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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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把環首刀。 刀身細長,刃直而狹,上面還陰刻著“玄印”二字。 江玉珣對這樣的劍并不陌生。 ——千年后,它將成為華國博物館的一大鎮館之寶。 可如今,它在自己手中。 少年一點點握緊手中長刀,猛地抬臂擋住了向自己脖頸而來的利刃。 “砰!” 泛著寒光的刀劍直直地撞在一起,冒出刺眼火星。 江玉珣的手臂隨之麻痛了一瞬。 刺客不由一驚,他似乎沒有想到江玉珣居然也會反擊。 不僅如此,見刺客走神,江玉珣竟在此時抬手,用刀面重重地拍在了對方心口。 “——??!”刺客被他逼得向后退去,站定后又怒吼一聲,雙手持劍向江玉珣沖來。 赤紅的眼瞳中滿是殺意。 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亡命之徒。 受驚的馬匹高高揚起前蹄,不安地甩身。 一劍刺空,刺客突然咬牙、拋劍暴起,雙手死死握住環首刀的刀刃,用盡全力將少年自馬背上拽了下來。 江玉珣的手臂隨之傳來一陣刺痛。 一時間,泥漿迸濺,土腥翻涌。 官道上亂作一團,受驚的馬匹隨時可能踏向他脆弱的脖頸。 江玉珣卻半跪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微顫。 看到這一幕,應長川隨即蹙眉,抬手示意身旁玄印監上前幫他。 江玉珣雖然是大將軍之子,但到底沒有上過戰場,看樣子是被嚇到了。 ——玄印監心下了然。 然而還幾人未動身,少年竟強忍著顫抖,雙手握刀猛地刺向了對方胸膛。 削鐵如泥的鋒刃,穿透皮rou劈斷骨骼。 生出的震顫,順著刀傳至江玉珣的指尖與心臟。 少年的胸膛正劇烈起伏,臉色也極其蒼白。 但他沒有眨眼,更未退縮。 而是緊握長刀,一點一點將刺客釘死在地。 這一切,發生在剎那之間。 隨之趕來的玄印監不由對視,并從對方眸中看出了nongnong的驚異與欽佩。 潰堤一事過后,江玉珣的仁善之名傳遍了整片怡河平原。 ……所有人都以為,少年不敢揮刀。 直至此刻,眾人方才意識到,仁善絕不等同于怯懦。 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勇敢。 …… “江大人快起來!” “當心后面那匹馬——” 刺客正向此處包圍過來,血液混著泥漿一道翻飛,馬蹄凌亂眼看就要踏向江玉珣脖頸…… 少年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正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突然自他耳邊響起:“上馬——” 不等江玉珣反應,那道玄色身影竟俯身,一手將他騰空拽上了馬背。 兩人的身體在瞬間緊貼。 微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夏衫傳了過來,江玉珣的后背隨之輕麻。 “抓緊?!?/br> 來不及多想,馬蹄高高揚起的那一剎那,又有刺客自另一側襲來。 就是這一瞬! 應長川正要出手,忽有一道寒光先于他將刺客斬落。 鮮血如雨似瓣,自半空灑落。 江玉珣顫抖著長舒一口氣,咬著牙說:“陛下,別將臣當累贅?!?/br> 應長川的眸色隨之一晦。 末了忽然笑了起來。 世人皆知玉美,卻不知它也是能化作利刃,穿透人胸膛的。 第13章 暴雨過后官道上無土無沙、空氣澄凈。 應長川所騎的西域烈馬通體玄黑,比其余馬匹高出整整半身,無比顯眼。 刺客當即圍攏過來,大聲喊道: “把大周皇帝和江玉珣一起斬于刀下——” 這群亡命徒全然不顧自己的生死,只管把對手逼向絕路。 “右側!” 原主為武將之后,身體勉強有些底子。 應長川的聲音自江玉珣耳邊傳來,他條件反射地抬手向右側擋去。 下一秒,便有一把劍撞了上來。 江玉珣手臂隨之重重一麻,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銅鐵打制而成的環首刀極重,可他并沒有選擇將刀放下,而是咬著牙用繩把自己的手與刀上的圓環緊緊地纏綁在了一起。 此時,黑色的戰馬已被逼入林中,玄印監與禁軍卻被堵在林外。 刺客們面目猙獰、步步緊逼。 戰馬不安地踏腳,發出“咴”一聲嘶鳴。 刺客隨即緊握長刃發出怒吼,“殺?。?!”同時齊齊向前沖去。 然而就在他們勢在必得之際,密林的另外一邊,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江玉珣下意識回頭:“是玄印監?!” ——玄印監上部眾人,竟被堅執銳從后方沖了出來,不過剎那便扭轉了局勢。 他們不是駐守在行宮的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少年背后傳來一聲輕笑:“對?!?/br> 應長川的語氣頗為悠然,不見半點意外。 說完便輕扯韁繩,朝林中而去:“這里交給他們,回行宮吧?!?/br> 戰馬揚蹄向前,它并沒有拐回官道,而是通過密林朝仙游宮的方向奔去。 見此情形,江玉珣空著的那只手不自覺攥緊了馬鬃:“……我明白了?!?/br> “愛卿明白什么?” 方才結束一場廝殺,江玉珣的聲音還在顫抖:“陛下早就知道有一場刺殺等著自己,甚至提前將玄印監上部安排在了這里?!?/br> 他方才明明可以咬牙沖出包圍,卻一退再退……現在回想起來,完全就是故意把刺客往密林之中引! “愛卿的確聰慧?!睉L川沒有否認。 慵懶、低沉的聲音自耳后傳來,瞬間帶來一陣酥麻。 少年在這一刻,嗅到了淡淡的龍涎香。 駿馬仍在疾馳,顛簸間他的肩背于無意之中撞向了對方堅實的胸膛。 自己……與應長川之間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 就像被他半攬在懷中一般。 江玉珣瞬間坐直了身,下意識與對方保持距離,并略為不自然地說:“陛下不如先將臣放下?!?/br> 應長川挑眉道:“愛卿想走回行宮?” 密林之中巨木參天,完全分辨不出東西南北。 江玉珣立刻清醒過來:“……不想!” 同時如怕應長川反悔似的,默默用左手攥緊了手下的馬鬃。 應長川輕輕笑了一下便不再說話。 一時間,江玉珣的耳畔除了馬蹄聲,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 靜下來后,方才的場景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了他腦海之中。 衣擺上的血腥味,變得愈發刺鼻。 長刀穿透皮rou的感覺,似乎仍徘徊在指尖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