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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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打算探頭換氣之時,忽然感到有人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肩。 江玉珣被嚇了一跳:“誰?!” 來人停頓幾息:“是孤?!?/br> 此行不比南巡,每一艘樓船上都塞滿了物資和人,一點空位都沒有留。 江玉珣上船后便直接被安排進了那間熟悉的外艙,沒有任何挑選的余地。 “陛下?”江玉珣終于將腦袋探了出來。 月光透過窗照亮了船艙。 身著玄衣的天子正身披黑色狐裘,垂眸看向自己。 ……他不冷嗎? 江玉珣被對方這造型嚇了一跳。 若自己的感覺沒錯,此刻船艙的氣溫絕對已經逼近,甚至達到了零度。 江玉珣正想起身行禮,卻聽天子輕聲道,“免禮,”停頓片刻,應長川忽然問他,“可是凍得睡不著?” 江玉珣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如實回答道:“回陛下,正是?!?/br> 臉皮雖重要,但生命價更高。 見應長川也沒有睡,江玉珣終于沒忍住問:“請問陛下,臣可以現在去找莊有梨他們嗎?” 說著意識到自己造型不對的江玉珣終于放下被子,拽來狐裘正坐于榻上。 “找莊有梨?”應長川不禁蹙眉,“為何?” 月光落在雪地上生出了瑩瑩光亮,照亮了半片辰江。 此刻的樓船比點了燈還亮。 天子那雙煙灰色的眼眸也被照得愈發冷。 好歹已是朝中大員,直接說自己怕冷實在是有些尷尬。 江玉珣很想找一個好聽一些的理由,但現實所迫,他只得輕聲道:“臣,臣一個人睡實在是太冷了,所以就想去找莊有梨他們幾個擠一擠?!?/br> 說話間,天子忽然起身朝艙內走去。 聽完江玉珣的話后方才輕聲道:“那里擠不下了?!?/br> “嗯?” 應長川怎么知道莊有梨那里擠了幾個人? 江玉珣心中雖有疑惑,但天子都這樣說了他只好點頭稱“是”。 樓船隨著江水輕搖。 站在隔門旁的應長川隨之頓了幾秒。 就在凍得不行的江玉珣想要開口問他還有什么事時,卻見天子轉身道:“但內艙還有位置?!?/br> 內艙? ……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內艙”吧? 江玉珣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地跳了兩下。 他的視線一點點越過應長川的肩,落入了背后的船艙之中。 木質的床榻至少有兩米寬,擠一個自己的確綽綽有余。 最重要的是,床榻上除了普通的棉褥外,還鋪了一層毛毯。 單看一眼,江玉珣便覺自己的體溫都跟著提高了一度。 不要亂瞧! 幾乎是下一刻,江玉珣的目光便如被燙到般收了回來。 手被凍了也罷,自己的腦子怎么也被凍壞了? 竟然連天子的床榻都敢瞄。 船艙內突然靜了下來。 江水輕擊艙壁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尤其清晰。 “……內艙的床骨下墊了一層銅板,底部置有水袋?!碧熳勇唤浶牡?。 江玉珣瞬間將“‘內艙’是什么地方”這個問題拋到了九霄云外。 ……樓船上竟然有這樣的好東西? 裝滿了熱水的羊皮袋可以維持幾個時辰不涼,熱氣順著銅板傳向床榻,頃刻間便能暖熱身體。 不愧是皇帝啊。 應長川在這個時候都能避免挨凍。 聽完他的描述,江玉珣瞬間心動了起來。 說話間應長川已經走過了隔門,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放下懸吊在艙頂,同樣由毛皮制成的帳幔:“愛卿可要繼續于艙外過夜?” 江玉珣立刻搖頭:“臣不想?!?/br> 米白色的毛皮帳幔緩緩墜了下來,遮住了天子唇邊藏不住的笑意。 應長川故意假裝疑惑地問道:“那愛卿要去何處?” “臣……” 江玉珣的心中瞬間閃過幾個巨大的感嘆號。 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想法后,他甚至生出了故技重施,再次將自己弄啞的想法。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边@幾個字卻在同一時間冒了出來。 幾息后,他只得強行壓低聲音,如悄悄話般輕聲道:“內,內艙?” 第72章 內艙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踩起來如棉花一般軟。 為防皇帝沾染風寒,內侍官還抓緊時間在船艙四壁懸了壁毯。 羊毛編成的壁毯上飾有山水、花卉,經緯細密巧奪天工,除了保溫、隔音外還能吸光。 艙門緩緩闔起,內艙隨之一暗。 江水拍打船壁生出的水聲也突然消失不見。 樓船上雖沒有點香,但艙內御用之物與錦衣龍袍皆是由薰籠熏染過的。 江玉珣走進內艙,便嗅到了一陣淡淡龍涎香。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無聲中提示他:這里是應長川的地盤。 視線變暗的瞬間,他忽然站在艙門口不敢再向前。 江玉珣不由一慫:“陛下,要不……” 要不然我還是出去吧? “愛卿想睡于何處?” 江玉珣的思緒瞬間被天子的話所打斷。 他愣了愣,下意識回答道:“睡在里面吧?!?/br> 語畢便一臉痛心地閉上了眼睛。 可惡……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一次慫不了了。 雪又大了起來,厚厚的云層遮住了圓月。 沒有點燈的船艙變得愈發暗。 江玉珣的心跳忽于這一瞬漏了一拍。 ……不就是睡一覺嗎? 又不會死!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抱著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摸索著向前走去。 他蹭著艙壁一點點挪到了榻邊,最如壁虎一般緊貼著船艙躺在了床上。 下一秒,江玉珣的耳邊就傳來“嘩”一聲輕響……應長川把帳簾放了下來,終于與他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江玉珣的心忽地一墜…… 此時此刻,他們的呼吸與心跳被困在了同一頂幔帳之下。 船艙內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原本細弱的聲音也變得格外清晰。 大周絲枕以香草為枕芯,江玉珣恍惚間甚至聽到了香草摩擦生出的“沙沙”細響。 他當即直挺挺地躺在原位,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江玉珣似乎聽到自己的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 明明隔著兩層被子,但江玉珣靠近應長川的那半邊身體卻沒來由地生出了一陣異樣的感覺。 好似有靜電穿過,雖不痛卻帶著難以忽視的酥麻。 熱氣自榻下滲出,頃刻間便暖熱了江玉珣凍得發僵的身體。 他雖反復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等到天子睡著后再閉眼。 但都怪內艙的被褥過分溫暖,江玉珣攢了幾日的疲憊竟然在頃刻間襲了上來。 半夢半醒間,江玉珣迷迷瞪瞪道:“……奇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