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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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萬莫說了!”張家兒子低聲厲喝,“父親遵循禮儀,沒有做錯事。你們在家中也切莫胡思亂想,更莫有動作,免得惹人猜疑?!?/br> 他一句話說完,又湊近了張家夫人,悄悄說:“陛下這段時日身體不好,聽太醫院傳出來的消息,說是那位……去尋了陛下?!?/br> 張夫人心口一跳:“那位還能下來不成?” “這話誰敢亂說?戶部這段時日都不敢推諉,連著撥了幾筆款項給工部,讓藍翎衛并鎮撫司護送工部匠人沿河道檢查河堤以防夏日水患。娘,你用腦子想想,修個河堤,哪里需要鎮撫司的人出馬?” 鎮撫司都出動了,這河堤一線怕是要血流成河,才能罷休了。 張夫人聽得一抖,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輕聲道:“我不說,不說了?!?/br> 京中已經驚惶至此,百姓們更是又懼又怕。 他們不約而同地紛紛結伴上山燒香,只想尋神拜佛問一問:“郡王爺是不管咱們了嗎?” 可那香一炷接著一炷的燒了,天上明瓦里的人卻依然沒有云中郡王。 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那個普通中年人了,也不僅僅只是講詩。 還會有其他人出現,會講算數,會講植物,甚至還有講什么物理的。說那是萬物的運行之理…… 那不是云中郡王講的,能信么?雖然看起來生活在確實如此,可若是學壞了可該如何是好? 民間sao動漸起。 等消息傳回京時,朝上的大臣們誰都不敢說話。 唯有何清極執著朝笏一步邁出,朗聲道:“陛下!為今之計,唯有承認前些時日云中殿下明瓦之中出現那人,乃是陛下本人,方能安撫民心?!?/br> 話音一落,朝中大臣不由自主地看向何清極,神色是如出一轍的震驚。 前些時日云中郡王的明瓦中出現的“小恒”,他的身份他們也有諸多揣測??纱耸绿^敏感,誰也不敢將此事拿到明面來說。何大學士真是好大的膽子。 楊以恒面色一沉。 何清極迎著他的視線,一步不退:“云中殿下雖已然飛升,亦不再為百姓授課。但他的弟弟仍在。陛下,百姓需要安撫,更需要引導?!?/br> 楊以恒面色幾變。 他覺得自己喉嚨處似乎又有了血的味道。 他想發怒,想掀翻眼前的一切,想叫人將何清極拖出去杖斃??伤逦闹?,他可以由著脾性做想做的一切,但再也不會有人為他彌補錯漏。 從現在開始,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只剩他一個人的印記。而任性妄為的最后,也唯有他一個人承擔。 越是妄為,就離他想見的人越遠。 無咎,長嘉…… 沒有災禍,便是好景長嘉。 楊以恒用力閉上了眼。 他聽見自己說:“可以。令何清極與文華殿草擬詔書,昭告天下。另外,六部各自選派人員每日記錄天上明瓦課業內容,并每一季組織一次考核?!?/br> …… 景長嘉關閉了對話后,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坐了許久。 窗外景色從刺目的明亮轉為橙黃,再由火燒一般的橙黃變成了半明半紫的天。最終所有色彩隨著太陽落下帷幕,而人造的燈光由遠及近一一亮起。 就像是白日重新回到了人類的手中。 景長嘉站起身拉開窗簾,撐著窗框看了許久。 他們小區貫來安靜,唯有這時候會有一些人氣。 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會在飯后出門繞著小區的塑膠跑道遛彎或是夜跑;養著寵物的鄰居們會帶著寵物下樓,讓它們也在小區里撒歡兒。 景長嘉看見好多只小狗身上都穿著帶有五彩燈的小衣服,它們從樓下跑過,就像是一串燈籠閃著光飛過。 又晃眼,又熱鬧。 景長嘉看著看著,只覺得心里莫名一松。 眼前的這一切,才是他的生活。 “好了?!本伴L嘉用力呼出一口氣,“該工作了?!?/br> 他準備八月底前往頓涅瑟斯,而現在他起碼還有兩個發動機組上的重要模塊沒有建立起足夠有用的數學模型。 這些工作從現在開始加班加點,都未必能在走之前搞定。 工作量極多,工作難度極大。他沒有時間在這里浪費。 景長嘉回到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后重新坐回書桌前,拖過書桌上的一個演算本,準備將在頓涅瑟斯演算出來的雙有理幾何模型重新寫出來。 這個東西在他頓涅瑟斯做了十幾個小時,現在要將之簡化歸納并做出一定的總結,工作量也不小。 景長嘉思索了一會兒,問系統:“你現在還能凝出多少精神類藥劑?” “通過計算,目前能量庫里所存能量,只能再使用三次?!毕到y說。 三次,那就頂多只能用一周。 兩界通話所需要的能量果真是巨大的。 短短半小時的通話,精神類藥劑的儲備就從一個月變成一周,他能全情投入思考的時間大大縮短。景長嘉頓時燃起一股緊迫感。 如果不從現在開始加油演算,估計等他走的時候,還有一大堆的工作沒有完成。 另外還有弘朝那邊…… 景長嘉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隨后他嘆了口氣,打開電腦。 這次開機卻沒用進入他的工作郵箱,而是打開了教育平臺,開始瀏覽平臺上的諸多網課。 可教育平臺發展十幾年,上面從幼兒教育到高深專業,課程多如過江之鯽。 景長嘉想了想,干脆找了個爬蟲代碼,再根據自己的需求將代碼改進后,就啟動爬蟲將它丟到一邊,自己埋頭開始工作。 幾個小時后,景長嘉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 他抬頭一看,爬蟲抓取的評論關鍵字已經列在了桌面上。景長嘉根據關鍵字閱覽并篩選好了網課,讓系統每天定時按部就班的播出,自己回到臥室進入了記憶圖書館,再次工作了起來。 高強度的工作里,時間過得飛快。 特別是楊恒放了暑假后,姑姑又給他報了個夏令營。小孩背著包就跟著夏令營出了國。 沒人在白日里打擾景長嘉,他更是過得不知白天黑夜。 辛幾何是一個特殊幾何。當它的特性運用在物理上時,其困難就是本質的物理困難。它的剛性注定了它的問題不能運用拓撲變形來避開。 景長嘉熬了大半個月,終于在七月末的時候,讓系統給他用了一支寶貴的精神類藥劑。 而這次使用,他甚至不是用來突破難點,而是用來看書。 記憶圖書館里與數理有關的書本都被他翻了出來,不大的圖書館到處都丟滿了書籍。景長嘉坐在地上,一手執筆一手翻書,將書看得飛快。 藥劑作用下,又身處記憶圖書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那些被他捕捉到的有用文字,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一個個從書上跳出,漂浮在他的身邊。 密密麻麻的文字幾乎包裹了他。 景長嘉看著那些文字,又似乎根本沒看那些文字。 唯有執筆的手一刻也不曾停下。 突然,他的筆尖一頓,漂浮著的文字紛紛消失,景長嘉怔楞的眼睛眨了眨。再睜開眼,眼里印著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藥效過了……”注意力剛一恢復,大腦的刺痛頓時緊隨而來。 景長嘉捂著頭艱難地坐起身:“在記憶圖書館里用藥劑,還有這樣的后遺癥?” “宿主長久進入深度睡眠,大腦的疼痛是身體自發的反饋?!毕到y說,“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br> 景長嘉用力敲著頭:“好吧?!?/br> 看來目前這樣,也只能做一些整理性的工作。 他吃過止痛片,忍著痛在書桌前坐定。 書桌上有一本a4大小的素描本,本子已經寫滿了半本。景長嘉支著頭,按照習慣先將前面寫好的部分瀏覽了一遍,沒有查出錯漏,才跟著繼續往下整理。 屬于全新空天動力系統的數學模型并不好做,很多時候還需要畫圖輔助。景長嘉沉入進去,漸漸忘記了大腦里的疼痛。 窗外的蟬鳴隨著夏日的陽光越加吵鬧,放假的孩子們卻是比蟬更加吵鬧的存在。 可沉浸在工作里的景長嘉根本聽不見這些聲音,他的眼里只有算式與逐漸成型的動力系統模型。 日升月落永不止息。 半個月后景長嘉再一次呼叫系統使用了精神類藥劑。 這一次依然是在睡夢之中,在無人可以打擾的時間里,他全神貫注地做好了一個動力模塊的數學模型。 “只差最后一點了……” 景長嘉看著自己已經寫滿了的素描本。 他只有十天就要前往頓涅瑟斯了,這點時間根本來不及再做出最后一個數學模型。 要沖一把嗎? 景長嘉撫摸著素描本,最終站起身走到書柜前,拿出了那封壓在書本底下的信。 作者有話要說: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憫農》李紳 第69章 玉京市最中心的院子里,一輛黑色的龍行牌轎車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早已等候在門前的人立刻迎上:“封老?!?/br> 頭發花白的老人沖他點點頭:“多謝?!?/br> 對方關上車門,低聲說:“請您跟我來?!?/br> 穿過只有蟬鳴的古樸院落,迎著陽光走進了一間被樹蔭遮蔽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在辦公桌前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