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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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推著素輿往巷子外走去。 洛典史怔怔然望著離去的那把素輿,還有素輿上的人。 直到沒影了,才問衙差:“你們怎會來的?” 幾個衙差沉默了許久后,有一個衙差開口解釋:“就在幾天前,大人吩咐在下值后加強縣衙里外巡邏?!?/br> 洛典史自嘲一笑:“這事我竟然都不知道……” 幾個衙差想了想,勸道:“洛典史莫要回頭看了,人要往前看,不然是真的就廢了?!?/br> 另一個衙差又說:“我此前也為孫先生憤忿,覺得那伏先生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但今日我才算看明白了,我先前是帶著偏見瞧伏先生的,其實今日來看,伏先生確實是個不錯的人?!?/br> 有人應和道:“我也覺得伏先生不錯?!?/br> 幾句話后,幾個衙差道:“洛典史,今日的事我們都會守口如瓶的,你也放心吧?!?/br> 說罷,紛紛離去,只留洛典史一人在空巷中傻站著。 霍衙差推著素輿遠離衙門后,斟酌過后,才言:“我覺著洛典史是被那孫先生當箭使了?!?/br> 伏危道:“我瞧得出來,所以我才沒有他計較?!?/br> 霍衙差想了又想,還是說了:“這一點,我挺欽佩你的?!?/br> 誰曾想,他一個三四十歲的人,竟然欽佩上了這么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伏危唇角微微勾了勾,道:“如我今日所言,我是進衙門一展抱負的,勾心斗角之事,能省則省?!?/br> 霍衙差嘆了一口氣:“我年輕那會也有過這么個抱負,可是磋磨來磋磨去,也到了這個年紀?!?/br> “有志不在年高,更何況霍衙差不過是壯年,更是有大把的時間?!?/br> 霍衙差一笑:“有大把的時間做衙差嗎?” 伏危抬手示意停下。 素輿停下,伏危半轉身子,抬頭看向霍衙差,問:“你覺得咱們大人會一直待在玉縣嗎?” 霍衙差一愣,隨即想到時下的這個知縣為人,搖了頭:“大人不甘于知縣之位?!?/br> 伏危一笑:“如此,待大人離開玉縣的時候,霍衙差是想繼續在玉縣這小縣繼續做一輩子的衙差,還是盼著跟隨大人去往更高更繁華的地方?” 伏危的問題,讓霍衙差愣怔住了。 伏危笑意淡淡:“霍衙差好好想一想吧?!?/br> 伏危轉回頭,望向前方,臉上的笑意在看到西巷口前站著的人時,一息之間停滯了。 他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出現幻覺了? 若不是幻覺,前邊那笑吟吟的人,怎么會如此像阿瀅? 不,不是幻覺,也沒有認錯。 因為那人臉上還有幾塊“黑斑”,她的身旁還有伏安伏寧兄妹二人。 可下一瞬,原本笑吟吟的人,笑意瞬間止住了,眉頭緊鎖,面色凝重地望著他。 瞧到虞瀅表情變化的那一刻,伏危來不及喜悅就先回想了他這十八日來,到底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然,她怎么這一副神色? 虞瀅牽著伏寧走了過來,喚了一聲也在發呆中的“霍衙差”。 一聲霍衙差,把兩人都喊回了神。 霍衙差收起思緒,詫異地看向許久未見的余娘子,問:“余娘子可是剛從郡治回來?” 虞瀅應道:“才回來不久,既然霍衙差都送我家二郎到這里了,不妨入屋坐坐?!?/br> 霍衙差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家娘子見我許久不回去,還會當我去吃酒了,又該跟我鬧了,我就先回去了?!?/br> 虞瀅點了頭:“多謝霍衙差幾次三番地送我家二郎回來,下回有機會,請上嫂夫人一塊到家中坐坐?!?/br> 霍衙差應了好,然后便轉身離去了。 目送霍衙差離開后,虞瀅才低頭看向伏危,問:“你怎么弄成了這副模樣,像是……被人打了?” 話語一頓,電光火石間她想起小說里有提過他被欺負的事情,還有在他第一日去衙門時做過的夢,面色倏然一變:“你可是真的被人打了?” 伏??匆娒媲暗娜耸酋r活的,不再是出現在家中每個角落的幻影,也不是只出現在夢中倩影。 意識到這點,俊逸的臉上,笑容頓時一粲,笑聲清朗。 伏危的笑意,把虞瀅和伏安伏寧都看愣了。 伏安甚至不安地扯了扯小嬸的袖子,擔憂道:“小嬸,小叔莫不是被打成傻子了吧?” 虞瀅:…… 她彈了彈伏安的腦門,說:“別瞎說?!?/br> 虞瀅走到了伏危身后,推著素輿:“回去后再與我細說這是怎么回事?!?/br> 伏危深呼吸了一口氣,收斂住自己過于愉悅的表情,眼中含笑,應道:“好?!?/br> 回到了院中,大兄大嫂還在堂屋中烤著火。 其實虞瀅才回來小半個時辰,吹了許久的冷風,整個人都是冷颼颼的,但還是想著去接一接伏危,結果才出巷子就看到了他和霍衙差。 原本還挺高興的,可在看到向來干凈整潔,一絲不茍的伏危,時下竟衣衫不整,束發也凌亂,身上衣裳還沾有泥土,一副被人欺辱過的狼狽模樣,她哪里還笑得出來! 第77章 七十七章 虞瀅推著伏危進院后, 家中幾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都不禁被嚇了一跳。 伏危暗暗嘆氣,方才只顧著去說服霍衙差, 倒是忘了自己的樣貌了。 而方才又因見到阿瀅而心生歡喜,更是全然把這事拋在了腦后。 在晾著衣服的羅氏,連忙放下衣服,急問:“二郎這、這是怎了?” 院門關上時,伏危從輪椅上站起,面上露出無大礙之色,神色自若的應道:“回來的時候, 素輿摔了, 我為了不讓旁人發現雙腿的事, 只能是一塊摔了?!?/br> 羅氏一愣, 看著兒子身上的狼狽,吶吶道:“可這是怎么摔的?” 虞瀅為伏危解圍道:“我先去瞧一瞧二郎摔到哪了?!?/br> 她不信伏危坐著輪椅能摔, 關于輪椅的穩定性, 她還是了解的。若非是有人故意發難,輪椅不會摔。 羅氏連忙點頭:“那快去瞧瞧?!?/br> 虞瀅與伏危一同入屋后, 隨而關上房門, 也去把綁著的窗簾放了下來。 昨晚這些, 她轉頭看向身后的伏危,忽略他那灼灼眼神,問:“傷到哪了?” 伏危張開口說:“其實也……”他頓了一下, 把‘沒什么事’吞了回去, 改了口:“也就傷到手臂和肩膀?!?/br> 虞瀅有些意外, 本以為他會如以往那樣說沒什么大礙,卻沒想到他會徑直回答。 只是這回答還是那么云淡風輕, 好似不是自己受傷一般。 虞瀅眉頭一皺:“什么叫只傷到手臂和肩膀,難不成還想傷到腿不成?” 她語氣里頭帶有關心,伏危溫然一笑,應道:“我有分寸的?!?/br> 虞瀅聽到他說有分寸,便知他這次傷得有古怪。 但時下最重要的是先看看他手臂上的傷,也就先把這古怪放一放,與他說:“你坐下,給我瞧一瞧傷著的地方?!?/br> 伏危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開始寬衣解帶。 虞瀅怕他不自在,道:“我先出去打些冷水進來?!?/br> 說罷,她出了屋子,去打水。 羅氏見她出來,忙問二郎如何了。 虞瀅知道伏危不想讓羅氏他們多擔心,便說:“沒什么大問題,只是有些許淤青,我出來打一些井水來給他冷敷一下?!?/br> 伏震聞言,便徑直起身去打了井水。 等虞瀅端著水進屋時,伏危已經脫去外衫,只著單薄的里襯。 他后背挺拔的坐在床上,把寬松的袖子卷到了肩膀之上。 數個月的調理下來,伏危的手臂也不似虞瀅剛認識他時那么削瘦了,如今手臂上的肌rou勻稱,很是健康。 別的都很好,只是在這手的小手臂和大手臂,肩膀下來一些的位置都各有一道淤青。 許是才過沒多久,這淤青還沒有散開。 一看這淤青的形狀,便知道不是摔的,而是被棍子之類打的。 虞瀅把水盆放到了地上,把手放進剛打上來的井水中,冰冷的井水凍得她一哆嗦。 漸漸適應井水的冰冷后,她把布巾擰得半干,站起身子看向伏危坐著不好冷敷,只好道:“你還是側躺下來吧?!?/br> 伏危聞言,躺了下來。 虞瀅把冰冷的布巾敷到了他的手臂上,看到他衣著單薄,便拉來被衾,讓他抬了手,蓋到了他的身上。 復而擰了兩條布巾分別覆在另外兩處淤青上。 伏危望著她仔細認真的神色,視線不曾離開。 虞瀅早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想忽略,但視線太過強烈,著實忽略不了時,轉眸望向他:“我知你想我,但你該收斂些的?!?/br> 伏危如她所言移開目光,可淺淺笑意依舊掛在臉上。 他緩緩說道:“很想,每日都在想你何時能回來,我又何時能見到你?!?/br> 曾經,他們幾乎日夜都相處在一屋檐之下,就僅是一人在玉縣,一人在陵水村,他也覺得相隔千里。 更莫說她去郡治就去了大半個月。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一十八天,就是一十八個三秋。 “咳咳……” 虞瀅被他的話給噎著了,連忙收回視線,說:“你別說話,影響我?!?/br> 伏危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