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丑夫后 第13節
據清言所知,村子里大多數人家都是媳婦管家,男的出門干活賺錢,關上門,家里大小事都是媳婦張羅,自然也是媳婦說了算。 所以,村子里的女子和哥兒,不少都是干脆利落、潑辣的性子。 前陣子邱鶴年把家里的家底都交給清言管,就是讓他管家的意思了。 如今,他要把獵來的東西分出去,自然是要清言同意的。 清言當然是沒意見的,道:“馬上過年了,肯定要串門送禮的,就按以往的慣例來?!?/br> 剛才那五十多歲的婦人,是王鐵匠的大兄弟媳婦,也就是王合幺的娘。 路上邱鶴年就跟清言說過,到了地方就在車上等,不要下來,也不用說話。 清言還當他是擔心自己怕生,真見了這婦人,才懂了其中原由。 想來想去,清言還是問道:“你對他家那么好,她那樣子罵人,你不生氣嗎?” 一整只連皮帶rou的狍子如果拿鎮上去賣,仔細用的話,夠普通人家大半月的開銷了,就是那兩條大魚,也不是尋常能吃到的。 邱鶴年推著車,沉默地搖了搖頭,又過了一陣才道:“我該做的做到了,別人怎么想,我并不在意?!?/br> 聞言,清言微微一怔,之后才驚覺這可能是第一次,他觸及到了一點邱鶴年的屬于內心里的東西。 王鐵匠的小侄子住在村子西邊,離他們家不遠。 這次到了地方,邱鶴年直接把車推進了王三幺家院子里,二喜被拴在了柵欄上。 屋子里有人趿拉著鞋小跑著出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他見了兩人就驚喜地迎了上來,道:“二哥,你們這是剛從山上回來?” 邱鶴年“嗯”了一聲,跟他打了聲招呼。 這人又看向清言,挺有分寸地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叫了聲嫂子。 清言聽了特不適應,但入鄉隨俗,他也只能笑著應了。 他們正說話,屋里又出來個年輕女人,她嗓門很大,比王三幺還熱情,招呼他們趕緊進屋。 清言在她臉側看見了她的名字:伍秋娘,王三幺之妻。 秋娘見了清言,就一把拉住他的手,邊把他往屋里帶,邊大嗓門道:“嫂子,你們成親時,我就想過去看看,可我家合幺說你們新婚呢,讓我別去打擾,就一直忍著沒過去,今天你們要不來,我和合幺這兩天就打算過去一趟了?!?/br> 清言沒招架過這么熱情的人,也沒有身為哥兒的自覺,一時間還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頓時僵硬起來。 邱鶴年和王合幺走在他們身后,見了他望過來的眼神,快走了幾步,將他從秋娘手里“解救”出來,還認真解釋道:“清言他在家時不大出門,有點怕生?!?/br> 秋娘卻完全不在乎這個,一把又把清言“薅”著手腕拽走了,“都是自家人,哪來的生!” 等進了屋,王三幺安排他們坐好,秋娘麻利地一會端茶一會盛湯,瓜子裝了滿滿一簍子,連給孩子留的糖塊都拿出來了,幸虧王念生這會在外面和別的孩子玩,沒看見這一幕,要不得心疼死。 兩個男人一邊喝茶一邊聊,清言聽了一會,說的都是過年之前的活計,還有一些鎮里的事。 秋娘忙完了,也拉著清言嘮嗑,悄聲問他,“剛才你們是不是從老大家過來的?” 清言點了點頭,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秋娘看樣子想翻白眼,又覺得不好,硬是忍住了,她聲音壓得更低道:“二哥就是太厚道,每年從山上回來都先去那死老太婆那送東西……,”她說到這里才發現不對,連忙解釋道,“嫂子,你可別多想,二哥每次給我們的,和給那老太婆的都是一樣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br> “我是替他不值,那老太婆和她家老大都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送他們東西一點好撈不到,他們反倒恨毒了二哥,純粹兩個白眼狼!” “為什么?”清言不解。 秋娘這次實在忍不住,還是把剛才那個白眼翻完了,“那娘兩貪心唄,當初二叔生病,他們一眼沒去看,二哥那陣子又得顧著鋪子里生意,又得照顧老爺子,天天起早貪黑的,等人沒了,他們又來要家產,還想白拿那鋪子,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 “幸虧二叔活著時知道他們是什么德行,認養二哥時,都是去官府過了明路入了籍的,老爺子的家產根本就沒他的份兒,他們還不依不饒拿二哥是養子說事,到處鬧,看鬧的沒結果,這一年來才消停下來,不過二哥還是把二叔的那幾畝地,挑了好的分了他一半,年節的都去送東西,借錢的事也有,從沒還過?!?/br> 秋娘越說越氣,喘了幾聲粗氣才一擺手道:“那地本來說也要給我們一半,我和三幺說什么沒要,本來就該是二哥的東西,我們不惦記?!?/br> 秋娘是個話癆,說起來就不住嘴,看來對老大一家積怨已深。 清言聽著聽著就走了神,他想,他好像有點了解邱鶴年的想法了。 從王三幺家出來后,他們往家走。 在他家又卸了一只狍子和兩條魚,清言沒忘記把刺猬也留下,秋娘比后來回家的念生還高興,現在推車輕巧了不少。 路上,清言試探著把陳玉來要鋤頭的事講了,也說了自己可能得罪對方了的事。 果然,邱鶴年聽了并不生氣,他神情一如既往,雙眸平靜如湖水,“打鋤頭的事他早跟我提過,我當時拒絕了他,沒想到他會再來找你?!?/br> 清言訝然地看著他。 “以前我顧及他是鄰居,張先生為人也不錯,才給他打了那兩件鐵器,他沒給報酬,我也就沒要。但再沒有下一件了,我不會再給他白做?!鼻聱Q年說。 清言懂了,按現代世界的說法,在邱鶴年的處事原則里,人們在他心里有按他自己的價值觀評判出來的“價值”。 在這個“價值”范圍內的索取或給予都是可以的,超過范圍,他會堅決拒絕。 就像王家老大能拿到田地,也能借點銅板,或者收點年節的禮,這是邱鶴年給予他們的他認為合適的補償,也是他們的“價值”范圍內的東西。 但房子和鐵匠鋪,邱鶴年任他們再鬧,也沒松過口,這兩樣,就超過了那個范圍。 而這個“價值”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王家老太指桑罵槐那么久,邱鶴年都完全沒有情緒反應,是因為在這個過程里,他的心里對方的價值在因此不斷減少,在降到為零時,這個人在他這里就與他毫無關系了,也就是他說的那句話,他該做的都做了,別人怎樣他不在意了,自然以后也就沒有“給予”了。 想到這里,清言微微松了口氣,邱鶴年并不是個他本來以為的濫好人。 做好人挺好,但沒有原則的好遲早傷了自己,清言不希望邱鶴年受傷。 同時他也想到,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的心里,那個“價值”范圍有多大。不管現在有多大,將來他都會把它變成無限大! 回到家時,才到晌午,兩人簡單吃了午飯,喂完二喜,就躺下休息了。 這時候睡覺晚上怕要睡不著,就只是躺著。 窗簾和床帳拉上了,帳子里昏暗得像黑天。 清言躺在床上,睜眼看著萬工床的頂棚,勉強能看見上面雕刻的繁復的花紋。這張床當初應該也是經過精工巧匠費了不少心力打造的。 不過清言的眼睛看著那些花紋,思緒卻并沒在那上面。 他躺在昏暗光線里,聽著身邊人淺淺的呼吸聲,腦中閃過的,是昨晚他大著膽子親吻了這人之后的畫面。 第16章 拒絕的理由 水盆翻了,心跳亂了。 屋子里安靜極了,坐著的、站著的,一個耳根微熱,一個臉頰通紅,都各自扭開頭,一個盯著地面,一個盯著窗子。 就好像世界靜止了一般,只有二喜被哐啷聲驚到坐起,正機警地往這邊看,在發現并沒有危險后,又靜靜趴臥下來。 過了一陣,又好像世界突然開始運行,坐著的和站著的都忙活起來,一個穿上鞋子撿起盆子,一個小跑著拿了抹布去擦炕沿濺上的水。 在躺下睡覺之前,像是保持著某種默契似的,誰都沒再說話。 昨晚油燈熄滅后,清言躺在熱乎乎的炕上,眼睛睜著,咬了咬牙,在被窩下的手向身邊摸索著,在初初碰到身側人的指尖時,他感覺到對方手指輕輕一顫。 清言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繼而,他一狠心抓住了那只溫熱而干燥的大手。 那只手任他抓著,但只是放松著,并沒回握。 清言正在心里拼命鼓勵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可就在他打算有下一步行動時,他抓著的那只放松狀態的手,突然輕輕挪開了。 溫熱的觸感消失,清言不再含蓄,他直接伸手到對方肚腹處,又抓回那只手,緊緊握著手里。 被他抓住的手,往回掙了掙。 清言咬著牙沒松手。 過了一會,在清言打算掀被子就起的時候,他抓著的手終于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包覆著清言小兩號的手,緊緊的,有種結實盈滿的疼痛感。 清言呆了呆,剛才人家不理他,他倒是越挫越勇,現在給了他回應了,他反倒一下子委屈涌上心頭,鼻子都酸酸的。 黑暗里,清言的胸口微微起伏,他情緒有點激動,但仍努力壓制住,輕聲開口道:“我有什么不好嗎?” 幾乎在他這句話最后一個字剛說完時,身側人就給了他語氣堅決的回應:“你很好?!?/br> 清言更委屈了,“那你為什么……?”后半句他沒好意思說出口,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這一句話之后,屋子里又安靜了一陣,在清言幾乎以為對方不打算回答了而感到失望時,他聽見身側低沉的嗓音輕聲道:“清言,你不記得那晚你說過的話了嗎?” “什么話?”清言記得那晚他除了求饒外,幾乎什么都沒說,做完了那事就筋疲力盡地睡著了。 等了一陣,男人沒回答,清言正想開口追問,腦子里卻突然嗡的一下,暫時忘卻的一段記憶浮現了出來。 他露出吃驚和尷尬的神色,那天清言喝了太多酒,再加上體內的藥力影響,整個過程都不是太清醒,所以他忘記了,在結束之后,他和男人其實有過短暫的交談。 似乎意識到對方想起了什么,男人一直保持沉默,給他時間整理思緒,并沒催促。 新婚夜那晚,邱鶴年是后來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 新夫郎的身上都是他留下的堪稱可怕的痕跡,整個人都被折騰得意識不清,虛弱地躺在大紅色的被褥上,臉頰不正常的紅,身上的皮rou卻雪白到毫無血色,連胸口的起伏似乎都不明顯了。 那一幕,幾乎是觸目驚心的。 邱鶴年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他自認脾氣算不上溫和,但絕不是暴戾之人。 清言是他娶進家門,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夫郎,就算兩人成親了才第一次見面,并談不上什么感情,他也有責任珍惜和保護他。 可那晚,他剛開始還能保持理智,在身下的人說疼時,注意著動作的幅度,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刻起,他就失去了理智的控制,意識明明還保持著部分清醒,卻完全沒法約束自己的行為。 在那一刻,邱鶴年清楚地感知到,在他的腦子里,只有肆虐暴戾下的獸性般的欲望,沒有人的理智和自控。 他在安靜的夜里,坐在床頭,在昏暗的油燈燈光下,看著頭枕在自己腿上,側身蜷縮著睡著毫無意識的小夫郎,沉思了很久。 那之后,他替小夫郎涂抹了治療外傷的藥膏,又替他清理了身體。 在他給對方穿上衣袍試圖擋住那些刺目的傷痕時,小夫郎醒了。 剛睜眼,漂亮又虛弱的小夫郎就紅著眼眶嗚嗚咽咽地哭了。 邱鶴年用布巾給他擦淚,還枕在他腿上的小夫郎,用白嫩的手臂輕輕抱著他的大腿,像一只受了傷的小動物,在祈求獵人的憐憫,他哽咽著說:“我求你停你都不肯聽,你弄得我好疼?!?/br> 邱鶴年湖水般的雙眸注視著他,沉默了一陣后,他嘴唇微動,“是我的錯?!?/br> 小夫郎又哭了,他抽抽搭搭地說:“以后不可以讓我再這么痛了?!?/br> 邱鶴年喉結微動,說:“好?!?/br> 一張炕上,兩個人,一個回憶著這段“往事”,一個才找回這段被遺忘的記憶。 黑暗掩蓋了清言的尷尬,哭成那樣,求人家下手輕點這樣的事,是清醒時的他絕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