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舉青云路 第118節
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后年的春闈,我同你一起進京趕考?!?/br> 衛景平:“……” 顧世安拍了拍他,苦笑道:“想什么呢?我春闈下場應試又不是去沾謝回的光的?!?/br> 衛景平:“謝大人不是夫子的親三哥嗎?” 怎么總覺得兄弟倆形同陌路似的。 “三哥又怎樣?”提到謝回顧世安不愿意多說:“我想考進士只是因為我想做官了,不是因為他?!?/br> 衛景平訝然:“那夫子眼下是讀書備考還是要籌辦官學?” “辦官學?!鳖櫴腊岔谎郏骸拔铱紓€進士還需要備考?” 衛景平:“……” 被碾壓了,不開心。 官學當然要辦了。 顧世安因為要守國喪娶不成媳婦兒了,怒而上書柳承郡,要趕緊辦個官學讓自己有事干就不時刻惦記那事了,他連名字都選好了象峰學院。 放話說只要柳承玨允肯辦學,他就將當世著名的大儒陸譫請出山當主講,此人出身九世公卿、闔門百口的京師大世家,他幼而察惠,二十歲那年一舉奪得京師春闈的狀元,因為名氣太大,睿元帝召他在朝堂與群臣辯論,最后無一人的才學和見識能超越此人,聘為東宮太子太傅,在宮中教授太子與諸皇子二十余年后辭去官銜,游歷天下,聽說他這些年落腳在福建的武夷山隱居著書,因此當世又稱他為武夷先生。 聽到武夷先生的名號后,驚得柳大人好想說一句:要是你能把陸大儒請到龍城郡來當書院主講,他頭一個掏出俸祿銀子進去當學生聽課。 在陸大儒的誘&惑下,柳承玨說道:“只要遙光能請得來陸先生,本官帶著人親自到張掖郡去迎接都行?!?/br> 說完,他還許顧世安親自寫一封邀請信,拜托他帶給陸譫,聊表他的誠意。 顧世安笑道:“在下請柳大人敬候佳音?!?/br> 超有把握的。 兩日后,顧世安準備停當,從龍城郡出發,到福建的武夷山請陸譫去了。 …… 一日衛景平休沐,金阿福找上門來了,他拿出一張圖紙鋪平整了說道:“府衙的圖紙畫出來了,柳大人說請衛主簿略微估一估建成的工期和所花費銀兩?!?/br> 衛景平瞧了一眼那建筑圖紙,心道:這可是個慢活兒,一磚一瓦一木地合計,沒幾天功夫都算不出來。 “明日我同柳大人說先開窯燒磚瓦吧,”衛景平說道:“這個在下得慢慢計算?!?/br> 金阿福不說話了,喝了片刻清茶,他才笑瞇瞇地說道:“大玉山脈的北側有一座金礦,衛主簿可知道?” 衛景平搖了搖頭:“在下并不擅探礦之事?!?/br> “哎呀,只要挖開了,里面全是黃澄澄的金子啊,”金阿福惋惜地說道:“可惜我挖不動?!?/br> 衛景平回想了一下大玉山北側的地形,鏟雪的時候從出露的地皮看,那可真是一座石山啊,要是一沒機械設備,二沒有雷&管、炸&藥,會極其難挖的。 而且不能光聽金阿福說的,就算大玉山的石頭底下真有金礦,再假設那是一座頂級富礦,每塊礦石里都有金粒子的話,還可以另辟蹊徑,用大火來燒礦石,礦石受熱后熱脹冷縮,能用鐵釬將金子拆出來,但要是遇上貧礦呢,怎么冶煉,這是個很大很大的問題。 以龍城郡目前的情況,還是先搞最初級的基建好了,那種挖金礦發大財的事,不是現階段能想的。 衛景平給他分析了這番情況:“如今龍城郡對于采挖金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br> 金阿福一再說道:“衛主簿,只要把那‘礦’挖開了,怎么會需要冶煉呢,直接取出來就是純金啊……” 衛景平:“……” 這怎么可能。 金阿福呵呵笑道:“衛主簿再想想,等您想通了,也好說服柳大人不是?!?/br> 說完他告辭走了。 衛景川當值回來逗弄了一會兒金燦燦,抱怨說這兩日綽耶鬼鬼祟祟的,老去金阿福的氈帳那邊轉悠,也不找他喝酒了,他怪無聊的。 綽耶去金阿福的氈帳附近晃悠?! 綽耶。北夷人,九王子。 金阿福,祖上曾是皇室尋找皇陵御用的風水先生。 衛景平站起來就往外走:“三哥,找一趟綽耶去?!?/br> …… 二月末一日的黃昏,京郊一個滿臉憔悴的男子坐在馬車上,慢悠悠地向前走著,他沒有用鞭子驅趕馬,只是神情悲慟地仰天流淚,隨著馬車有節奏地晃動,他的身子也跟著不斷地晃動著。 這個沉浸在絕望情緒之中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左丞相文嬰。如果說睿元帝的團隊里謝回是顏值和口才擔當的話,文嬰無疑是中流砥柱了,他重視農桑水利,輕徭薄賦,嚴抓吏治,是有名的賢相。 所以在睿元帝彌留之際,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最后一件事了,所以格外清明,遺言將太子秦翎托孤給文嬰而不是謝回,本來因為提議讓太子監國而被訓斥的郁悶在那一刻煙消云散,遂下了不惜一身死扶持新帝來報答睿元帝知遇之恩的決心。 可是太子秦翎登基之后,一開始還能聽進去他的勸諫,漸漸地就聽不進去文嬰的忠言逆耳了,愈發重用起謝回來,雖還沒有正式下詔,但已讓謝回參與內閣的事務了,想來右丞相的位子非謝回莫屬了。 謝回權焰熏天,文嬰為暫避其鋒芒,故意在新帝秦翎面前犯了個小錯,惹他大怒,于是罷了文嬰的左丞相,命他到柳州任知府去了。 作者有話說: 很快又要開始八股文啦~ 第133章 開河 ◎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這特么是寫偷歡的?!?/br> “九王子殿下, ”衛景平見了戳耶就問:“大玉山北側,是不是埋著你們北夷的什么人?” 綽耶手里的酒樽沒拿穩險些摔到了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大玉山北側往下大約七八十米深的地方, 有一座花了三十多年修建的王陵, 里面埋著他的高祖父,北夷王達干。 據說當年修建這座地宮時,耗盡了北夷王庭的一座金礦,光黃金就用了三百多公斤。 為了修建這座王陵, 北夷人將發源于大玉山的一條河流改道, 又開采數塊巨石封閉保護, 將近幾十年過去, 達干的陵墓早已跟大玉山成了一體, 長在了石頭里面,讓天下盜墓賊欲哭無淚, 本以為無人再敢覬覦。 誰知道出了個金阿福。 那人游說大玉山地下有純金的金礦,一聽就知道是胡謅, 明擺著就是沖著達干的王陵去的。 衛景平說道:“金阿福一直跟我們說大玉山北側有一座純金的礦, 可據我所知天下一座富礦, 出金量不過千分之多數, 要想從底下挖出純金,除了墓葬還能有什么?” “那你們是要開挖嗎?”綽耶忽然血性上頭:“我雖然被你們俘虜了, 但也不會親手去刨北夷先人的墓,你們死了這條心吧?!?/br> 衛景平一噎,片刻后他淡笑道:“不挖?!?/br> 朝廷給龍城郡撥付不少銀子,夠用,沒必要把主意打到北夷人祖宗的陪葬品上。 綽耶很不高興:“那你們還留著金阿福呢?!?/br> 這老東西前多數年就去踩過點, 必然早惦記上北夷先人的金子了。 他冷笑一聲:“那座王陵早被巨石封堵住了, 且懸在暗河之上, 就算你們去挖,也找不到金子的,別浪費那功夫?!?/br> “他是柳大人請來監造龍城郡府衙、城池的,”衛景平說道:“或許探到了礦藏還是挖一挖,但你家的祖先,我們肯定不會動的?!?/br> 金阿福為何一直游說柳承玨去挖,真的,沒有個幾萬人出動,持續挖個一年半載的,根本挖不開石山。 “你說話算數?”綽耶問衛景平。 衛景川替自家弟弟回他:“當然……算算數?!?/br> 衛景平點頭道:“作數的?!?/br> 柳承玨絕對不會去干挖人北夷人祖先地宮的事情,就算他頭腦一熱敢莽,也得問問紀東風和三萬邊關戍軍答不答應。 這要是真的開挖了,北夷人不沖過來干兩場你死我活的血戰那能過得去? 綽耶眼神茫然地道:“謝了?!?/br> 衛景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要走,忽然想起綽耶說修王陵時改道了河流,他的問題又來了。 沒看見龍城郡境內哪兒有河啊,頭一次去大玉山他正奇怪著呢,不是說但凡河溪必發源于大山嗎?怎么這大玉山四周光禿禿的,連條河都沒有呢,每年的雪化了,水又流到了哪里?真是怪哉。 難不成這里沒有河,與當年北夷人修建王陵時將源于大玉山的河改成地下暗河有關? 衛景平又拿出一張牛皮紙的地圖,攤開了問他:“我年前從張掖郡過來的時候見有一條濁河,河道里面全是沙土,看地圖這條河離咱們龍城也很近,你知道這條濁河嗎?” 濁河的河道蜿蜒在離龍城郡十來公里的地方看不見了。按照河流西東走向的常識,他懷疑這條河就是從大玉山發源的,流經龍城郡向東通到張掖的。 綽耶抓耳撓腮,他認識的漢字不多,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張繪制在羊皮上的地圖給衛景平:“以前這里是有條河通往漢人地盤的?!?/br> 衛景平拿過來一看,一條不大的河從大玉山南麓蜿蜒而下,穿過龍城郡,往張掖方向去了。他將兩張地圖放在一起,用竹簽沿著河道畫了一條線,拿起來一看,兩張地圖的劃痕幾乎快要重合了。 他現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來北夷王達干選了大玉山這個風水寶地,將自己的地宮修建在山體里,又改道了河道,所以從大玉山發源的河流枝干被人為截斷或者引流,一部分水沿著原來的河道流出來之后遇到風沙經年累月填著,一部分水被逼進其他的地下暗河之中,原來潺潺流下滋養張掖等地的濁河多半就是這么干涸了。 如果將原來濁河的河道按照北夷人的地圖清淤挖開,多半還是有水的。 “九王子殿下,”衛景平當即說道:“我和柳大人答應不挖你的祖墳,但你要帶你的人,將這條河道給清淤挖開,這交易能做嗎?” “你什么時候放我們走?”綽耶還想再加個條件換個自由。 衛景平:“殿下走了去哪兒?” 聽說他不是輕薄了自家的八嫂被老父親北夷王指著鼻子叫滾粗來的嘛,放他們走了不還是到處流浪? 如喪家之犬。 難道龍城郡這么大的地方還裝不下一個綽耶嗎。 “在這兒沒勁兒?!本b耶抱怨道。 衛景平問他:“九王子殿下覺得做什么有勁兒?” 綽耶哈哈大笑:“養馬?!?/br> 衛景平也笑道:“九王子殿下想養馬,正好我也想找個人養馬,咱們豈不是又分不開了?!?/br> 光龍城郡的三萬戍軍粗略估計就有五千匹馬的缺口,他怎么能放綽耶走呢。 綽耶無奈地笑了笑:“你們漢人說翻不出手掌心,”他指了指他自己:“我就是,”又指了指衛景平:“翻不出你的?!?/br> 衛景平哈哈大笑。 回到氈帳,衛景平翻著手頭有限的書籍,看到半夜,寫了一篇《疏濁河策》,他和衣而臥淺淺地睡了兩三個時辰,次日一早就去找同僚們商議開挖河道的事情:“光靠每年從大玉雪山運的那點雪根本不足以農耕,要是能開挖一條河就好了?!?/br> 河水不僅能灌溉莊稼,里面還能行船,發展水運。 水量不豐沛不要緊,既然北夷人能改河道,他們焉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