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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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頭一次從應長川的身上讀出了“不靠譜”這三個字。 應長川沒有發問,因此江玉珣不必實話實說。 他偷偷抬眸看了莊岳和殿上眾人一眼。 確定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之后,江玉珣方才小心翼翼地提筆在空白的稅冊上寫道:“請陛下認真工作,不要走神?!?/br> 寫完之后便合起奏報,無比正經地雙手奉至天子案上。 此事雖是應長川起的頭,但上輩子當了十幾年好學生的江玉珣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這么一折騰,方才昏欲睡的江玉珣立刻清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偷瞄了莊岳一眼后,便繼續翻閱起了手中的稅報。 然而本以為應長川可以消停一會的江玉珣怎么也沒有想到…… 沒過多長時間,自己的背后竟然又傳來一陣細弱的癢意。 應長川用那本稅冊戳了戳江玉珣的肩背,末了再一次將它送了上來。 稅冊之上又多了幾個大字:“放心,孤在聽?!?/br> 江玉珣:“……” 真的嗎?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似乎知道江玉珣心中在想什么一般。 就在他翻開稅冊的同一刻,坐在他背后的應長川竟突然從莊岳的話里挑出了一句錯來。 天子笑了一下,忽然輕笑著打斷了屬下的話:“夏稅無過六月?!?/br> “哦……哦對對!”莊岳愣了一下,慌忙改口道,“夏稅無過六月,并非臣方才說的七月?!?/br> 過去大周夏稅的最晚征收時間是七月,如今已經根據冬小麥的收獲時間改到了六月,習慣了舊法的他一不留神竟然說錯了話。 一直低頭匯報此事的莊岳心中不由緊張起來。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天子的表情。 誰知應長川臉上非有半點不悅,甚至還正低頭對著稅冊淺笑。 ……奇怪,這又是什么情況? 莊岳心中雖有些疑惑,但見天子沒有因自己說錯話而生氣,便默默長舒了一口氣并繼續說了起來。 伴隨著沙沙翻書聲,莊岳的聲音正在殿上一遍遍回蕩。 應長川則倚坐在玉幾之上,再一次將視線落向稅冊。 過了一會,他終于動筆在紙上寫道:“愛卿若是不想再寫,孤便直接問了?!?/br> 接著再一次將它遞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天子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默默咬了咬唇,過了一會之后,終于任命般拿起桌上的毛筆在稅冊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江玉珣鬼鬼祟祟地抬起頭,確定沒有人在看自己之后,終于轉身將稅冊丟在了天子的桌案上。 他沒有寫字,而是在應長川最開始的那句話上畫了一個圓圈,正好圈住“困了”二字。 天子的唇邊忽然多了幾分笑意。 目光也在這一瞬變得柔軟。 匯報完正事的莊岳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子。 應長川終于在此刻放下手中的稅冊,并朝他點頭道:“今日就到這里?!?/br> 話音落下之后,便自桌案背后站了起來。 “是,陛下——”手心早已因為緊張而泛出薄汗的莊岳不由長舒一口氣。 他立刻隨應長川一道起身,將這尊大佛送出了殿內。 - 安河殿位于仙游宮一角稍有些偏僻的地方。 莊岳走在斜前方,向天子引路。 背對著江玉珣和應長川而行的他沒有看到,此時兩人正在他背后做著小動作。 應長川有些疑惑的將視線落在江玉珣手中的東西之上。 見狀,走在他身邊的人趕忙壓低了聲音道:“……這種東西不能留下?!?/br> 同時有些緊張地想要把它抱在懷中。 江玉珣手里拿著的便是那本滿是亂七八糟內容的稅冊。 他本想帶回去便立即銷毀,不料下一刻應長川竟伸手,將稅冊從江玉珣手中拿了出來,似乎是打算再細看一遍。 和始終緊張兮兮,并時不時抬眸偷偷看一眼莊岳背影的江玉珣不同。 身為天子的應長川,一點也沒有避諱自己屬下的自覺。 伴隨著他的動作,莊岳背后生出了一陣雜音。 誒? 這是什么情況? 方才在殿上說錯話的莊岳緊繃的神經仍沒有放松。 聽到這聲細響之后,他不由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向斜后方瞄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莊岳怎么也沒有想到,天子手中竟然拿著一本稅冊! 他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在瞬間冒了出來。 這東西為什么會在陛下的手中…… 難不成稅冊有錯? 短短幾息時間,莊岳心中已經閃出了無數個可怕的設想。 他的心臟重重一墜,并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心。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也不知江玉珣仰頭對應長川說了一句什么。 天子竟在這個時候放下了手中的稅冊,輕輕地捏了一下身旁人的臉頰。 江玉珣原本白皙的皮膚上,瞬間多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他連忙向旁閃了一步,末了捂著臉嘟囔了句什么。 神情也扁的格外不自然。 ——轟。 一陣驚雷,自心莊岳心中響起。 皇帝會捏臣子的臉頰嗎?! 原本還急著向前走的莊岳,瞬間如被凍住一般停在了原地,末了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他,他為什么會捏阿珣的臉頰? 莊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的他直接轉身向后看去。 江玉珣閃開以后,天子終于戀戀不舍地將手收了回來。 伴隨著他的動作,手腕內側那道淺淺的齒痕,忽然浮現于莊岳的眼前。 這一次,莊岳簡直被五雷轟頂。 不過瞬間,齒痕便被衣袖遮掩了起來。 但莊岳的視線仍死死地黏在應長川的手上。 ……天子的手腕上,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痕跡? 莊岳首先排除了天子沒事干,自己咬自己的這個可能。 接著便一點點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直覺告訴他:敢這么做的人,只有眼前這個…… 方才還在擔憂自己安危的莊岳,在這一瞬瘋狂思索起來。 ……這道痕跡是在什么情況下留下來的?又是怎么留下來的? 他越想心中便愈發驚恐。 黝黑的面龐也在這一瞬漲紅。 身后不遠處,江玉珣終于將視線從應長川手中的稅冊上移開。 還在心虛的他下意識抬眸向前看了一眼。 誰想就在這一刻,竟與莊岳的視線直直相對。 江玉珣看到…… 一襲紫袍的莊岳如丟了魂般一臉呆滯地看向自己。 他下意識叫了聲:“世伯?” 話音落下的瞬間,莊岳終于被激活了過來:“你……你,額……你和陛下?不,不對……” 莊岳結結巴巴半天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但他臉上的疑惑與驚恐,已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江玉珣,給我老實交代,你和陛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江玉珣:聽我狡辯!真的只是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