情老實巴交站在邊上,深深埋著頭做羞愧至極、無地自容、痛改前非狀。 藍巍慚愧地點頭附和:“是是是,同志您批評的是。她不知道輕重,我也有很大責任,回家就讓她背誦默寫主席語錄。這件事該怎么處理合適,貴派出所就怎么處理?!?/br> 體制內的人說話都很會埋鉤子,像楊思情這種直腸子的小老百姓根本聽不出藍巍的弦外之音。 所長端起茶杯,吹吹熱氣,慢悠悠地喝起來。 等他放下茶杯,心里對楊思情的審判已經有了定奪。 “這樣,讓女娃寫張保證書、再交一交罰款,你就領回家去吧?;丶液笥浀靡欢ㄒ獙λ錾羁痰呐u教育,不要讓她再在這種特殊時期干些不著調的事?!?/br> 藍巍熱情握住所長的手:“同志您說個名,我們婚禮那天好給您送請帖?!?/br> 所長報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才揮著手推辭:“不用不用,我們都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這個女娃,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br> 兩遍了! 有必要跟人家未婚夫說兩遍考慮嗎! 懂不懂“寧拆七座廟,不破一樁婚”! 楊思情眉頭擰起老大一顆蒜頭,明知是自己自作自受,沒資格發火,可火氣就是忍不住蹭蹭蹭往上竄。 藍巍跟楊思情并肩坐在一條條凳上,在她耳朵邊上,用溫柔的低音炮指導她怎么寫出一篇優秀的保證書:“內容控制在一千字左右,要有重點、有亮點、有思想點;要闡明今晚偷看電影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要既能凸顯你的痛改前非、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又能感動組織……” “哎喲你不要說了啦!我會自己看著寫,你這樣反而會讓我分心?!睏钏记榉肝站o鋼筆,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現場教學。 有時候有些人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真的會讓身邊的人很苦惱。 她拼命想專心寫作,邊上這個渾身都是雄性激素氣味的男人卻不斷腐蝕她的注意力,讓她雜念叢生。 藍巍的好為人師遇到滑鐵盧,只好無奈地說:“好吧,那我不說了,你自由發揮,但也別太自由了?!?/br> 楊思情用胳膊肘推推他:“你坐過去一些啦?!?/br> 他說話的氣息全噴灑在自己的耳朵上,讓她的耳朵不僅癢癢,一定也很紅,真難為情。 藍巍為不影響她寫作,聽話地坐過去一些,還是會忍不住斜過肩膀去看著她寫。 楊思情只好催眠自己旁邊坐的是一個大饅頭,在這種洗三溫暖的艱難環境下寫完人生的第一篇恐怕也會是最后一篇保證書。 等終于脫離苦海走出派出所,聞到外頭的冷空氣,她整個人差點虛脫,腦袋冷不丁一陣眩暈,人有些站不穩,踉蹌了一步。 藍巍從身后扶住她的雙肩。 楊思情回眸仰望他,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一方面是為今晚看部電影就被抓感到委屈;另一方面是謝天謝地在這個陌生的七十年代,能有這樣一個男人因為自己一個求救的電話就義無反顧地趕過來搭救自己。 禍兮福所倚,禍福本就是相伴相生,自己雖然被倒霉的流放到七十年代,卻也認識到一個靠譜的男人。 楊思情轉身面對藍巍,兩只小手無處安放,只能左手摸右手,低下頭,慚愧的同時也真誠地感謝:“藍巍,今晚真的很感謝你能過來搭救我。我知道不該叫你一個軍人來派出所這種地方,而且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但是我當時腦子里除了你,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可以求助?!?/br> 藍巍摸摸她的后腦勺,挑起尖而圓潤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也謝謝你在無助的時候腦子里只想得到我,說明我在你這里不是一無是處。這是個人情社會,人與人之間就是要互幫互助才能共存。今天我幫你,沒準明天就輪到你幫我了呢?!北热缫荒曛畠纫鉀Q掉個人問題。 楊思情擺出個苦哈哈的囧相:“我哪有什么本事幫你,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太可怕了,他們說要游街、□□,還要下放農村。我心說我就看了部美國電影,承擔的后果卻像是我殺人放火搶劫銀行了?!?/br> “文.革進行了這么多年,今年形勢雖然有所好轉,你也不能掉以輕心。今晚進一回派出所,只當是吃一塹長一智?!?/br> “我們別站在這里了,我就住在附近胡同,你當護花使者送我一程吧。天太晚了,我不敢單獨走夜路?!?/br> 藍巍牽起她綿軟的小手走起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們是‘未婚夫妻’,牽個手不過分吧?!?/br> “什么‘未婚夫妻’嘛,那是假的?!睏钏记檎f是這么說,不過愿意被他牽手,手在他的手心里扭了扭做一下姿態就妥協了,“牽吧牽吧,是我欠你的?!?/br> 藍巍別過頭笑著打趣她:“那以后我們就是欠與被欠的關系。你一天沒還清欠我的人情債,我就有理由一直找你,而你還不能拒絕?!?/br> 眾所周知,人情債是最難還的。 楊思情走著路沒接話。 藍巍根據自己掌握到的她的脾氣,她這時候應該笑逐顏開地罵他趁火打劫,事實上她卻顯得心事重重,一臉愁緒。 藍巍敏銳的直覺認為她不是在為今晚被抓的事發愁,今晚的事只是一個小意外而已,她肯定還遇到了其他大事。 于是斂起笑,沉思片刻,問道:“你既然離開賓館了,怎么沒回紹興?” 楊思情沒頭沒尾地說:“我回不去了?!?/br> 藍巍停下腳步,把她也拉停下來,語氣凝重了些:“什么叫你回不去了?你是不是錢花光了才不得不搬出賓館到這里來暫住,再想辦法湊錢買車票回家?” 從衣食住行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經濟基礎,她拿著高檔照相機到北京無憂無慮旅游一個月、住高檔賓館、談吐有教養,顯然受過良好教育,家庭條件應該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