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兒玉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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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是喜愛她就越是憎恨李檣的背叛。 歸根結底,是她不愿為愛屈就,不愿低下頭顱來當一個凡人。 于是她責怪李檣的愛意不夠真誠純粹。 可世上真有她想要的那種無雜質的愛嗎? 她還,找得到嗎。 勝玉看著窗外似乎亙古不變的月,慢慢地閉上眼。 時間過得越久,她看自己便看得越清晰。 她與李檣說不上仇怨,只是因憾生恨。 她遺憾沒有在李檣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悻悻而歸。 而李檣呢,李檣會因為她…… 算了。 誰管他怎么想。 勝玉最后擦了一次長發,擦到半干就不再搭理,上床卷進被子里睡覺。 第二天勝玉去拜訪了住在青州的那位老仆。 對方已有美滿家庭,看見她還眼紅濕潤,叫她小小姐。 又激動說自己何德何能收到小小姐那樣謙遜的信件,小小姐要召見她只需一句話,竟然勞動親自上門。 勝玉扶她起來,聊了整整一天。 都是過去的事情,關于父母的,關于兄長的,關于傅家每一個她們所認識的人。 勝玉隨身帶了一個簿子,學著之前燕懷君做的那樣,將老仆口述的內容全都記錄下來,分人,分事,寫成冊。 幸好,她替人抄書掙錢的經歷也算有功勞,從前在書院里寫一筆就要玩一會兒的字如今寫得又齊又快,老仆所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落下。 灰燼已散,如今這些才是傅家真正的遺骸。 往后她放在床頭,時時翻看,傅家的事總算還有人記得,有人知曉。 至于她若有一天離世…… 那到時候再說。 提起往事,免不了垂淚。 有時勝玉分明不想哭的,見到老仆紅著的眼眶,便又忍不住落淚。 這一天下來,極耗精神。 勝玉不想多打擾,強硬拒絕了老仆邀飯的請求,免得對方再為自己勞神勞力。 在青州她還要住一陣子,今天沒聊完的,以后還能再接著聊。 勝玉收拾東西回住處。 女主人家給了她一張字條,是燕懷君留下的,囑咐一聲他今日要出門。 他畢竟是朝中大官,總有人想方設法要交際他,不可能真的跟她一樣清閑。 勝玉點點頭,謝過農莊的女主人,獨自在院里用了晚飯。 傍晚時,門被敲響。 勝玉心想是燕懷君回來了同她打聲招呼,便揚聲應著開了門。 門外一道玄色身影,高大健朗,胸膛堅實,極有壓迫力。 李檣渾身寒意,臉上也似覆著一層寒霜,冰冷得像是盔甲,情緒難看。 門打開后,他的手掌便有些粗暴地摁在了門扉上,以強硬的姿態阻止它再一次關上。 動作兇惡,他低頭卻一字一頓地問著禮貌的話。 “我可以進來嗎?” 第62章 ◎“你喜歡我的?!薄?/br> 勝玉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進來的,有沒有被人發現。 但是如果他一直在這里僵持下去, 不管他剛剛有沒有被看到, 等會兒一定會引起農莊其他人的注意。 勝玉僵了一會兒,往旁邊讓了讓。 李檣不再客氣地邁了進來。 他垂眸盯著勝玉,語氣有些冷冰冰的。 “你住在這里?” 勝玉張了張嘴,但是又不想回答。 這不是明知故問? 李檣掀了掀唇, 露出一點點牙齒, 像野獸暴露了獠牙。 卻是輕聲地問:“我可以到處看看吧?!?/br> 這話說出來并不是征詢的語調, 更何況這間屋子本就不大, 走兩步掃一眼就差不多能看個干凈。 李檣問完之后, 就像是等不及回答一樣,轉身走了兩步。 房子里有各色簡樸家具, 一扇屏風,擋著床榻, 床榻下放著一雙睡鞋, 再往里帶了一間更窄小的內間, 李檣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里面放著水盆,梳妝架, 一條巾帕掛在墻上。 “……” 李檣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些。 勝玉則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動作。 對于李檣的忽然出現,她一路上其實已經隱隱有了防備。 但是卻沒有想到,李檣還真的是在認真參觀她的新住處。 她搞不明白地看著這個人。 “你來干什么?” 李檣的目光倏忽又回到了她身上。 那眼神像是一雙鉤子,牢牢鎖著人,露出一個有些兇戾的笑容。 “嚇了一跳?看到我很意外吧?!?/br> “沒有?!眲儆窨焖俚胤裾J了, 皺著眉, 看起來像是有點自然而然泄露出的厭煩。 “你不是派人跟了我一路么?!?/br> 李檣的笑容收了, 站在隔板下的陰影里,一聲不吭。 好像智力驟然產生了退化,認為只要沉默就能否認掉似的。 勝玉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黑影,半夜三更有人扔石子砸燕懷君的窗戶。 除了李檣還能有誰。 但是說完這句話勝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她跟燕懷君都是在驛站各住一間,現在住在農莊,跟著他們的人大約只知道他們進的是同一扇門。 難道是因為這個? 李檣知道了之后,就立刻過來了,所以才會出現在這里? 昨天到現在。 滿打滿算也才一天一夜。 勝玉在心底嗤笑,搖了搖頭。 她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李檣心里怎么想,跟她沒有關系。 過了會兒,李檣直接開口,硬邦邦的。 “勝玉,不要和燕懷君在一起?!?/br> 他跳過了勝玉問他的那個問題,生硬地提出要求。 說的時候他像是不愿意聽到勝玉的拒絕,扭頭偏向一邊,把每一個字都加重音,竭力讓它們像一顆顆石頭一般確鑿無疑地落下來,仿佛簽了一個單方面的契約。 勝玉擰著的眉一直沒松。 她猜李檣在意燕懷君應該是因為她和李檣決裂之后就一直跟燕懷君待在一塊兒,讓他產生了一種類似于獸類被掠奪領地的危機感,當然更直白一點,就是因為他小心眼。 她覺得他是被慣壞了,所以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位高權重的小少爺,叱咤風云的小將軍,誰敢違背他? 可是她又憑什么慣著他。 于是勝玉直視著他的雙眼說:“憑什么?!?/br> 李檣動了動,唇瓣跟眼睫一起輕顫,像是泄露了一絲痛苦。 但勝玉沒有停下。 她接著說:“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只要我喜歡,我樂意。我是一個自由的人,并不是屬于你的什么器具,你現在到底懂了嗎?” 李檣身體有些輕顫,茫然地看著她,像是挨了打受了委屈,但不愿承認是自己先打碎了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