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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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丘另一頭,還有數幾千士兵騎馬等在自己的身后。 這一幕在剎那間化為畫卷,印在了江玉珣的心尖。 “嗚——” 獸角制成的軍號發出一聲低鳴。 身披玄甲的天子,終于出現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此時太陽已將要落地,江玉珣借著最后一點赤紅的陽光深深地朝他看去。 下一刻,他便翻身下馬行禮道:“臣江玉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玉珣從未像此刻一般鄭重地向天子行過禮。 緊隨他之后,留守在正北軍駐地的士兵也下馬單膝跪地,向天子行軍禮。 然而下一刻,應長川并未從從前一般在馬背上輕道:“平身?!?/br> 而是與江玉珣一樣翻身下馬,并緩步向前走去。 此時,天子對面的數千士兵皆低頭行禮,無一人看到他的眼眸中的溫柔與nongnong的愛意。 應長川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交疊的指尖上。 方才拽著韁繩的手心有一道紅紅的印痕,修長的手指此時正隨著呼吸的節奏微微顫動。 應長川的心并未因戰爭而麻木。 而是在此刻隨著江玉珣的指尖一道,于傍晚草原微涼的空氣里輕顫了起來。 “平身——” 天子的聲音傳遍了整片草原。 剛才單膝跪在地上的士兵在此時抬頭,并不由自主地看向此處。 下一刻,他們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成千上萬人的注視下,大周的天子竟然也緩緩抬手向江玉珣回了一禮! 夕陽落在二人的身上,映紅了玄色的戰甲。 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格外長。 ……眼前這一幕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周所處的這個時代,君主的權利還未如后世那般集中。 最為明顯的一點是——大臣上朝時皆是坐著的,而不像后世那般站在殿上。 除此之外,前朝甚至還存在著所謂“君臣之禮”。 大臣向天子行禮后,天子有時也要抬手回禮。 直至大周這禮終于消失。 ……眾人還以為應長川已經廢了此禮。 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向江玉珣回禮。 別說是他們了,就連站在應長川對面的江玉珣都不由出了一瞬的神。 這并不是應長川第一次給自己回禮。 當年自己率眾出訪折柔時,對方也這樣做過。 那一回似乎只有自己看到了他的動作。 又一陣狂風刮過,吹響了耳邊的軍旗。 站在江玉珣對面的應長川笑了一下,輕輕扶抬著身邊人的手腕,將仍躬身向自己行禮還沒來得及起身的江玉珣扶了起來。 手腕上傳來的溫熱終于讓江玉珣回過了神來。 這一次完全不同…… 鎮北軍數萬人皆是見證者,這一幕與兩人的名字將會被口口相傳,傳遍四境。 甚至于被人記錄于史冊,在千百年后仍為人所知。 自現代而來的江玉珣不由出了一瞬的神。 就連聚集在指尖的血液,似乎也于此刻變得guntang。 - 鎮北軍駐地的人實在太多,所有的鍋、灶都被支在了室外。 牛羊雖然還沒有被烹制完畢,但是夜風已經將rou香送到了駐地的角角落落。 此時鎮北軍駐地內的空氣里,都彌漫著香濃的氣息。 烈酒也已經被從倉庫里取出,放在了篝火旁。 距離開飯還有大約兩炷香的時間。 回到駐地的士兵先到自己所在的營帳里作短暫休整,并換下了身上沉重的戰甲。 此時正是江玉珣忙碌的時候,然而還不等負責今晚這場宴席的他去問晚飯的進度。 路過軍帳的那一刻,他人便被應長川微一用力拽了進去。 …… “啊——” 剛才還處于黑暗之中的江玉珣的眼前忽然一明。 不等他反應過來,應長川的模樣已經出現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軍帳內早已點亮了燭火,赤紅的火光照亮了應長川身上的戰甲。 今晚鎮北軍駐地里格外熱鬧,到處都是人。 甚至就連天子所在的軍帳外,也滿是走路與交談的聲音。 被忽然拽入軍帳中的江玉珣,心情瞬間忐忑了起來。 ……也不知道剛才那一幕有沒有被人看到。 “陛下有什么事嗎?”被應長川按在軍帳邊的江玉珣忍不住輕輕推了推應長川,接著壓低了聲音稍有一些無奈地對他說,“……我現在還有事情要忙,咱們一會兒再說?!?/br> 誰知今日天子竟耍起了賴來。 應長川朝他搖了搖頭,末了緩緩俯身將下巴抵在了江玉珣的肩上,并同樣壓低了聲音在耳邊問:“怎么,愛卿不想孤嗎?” 這個問題江玉珣無法拒絕,他咬了咬唇輕輕聲從嗓子里擠出來了一句:“想?!?/br> 聽到滿意答復的應長川在江玉珣的耳邊輕笑了一聲,末了將他抱得愈發緊。 他長舒一口氣,并緩緩閉上了眼睛。 頗有幾分要這樣抱著江玉珣一直站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回到駐地之前,天子已經特意沐浴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此時江玉珣的鼻間只有熟悉的淡淡龍涎香。 和往日唯一的不同是,此時應長川還未來得及卸下戰甲。 金屬制成的戰甲到了夜里不但滿是寒意,且膈在身上也稍有一些疼。 江玉珣忍不住躲向一邊,并壓低了聲音問他:“陛下怎么還不卸甲?” 應長川沒有第一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忽然抬頭,輕輕在江玉珣耳邊吹了一口氣:“愛卿來?!?/br>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點點的鼻音,還有幾分微不可察的疲憊。 溫熱的氣息落在江玉珣的脖頸邊。 如一只手輕輕自這里撫弄過去。 江玉珣的身體也隨之一顫:“……” 或許是因為有一陣子沒有見面,今天的應長川格外想與江玉珣待在一起。 直至這一刻都沒有松開懷抱。 這身戰甲除了冷硬以外,更是沉重得不像話。 應長川雖然被世人如神明般看待,但他畢竟也是一個rou體凡胎人。 長時間佩戴這樣的戰甲也是會疲憊的…… 想到這里,江玉珣的鼻尖微微一酸。 此時就連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究竟有多么地溫柔。 好似一汪墨淵般令人沉溺其中。 江玉珣并沒有拒絕身邊的人,而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陛下先放開我,我幫你卸甲?!?/br> 應長川在江玉珣臉頰上落下一吻,終于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懷中的人。 然而上一刻還在同情應長川的他,下一瞬就意識到了不對。 ——江玉珣的手放在了應長川腰間銀甲的搭扣上,半天都找不準應該如何卸甲。 對啊,我壓根不會穿戴盔甲,應長川為什么要讓我來做這種事! 江玉珣手上還在敷衍地撥弄著戰甲腰側的搭扣,心中已經逐漸起了放棄之意。 他心中所想皆在此刻表現在了臉上,并落在了對面人的眼中。 應長川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起來,唇邊也多了幾分笑意。 就在江玉珣手指抵著應長川肋邊的戰甲,打算強行掰開鎖扣的那一瞬。 站在他對面的人突然蹙緊了眉,并輕吸了一口涼氣。 應長川的動作不大,卻嚇了江玉珣一跳,他當即停下動作抬眸看向對方,同時把手縮了回去:“怎么了?!” 自己明明沒有用多大力,應長川為什么要突然皺眉? ……難不成他在戰爭中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