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不用了?！本伴L嘉笑了笑，“我有朋友是今年的新生，不會有人比他更盯著我好好吃飯了?！?/br>
    “有朋友盯著，那可真不錯?！丙湹夏嫌行@訝，“你現在是與朋友一起住在這里？”

    景長嘉笑著點了點頭：“是的，這是他的房子。他買菜去了?！?/br>
    “看來是個很不錯的朋友，還會做飯?！丙湹夏闲Φ?，“等開始上課，就不用那么麻煩了。你們有很多可以吃飯的地方。比如說一些俱樂部?！?/br>
    頓涅瑟斯擁有著一整條街的美食俱樂部。每個俱樂部除了每年的會費外，也會有一些獨屬于它們自己的入會要求。它們絕大多數由學生維持運營，也有少部分被學校接管。

    “那個東亞研究系搞的那個俱樂部就很不錯?！备犒溗沽嘀苼戆菰L，“我學生時代非常喜歡。除了會費比較昂貴，沒有特殊要求?！?/br>
    “但他們只收學生，戈麥斯?！蓖栠d笑瞇瞇地舉起了酒杯，“臺球俱樂部也很不錯。閑暇的時候打打臺球，喝點葡萄酒，能讓頭腦更加清明。而且它只收老師?！?/br>
    戈麥斯毫不猶豫：“得了吧，你們的臺球俱樂部，可是知名的老年人俱樂部，那可不適合他?！?/br>
    威爾遜樂呵呵地：“那可未必。我們俱樂部不也被人叫獎杯俱樂部嗎？獎項是我們的入會要求。景會喜歡它的?！?/br>
    他們倆知道景長嘉提前抵達頓涅瑟斯后，也提前回了學校并不約而同的前來拜訪。

    戈麥斯在假期回了老家，再回學校就給景長嘉帶了庫貝納的傳統白葡萄酒；而威爾遜出乎意料地送了一套布伊戈的手工毛毯。

    “——我太太說，你們這些剛來頓涅瑟斯的年輕人，總會低估頓涅瑟斯的冬天?！蓖栠d把毛毯交給景長嘉時，是這樣講的。

    兩人參觀了一番這座位于學校之外，卻又離學校很近、仍在學校安保范圍內的小別墅，都贊不絕口。

    “我是想買這樣一套房子的?！蓖栠d告訴景長嘉，“但這太難了，這附近的房東們都不愿意讓出自己的房子?！?/br>
    戈麥斯顯然也有這樣的苦惱：“住學校確實很方便，但偶爾也需要換一點新鮮的住處。所以，你可以盡可能多的去嘗試一下學校的俱樂部?！?/br>
    于是趁著還沒開學，景長嘉約著封照野一起去了俱樂部云集的帕索大道。

    這條毗鄰校園劇院的美食大道在學校的西側，沿途均是各有風格的花園草坪與設計精巧的大別墅。

    與數學系保持著的古樸陳舊相比，這條街與校園劇院現代得恍若兩個時代。

    兩人逛過一圈，品嘗了其中一家俱樂部試營業的菜色后，才踏著夕陽慢慢往回走。

    “你會加俱樂部嗎？”景長嘉問封照野。

    “或許?！狈庹找罢f，“雖然他們請的主廚都很不錯，但不太合我的口味?！?/br>
    景長嘉點了點頭：“那到時候再說好了?！?/br>
    帕索大道的風景很美，也很熱鬧。往來俱樂部的學生，還有演出不斷的校園劇院。都令它顯得異常有活力。但它距離數學系實在遠了些。

    景長嘉完全不想每天一頓飯就在路上浪費半個小時。但如果封照野要去美食俱樂部，他或許也不用浪費時間在回家的路上。

    他可以在辦公室里備點牛奶面包，總歸是餓不了肚子。

    封照野垂眸看了他一眼，就了然了景長嘉到底想說什么。

    他抬手理了一下景長嘉被風吹亂的頭發：“景教授，我會盯著你吃飯的?！?/br>
    他們經濟系也是頓涅瑟斯的老牌院系，地理上與數學系毗鄰。雖然經濟系遠不如數學系歷史悠久、地位崇高，但到底也出過兩個諾貝爾獎。因此雙方共同占有學校一個大區。

    從經濟系去數學系，也就一刻鐘的時間。

    景長嘉挑眉斜看了封照野一眼，沒再說什么。

    在他們倆慢慢散步回家時，麥迪南正坐在辦公室里，招待著一位不速之客。

    “這個學生我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丙湹夏险{出了一份檔案，“雖然學士院校是敏感了些，但家庭足以抹平了?！?/br>
    他把檔案打印出來，遞給那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看著檔案，眉頭一蹙：“商人家庭？”

    “當然。他的父母曾經也是我們的學生，父親和他一樣修的經濟。經濟系的那座系內圖書館還是他父親捐贈。他的母親主修古典文學?！丙湹夏险f，“檔案里都有，我找不到拒絕一個這樣的老校友的理由?！?/br>
    不速之客眉頭依然緊皺著。

    麥迪南心下不滿，他撩起眼皮上下掃了對方好幾眼，才慢吞吞地說：“你們允許入境之前，難道沒有進行過調查嗎？”

    “自然?！辈凰僦驼f，“但總有些東西，你們或許更清楚?！?/br>
    “我們又能清楚些什么呢？學校只在乎我們的學生是否具備聰明的大腦與足夠的好奇心?！丙湹夏险酒鹕?，“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父母總歸是要讓他繼承家業的?！?/br>
    確實。

    這份檔案無論怎么看，都沒有懷疑的理由。

    祖輩開始做零散小生意，父輩發的家，真是需要繼承人的時候。這樣一個大商人家里的獨子，不讓他學經濟繼承家業，難道還真讓他去擰螺絲？

    他雖然與景長嘉一同入境，但他們也調查過，兩人只是機場偶遇。再往前追溯，兩個人也就是高中做過同學，互相之間并沒有很深刻的往來。

    而高中時期的景長嘉也只是普通聰明，他是受傷后得了“后天學者癥候群”才開啟了自己的數學之路。

    老同學相遇，又在新環境里一同合租，這樣的事情實在過于常見。

    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學士院校，但這恰好也是最不值得懷疑的地方……

    如果他是特意安排給景長嘉的人，怎么也不會露這么大個錯處。

    “麥迪南先生，多有打擾?！辈凰僦驼酒鹕硎蘸媚且化B學生檔案，“祝您有個愉快的學期?！?/br>
    麥迪南皮笑rou不笑地說：“謝謝?！?/br>
    他將人送至門口，目送著不速之客離開自己辦公室的所在樓層，才轉過身含糊地嘟囔著發泄自己的不滿。

    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一周景長嘉難得的放下了一些自己的數學研究，轉而研究起了大學教學。他很認真地做了課件，并且拉著封照野預演過兩輪。

    說著自己很害怕數學不過關的封照野，卻是個非常聰明的學生。聽著新晉教授的課，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滿分。

    景長嘉根據反饋稍微修改了一些課件細節，并由衷感慨道：“希望我的學生們都能像你一樣聰明?！?/br>
    “希望你的學生不會讓我們景教授太煩惱?！狈庹找靶χ酒鹕?，“今天想吃什么？”

    “燉個番茄牛腩吧，家里有么？”景長嘉也跟著站了起來往廚房走，“明天開學第一天，我可以用它做個蓋飯帶去學校?！?/br>
    “會記得安排明天的飯菜，有進步?！狈庹找靶χ蛉ち艘痪?。

    他打開冰箱找了找，又說：“只有小番茄，我去隔壁借點番茄醬。嘉嘉你把牛腩拿出來用水泡上?！?/br>
    他們隔壁的另一棟房子，住著接他們來頓涅瑟斯的司機與負責他們家日常采買的老管家。聽說那位老爺子曾經在頓涅瑟斯照顧過封照野的父親，現在封照野到了，就又開始照顧封照野。

    景長嘉點了點頭。他看著封照野離開廚房，才去冰箱里翻找牛腩。

    剛把牛腩用水泡上，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你沒帶鑰匙嗎？”

    景長嘉一邊說話，一邊拉開大門。卻發現門口站著的不是封照野。

    戈麥斯沖他揮了揮手：“你的朋友不在家嗎？那我來得正好?！?/br>
    “你這話聽起來真讓人不安?！本伴L嘉側過身請他進門，“怎么了？”

    “明天就要開學，我想你應該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备犒溗拐f，“這里有個工作，我想來想去還是你更適合?！?/br>
    第72章

    這項工作是上個月找上戈麥斯的。

    那時候戈麥斯正在庫貝納度假。他手里的工作有些卡殼，現有思路無法再繼續推進下去。而他的朋友們也無法提供幫助。

    唯一可能提供幫助的那個人，在半年前就甩了他一臉算式，告訴他現有方向行不通。氣得他單方面大吵了一架。

    偏偏他都氣炸成那樣了，他的朋友景長嘉還一點反應都沒給他，自己在大海的另一邊連著出了兩個大成果。

    所以一放假，戈麥斯就跑了。

    頓涅瑟斯這地方呆久了沒有靈感，不如回老家擁抱大自然，尋求一點新的刺激?！稊祵W新發現》的編輯也就是這時候找上門的。

    “這篇論文聽說審了幾個月了?！备犒溗菇榻B道，“他們編輯部拿不定主意，連著找了四位專家，似乎有些爭論?！?/br>
    “那你怎么看呢？”景長嘉打開了郵件里戈麥斯轉發過來的論文，“爭論是哪方面的？”

    “他的奇點解消和奇異模型都用得很巧妙。以此基礎上他構建了一個新的混沌模型，用來推進機器學習的能力?！备犒溗拐f著，眉頭就揚了起來，“很顯然，它很數學，也很計算機?！?/br>
    景長嘉心里大概有了底，他認真看著前言問：“他的模型你們演算過了嗎？”

    “這就是你的工作了?！备犒溗拐f，“有誰能比你在這個領域更加權威？我問那個編輯怎么不找你，她說你拒絕了他們。你手里有別的評審工作？”

    “啊……”

    景長嘉想起來了，幾個月前他確實收到過一個《數學新發現》的編輯部郵件，邀請他進行同行評審。但那時候他忙著畢業，更忙著對極小模型進行攻關，是以只能遺憾拒絕了對方的評審邀請。

    戈麥斯見狀就懂了：“你現在有空，可以接這個活。雖然沒什么實質性的獎勵，但也是行業內對你專業度的認可?！?/br>
    景長嘉點了點頭：“但你這么把論文交給我沒問題？”

    “我已經給他們編輯發了郵件，說要把這篇論文交給你?！备犒溗购敛辉诤醯卣f，“他們找我看這個，還不如去找星球之腦那個今年拿信息獎的光頭?！?/br>
    “他的方向太應用了，也未必看得懂?！本伴L嘉退出論文，翻出了《數學新發現》當初發給他的郵件，準備給編輯一副確認信。

    戈麥斯見狀，立刻道：“反正交給你了，我要走了。威爾遜他們那個中老年俱樂部一會兒有個葡萄酒會，你去不去？”

    “我還是個年輕人，不適合參加老人們的聚會?！本伴L嘉笑道，“不留下吃個飯嗎？”

    戈麥斯一聽，倒也真有些心動?？伤D瞬一想，還是說：“算了，葡萄酒要空著肚子才好喝?！?/br>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恰好與拎著番茄與番茄醬的封照野打了個照面。

    戈麥斯看了封照野好幾眼，滿是大胡子的臉上露了個不懷好意地笑容：“你就是wujiu的朋友？”

    “你好，戈麥斯先生?！狈庹找靶Φ?，“要留下來吃飯嗎？”

    “不了?！备犒溗拐f，“你們系的統計學教授這學年身體狀態不好，由我代為授課?？丛趙ujiu的份兒上，我會嚴苛對待你?！?/br>
    他說完大笑著一揮手，惡作劇得逞一般的跑走了。

    “景教授，你的朋友們對我厚愛非常?！狈庹找瓣P上門問他，“不知道這頓牛腩，能不能請教授讓朋友們手下留情？”

    景長嘉點點頭，一臉正直地回應：“我會讓他加倍嚴苛的要求你?！?/br>
    封照野無奈笑了笑，拎著東西就進了廚房。

    景長嘉見狀放下手機，去廚房淘米煮了飯，才又回到沙發上繼續之前的事情。

    《數學新發現》的那位編輯名叫阿萊婭，此時雖然已經夕陽西下，但她卻還沒有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