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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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一次。 江玉珣幾乎瞬間便聽出——應長川方才是裝的。 自己和應長川現在已是那種關系……他這樣自信爆棚的人怎么會疑惑此事? 江玉珣本想順著應長川的話與他演一演,可是不等他在腦內編好臺詞,嘴里已經直白道:“那到沒有……” 擔心應長川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他立刻隨口道:“我,我可能只是忽然閑下來有些不習慣?!?/br> 江玉珣這句話并非假。 今日讓他想起了上一世高考完那個暑假。 明明知道上了大學之后,人生多的是挑戰與問題。 但是交了考卷,走出考場的那一刻,除了快樂以外心底仍有說不上來的空虛。 江玉珣一時間竟不知道今日獲得短暫自由的自己應該去做什么好,又應該如何提前為以后的危機做準備。 但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便突然想起,如今聆天臺的jian細還未處理,怡河尚未貫通。 甚至于大周的選官制度,還有巨大的問題存在。 折柔雖滅,無論是天子還是朝臣都不可能就此松懈下來。 應長川輕輕撫了撫他的長發,忽然將手里的東西重新放到了床榻之上。 江玉珣的耳邊突然傳來“喵”的一聲輕響。 ——應長川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一只養在內侍官手中的貓抱了過來! 到底是天子御貓,這只自西域來的白貓不但毛皮被養得油光水滑,甚至肚子也變得圓滾滾的。 常年的宮內橫行霸道的它膽子格外大,在江玉珣抬頭的那一刻,便輕輕從應長川的懷中跳了下去,自己在榻上踩起了奶來,完全沒有理會兩人的意思。 天子笑著輕聲道:“若是不習慣的話,那便養它幾日?!?/br> 話音落下之后,床榻上那只貓還抬起頭朝江玉珣輕輕地叫了一聲,緊接著打起了滾來,就像是聽懂了應長川在說什么一樣。 一直仰躺在床上的江玉珣,小心翼翼地翻身將小家伙抱在了懷里。 而擅長享受的小貓不但不害怕,甚至還仰頭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自己在江玉珣懷里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躺了下去。 “它還真的是一點也不怕人?!闭f話間,江玉珣的視線也向前落在了應長川方才輕輕放在床榻的畫卷上。 “這是什么?”他忍不住問。 應長川笑著答道:“大周的疆域圖,愛卿可以翻開看看?!?/br> 江玉珣忍不住屏住呼吸,用一只手緩緩地將其斬展了開來。 他眼前的這幅地圖不但已經囊括了北地的廣袤疆域,甚至于每一個郡縣都重新劃分了界限。幾年前江玉珣提出的后世廣泛利用的“山川形變、犬牙交錯”理念,已被淋漓盡致地應用在了眼前這幅圖上。 甚至于它不但被應用在山地與河湖之上,就連廣袤的平原之中也形成了如此的界限。 歷史不能更改,向前的洪流永不可逆。 江玉珣從沒有想過千秋萬代,但是他仍想打造出一個盡可能穩定的國家,能讓每個普通百姓安心生活。 這樣的郡縣劃分,能在最大程度上抑制地方割據勢力的誕生。 甚至于平均各郡縣的貧、富。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注定,眼前這張圖上的郡縣雛形已與現代時沒什么兩樣。 江玉珣緩緩伸手撫過這張地圖:“等往后,我們便直接從昭都乘船向東南而去,不但去南地的那些郡縣,還要去東?!踔猎傥餍?,去看看克寒高地上的風貌?!?/br> “嗯?!睉L川輕輕點頭,始終垂眸注視著他。 “哎,怡河附近我也沒有好好走過。往后若是有空,定要登上月鞘山去好好看看?!苯瘾懺秸f越來勁,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和應長川一起做。 說完,趴在床上的江玉珣還抬眸看向應長川,并朝他眨了眨眼睛。 “好,”應長川一邊說話一邊撫弄著江玉珣的長發,從前一心政事的天子也在此時瞇起了眼來,他補充道,“還要重修羽陽宮?!?/br> “也是……”差點忘記這件事的江玉珣愣了一下,也跟著應長川點起了頭來,“仙游宮雖然風景優美,但規模畢竟太小,文武百官擠在這里很不方便。等羽陽宮修整好之后,他們每日便可回家休息?!?/br> 此時正是午后,窗外隱約傳來一陣蟬鳴。 應長川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弄著江玉珣背后如絲緞一般順滑的長發,并問他:“愛卿可有想過如何整修羽陽宮?” 作為一名博物館工作人員,聽到這個問題之后對宮殿建筑略有些研究的江玉珣立刻來了勁:“嗯……大周國力雖有恢復,但仍不可做勞民傷財之事。況且建于前朝的羽陽宮,本已經非常奢華、龐大,依我看在原址適當修整最為妥當?!?/br> 還不等他仔細暢想一番,應長川忽然說:“寢殿要修得更大一些,再挖一口湯泉?!?/br> 江玉珣:“……” 應長川腦袋里就沒有什么正經東西嗎? “怎么?”見江玉珣忽然停下不說話,應長川故意問,“愛卿可是有什么疑惑?” 下一刻,江玉珣便直接將自己剛才的心聲說了出來。 應長川則故作驚訝地挑眉:“修一座大些的寢殿,何來不正經之處?!?/br> 說話間,煙灰色的眼瞳中又多了幾分笑意。 ……他顯然還是在逗自己玩。 江玉珣懷中的小貓,不知何時熟睡過去。 懶得搭理應長川的江玉珣輕輕摸了起它的腦袋。 然而還沒動兩下,他便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似乎與應長川重合了。 江玉珣趕忙停了下來,并在心中默默吐槽起了應長川的不坦誠來。 ——要是應長川和自己一樣,必須說真話就好了。 到時候他看他還怎么逗人。 想到這里,江玉珣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而緊接著他唇邊的笑意便迅速落了下去。 不行不行!若真是那樣,應長川絕對說不出什么正經話來! - 仙游宮另一頭,換了一身妃色宮裝的連儀公主在宮女的陪伴下于此地游覽了起來。 大老遠折騰回朝都后,她雖然也很疲憊。 但是二十多年沒有回到故土的興奮感,在頃刻間沖淡了倦意。 今日她特意換了一件亮色的宮裝,長發也如當初在昭都般半披半束于腦后,并僅以玉簪裝飾。 遠遠看去竟然有些分辨不出年紀。 連儀公主乃貴族出身,但空有“公主”封號的她到底不是前朝皇室成員。 在此之前,連儀公主還從未來過仙游宮,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陌生。 相比于其他不敢在仙游宮中輕舉妄動的官員,身為皇帝姨母且得到了特許的她行為做事要更加自由。 “公主殿下,前方回廊后便是‘流云殿’,如今陛下不但在此處理朝政,甚至也居住于此?!睂m女小聲在她耳邊介紹。 連儀公主眼前一亮:“陛下今日可忙?” 原本在御前服侍的宮女想了想回答道:“回殿下的話,今日沒有什么大事?!?/br> “既然如此,本宮便去流云殿里找陛下敘敘舊吧,”連儀公主一邊笑,一邊輕輕拍了拍手中拿著的東西,“正好有一禮物還未來得及送至他手中?!?/br> 連儀公主上回乘這么久的馬車,已是二十多年前和親時的事。 這一路馬車上雖備了軟墊和毛毯,但是許久沒有出過遠門的她仍有些不適應,精神頭一直不太好。 因此回來的路上連儀公主一直待在馬車上沒怎么下來,更別說和應長川敘舊了。 “是,殿下,”宮女連忙向她行了一禮,并上前帶路道,“殿下這邊走?!?/br> “好?!彼o了手中的禮物,隨宮女向前而去,末了有些感慨地輕嘆了一口氣。 離家多年的連儀公主,已經忘記了jiejie的相貌。 此時她也說不上來應長川究竟是像他父親多一點,還是像母親多一點。 甚至于離開昭都太久,沒有切身經歷過這幾年腥風血雨的她,仍將應長川當做當年那個小孩看待。 總在潛意識里覺得自己這外甥還未長大…… - 流云殿內,用手肘撐著在榻上趴了一會的江玉珣胳膊逐漸泛起了酸。 他輕輕將小貓抱在懷中,并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 沒過多久,與應長川并肩坐在榻上的江玉珣,便忍不住輕輕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 并在對方回頭的那一瞬,眨著眼睛輕聲問身邊的人:“陛下有沒有覺得‘未來’比你從前想的還要好一點?” 他的眼睛亮極了,最重要的是……應長川只從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一個人的身影。 天子忍不住用手輕輕碰了碰江玉珣的睫毛,他笑著說:“有?!?/br> 實際上從前的應長川似乎從未想過“未來”這件事。 他向來都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 ……若非要說的話,過去的應長川的心中只有關于未來的“目標”與“計劃”,從不曾像今日一般暢想過什么。 江玉珣的出現,不知為他原本平靜、冰冷的生活增添了多少未知的趣味。 應長川竟也開始暢想著未來的瑣碎生活。 說完這句話后,江玉珣忽然輕輕地伸了個懶腰,抱著懷里的貓起身下榻。 “愛卿這是要去做什么?” 應長川隨他一道站了起來,并自背后抱住江玉珣。 “沒什么,”江玉珣一邊試著掰開應長川的手,一邊對他說,“我已經休息好了,剛剛突然想起我已有一段時間沒回田莊,所以便打算叫人安排一下,近日回家中和昭都看看。順便再去準備一些禮物,正式看望邢公子?!?/br> 邢治沒有去王庭,他直接自定烏穆高大草原回了昭都。 他雖然沒有受什么太重的傷,但在草原上餓了好幾天的邢治身體到底是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