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76節
“閣下,下官準備好了?!?/br> ** 伊萬諾娃和方彧并肩坐上了軍部的車。 方彧神情溫吞,只顯得有點溫平過頭的冷淡。自上車后,她一直轉過頭看著窗外,看不出心底在盤算什么,或者壓根什么都沒想。 伊萬諾娃冷聲說:“你不該在公國搞得那么大聲勢?!?/br> 方彧:“……” “陳豈是不是和你私下里談過了?”伊萬諾娃神情凝重,“你拒絕他了?” 問到此處,方彧才說:“他要給我分配軍官宿舍,我沒要?!?/br> 伊萬諾娃沉默半晌:“……你啊你,水至清則無魚啊?!?/br> 方彧抿唇不語。 伊萬諾娃見狀,冷聲道:“你還不明白?他們個個都是不干凈的!你在公國做得那些事,已令他們忌憚,人人自危。你回來后,他們只有兩種法子對待你這種人——要么把你納為自己人,可你挑明了不合作,那自然只剩下一條路……” 方彧失笑:“讓我永遠閉嘴。閣下,我懂——” “我打《破曉黎明》時,也經常讓不喜歡的繼承人帶著十個大頭兵去打帝國。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假人之手,殺不方便自己動手的人?!?/br> 方彧比劃了個殺的手勢,語氣溫和。 伊萬諾娃:“……” 方彧攤手:“加上我提銜太快,軍部不滿意我的人又那么多,自然不少推波助瀾的人?!?/br> 伊萬諾娃嘆息:“你知道,還不小心應付嗎?” 方彧又沉默不語。 伊萬諾娃看了她一會兒,冷冷說:“你話真是少,好像我問十句話,有八句都被你閉著嘴混過去了?!?/br> 方彧訥然:“……下官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言多必失,虎狼環伺,你不要說就對了?!币寥f諾娃冷笑,“但我也那么嚇人嗎?” 方彧:“?” 她很想說,您當然很嚇人,但由于元帥太嚇人,她可不敢說。 “……”伊萬諾娃深深看著保持沉默的方彧。 車停了下來。 伊萬諾娃沒有動彈,仍靠著椅背,脊背筆直。 “當年我剛從軍校畢業,嫉惡如仇,見到不公的事情,總要說出口。我很幸運,有背景,又有才能,提銜很快,所以犯了眾怒也不以為意——” 方彧回過頭,看著她。 伊萬諾娃強勢地,甚至有些粗暴地一把扯過方彧的手,按到她的胸口前。 方彧沒反應過來,差點一頭栽倒,忙支起身子。 “你聽到了嗎?”她厲聲問。 方彧仰起頭,不由一愣。 “有一顆子彈從后射爆了我的心臟。它是機械的了,我不能再開機甲了——我終于是一只安全的花瓶了?!?/br> 方彧:“……” 伊萬諾娃的語調仍然波瀾不驚。 甚至除了扯過方彧的那一剎那,她始終不曾流露出任何類似憤怒、遺憾、懊悔之類的情緒——好像既已發生,那便是自然且合情合理的。 害人者不可恨,被害者也不需同情??梢詾楹髞碚咛峁c經驗教訓,但不值得她再多浪費一絲精力。 方彧抽出手,低聲說:“閣下放心,我……明白了?!?/br> 她下了車,抬頭仰望—— 黎明塔屹立如峰,穹頂上傾瀉銀河萬里。 伊萬諾娃和她一前一后,向塔內走去。 會議廳內已經坐滿了人。 長桌的首席是陳豈,左側一排是各部文官。右側一排則以軍部總長肯雅塔元帥為首,其余將官依次排開——裴行野也在其中。 見伊萬諾娃進來,將官們紛紛起立敬禮。 伊萬諾娃并不理會,向陳豈抬起手,一叩鞋跟:“總長閣下!” 陳豈點點頭:“坐,都坐?!?/br> 方彧舉目四顧,發現陳豈對面擺著把孤零零的椅子——似乎是給她預備的。 她緩緩放下手,仍然立在原地。 “大家想必都也聽說過了,”陳豈慢慢開口,“這次會議,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大家對公國的想法……平定叛亂后,公國要不要保留?如果保留,該如何處置大公?” 方彧:“……” 就算是一伙強盜,不談怎么搶劫反倒先策劃分贓嗎? 財長桑巴爾立刻應聲:“當然要保留公國的。大公殿下年紀尚小,哪懂什么政治?這次叛亂,都是大公妃處置不當所致?!?/br> 肯雅塔:“唔,我看未必。先輩曾為打倒暴君拋頭顱灑熱血,到頭來只是為讓大公們吃喝玩樂的嗎?——不如干脆把公國直接并入聯邦,和各大區一例管理,省得這些家伙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br> 桑巴爾冷笑:“您這樣厭惡大公國,怕不是看上了玫瑰之心的港口?” 肯雅塔臉一紅,反唇相譏:“那您這樣喜歡它,怕不是還指望著大公國的妓.女們吧?” 肯雅塔不愛讀書,言語粗鄙,說話向來不入文官們的眼。 眾人聞言,都嗤嗤地笑起來。 有人大聲說:“元帥閣下,還有女士在場呢?!?/br> 肯雅塔氣得臉色通紅,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陳豈咳嗽了一聲:“諸位,我看公國還是保留得好。一來,大公年幼無知,無知者無罪。二來,公國存世也這么久了,其民久習其化,與咱們的風俗不同。三來,公國是供給廷巴克圖前線的重要港口,也是屏障奧托的一層關隘,最要緊的是維持穩定……” “是??!廷巴克圖——廷巴克圖的供給線上,怎么能橫插出來個半獨立的自治政權?” 肯雅塔總算摸到了關竅,反駁道: “閣下說維持穩定要緊,下官也這么以為。但現在的公國今天鬧獨立,明天舉反旗,后天無量子獸流民又攻占大公邸——這穩定嗎?裴提督,行野,你是廷巴克圖的主事人,你也說兩句!” 裴行野忽然被長官點名,忙放下茶杯,顯得很為難。 他看了看陳豈,又看了看殷切的元帥—— “……唔,廷巴克圖的物資補給最近的確很成問題,能把玫瑰港徹底控制在自己人手里當然是好的?!?/br> 肯雅塔喜形于色。 裴行野不動聲色:“但如果反而加劇了局勢,恐怕就得不償失了。其實下官更關切的是……倘若叛亂的公國軍和叛亂軍暗中交通,諸位打算如何是好?” 眾人聞言忽然都變了臉色。 裴行野溫聲說:“諸位當然都注意到了,廷巴克圖也是處在公國和叛亂軍之間的,如果被前后夾擊……” 眾人面露猶豫,竊竊私語起來。 還有人拿出星圖,反反復復看了半天:“這是奧托,這是廷巴克圖!” “不對,這才是廷巴克圖吧,我記得它在左邊……左邊偏下一點的地方?!?/br> “左邊?應該說是東邊吧?” 裴行野眸光溫和,掃過在星圖上努力找尋要塞的幾個文官,笑了笑: “當然,公國軍是反量子教的保守派,叛亂軍是量子教大本營,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吧。只是這真刀真槍地打起來,往往也顧不得什么你我了……總長閣下覺得該怎么打?” 方彧感激地看了裴行野一眼。 裴提督行云流水,不但把話題從分贓拉回了打仗、把球踢回給陳總長先生,還成功地給袞袞諸公營造了一種虛無縹緲的恐慌感。 一旦他們感到切身威脅,自然也就不敢把這件事當成鏟除異己、彼此攻訐的手段了。 這樣的話,他們非但不會讓方彧打,反而會自覺自發地極力反對方彧去打—— 讓這種愣頭青打仗? 笑話,她輸得稀里嘩啦不過一死,你可是連帶著房子車子孩子,都要被公國軍掛路燈的啊。 陳豈沉吟半晌,忽然笑了:“行野啊,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啦。難當然是難的,但誰生下來就會打苦仗、打險仗呢?還不是一仗一仗鍛煉出來的——是時候該鍛煉鍛煉年輕人啦?!?/br> 方彧呼吸一凜。 陳豈緩緩轉過臉:“大家也都看到那邊站的是誰了吧?我們聯邦最年輕的校官?!?/br> 肯雅塔哼了一聲:“靠什么上位的她自己清楚?!?/br> 方彧對大元帥怒目而視:“……” 陳豈裝沒聽見,笑瞇瞇說:“方上校,按照舊例,只有將官才有統帥正式軍團的權力?!?/br> 方彧有點惱火:“沒錯,我在軍官學校學過的,閣下?!?/br> 陳豈笑容不改:“但倒是可以給您一個準將的戰時正軍銜。戰時準將待遇,戰后撤銷即可?!?/br> 方彧:“您要我做什么,閣下?” “我們這半日在說什么?”陳豈故作驚訝,“自然是平定大公國的叛亂呀,上校小姐?!?/br> 方彧冷聲說:“我沒兵,閣下?!?/br> “這個我已經替您打算好了,”陳豈說,“奧托的精銳之師,鷹風軍團,這不是現成的嗎?” 方彧:“?!” “鷹風”是海拉·杜邦元帥當年的親兵軍團,曾隨著元帥一同推倒皇帝的旗幟。 后來編制縮減、幾經裁汰,已經沒有昔日的軍團規模,只長期承擔奧托星的一些安全保衛工作,曾創造出被一群跳廣場舞的大媽追著打的記錄,還上過熱搜。 精銳之師,是很精銳。自從杜邦退休后就廢弛不修、如保安大隊般的精銳。 方彧忍著怒意:“那個軍團,人數不夠滿編的三分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