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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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著記憶看了看腳下的線,又根據他站的位置往線后面挪了挪,還是抬頭向他確認:“是在這里投嗎?” 他嗯了一聲。 我有點緊張,因為太多人看了,很容易丟人。 我抱著球,忐忑問他:“這個球是算你的嗎,投不進會不會害你輸?” 周嘉也沒看我:“你不會讓我輸?!?/br> 他走到我身后,覆著我的手抱住籃球,抬高,用力,遠遠的距離,籃球穩穩投進了籃筐里。 場上他一起打球的朋友怪叫著為這個球歡呼。 而我聽見身后周嘉也依然低淡的聲音,“我也不會讓你輸?!?/br> 第20章 ◎不如就認命吧?!?/br> 那天之后,躲藏在我耳邊的竊竊私語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 劉晨藝和她的朋友沒有再在我走過時用手指著我,也沒有再用我聽得到的聲音發出笑,沒有不認識的其他班的人來后門指著我說就是那個女的。 他們直接無視我,就當做班上沒有我這個人,不再談論我,但也不再搭理我,班上的班干部有跟他們交好的,于是班上與我有關的事不再通知我。 有一回學校有活動,要求第二天全都穿黑色皮鞋。 那時候我在醫務室輸液,回來的時候已經通知過了,但是沒有人告訴我,所以我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也許是班長察覺了我在班上的處境微妙,有事情都會單獨通知我一次,所以我的這半個學期基本上算是安穩度過。 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因為暑假過后,我沒有再回來。 由于暑假過后開學就是高三,學校組織了一個月的集中學習,但是我沒有來學校上課。 我聽了校醫的建議,去看了醫生,最好能在高三到來之前治好自己,老師準了假。 不出所料,病例上寫著我的診斷病癥。病例上寫的每一行字都讓我感到陌生,但是我很平靜。 回家的路上,做飯阿姨溫聲說著回去給我做什么菜,語氣溫柔平和,車窗外的天很藍很藍,盛夏的蟬鳴無限悠長,時間仿佛是靜止的,而車依然在駛向前方。 樂樂放暑假以后依然會來我家陪我一起寫作業。 半年不見,她又長高了許多,頭發也長了,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阿姨給她買的新裙子,一開門就甜甜的叫著林薏jiejie。 我按時吃藥,也按時睡覺,和樂樂一起坐在書桌前寫作業,有時候學著網絡上的視頻給她扎漂亮的發型,我們一起在電腦上打雙人小游戲,她笑著說林薏jiejie玩得好厲害,因為那些小游戲我一個人玩過無數個日夜。 白天一天的光景總是很快度過,日落后,樂樂就和阿姨一起回了家。 我安靜的寫會兒小說,看著后臺里增加的評論,心情會好許多,有時候對著評論后臺就能發半天都呆。只要有一個人理我,就證明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而不是一團無人看得見也無人在意的垃圾。 幾個小時后,特別關注彈出來周嘉也在線。周嘉也晚自習回家后見我在線,會找我聊天。 學校的暑假學習剛開始第一天,周嘉也就問我怎么沒有去學校。 我好奇他怎么知道我沒去,他很直接地說:“問你們班長有什么不知道的?!?/br> 我后知后覺察覺,在剩下的那半個安穩度過的學期里,班長每次有事都要單獨通知我一次。 我問他,“他是你朋友嗎?” 周嘉也理所當然:“你才知道???” 隔著電腦屏幕,我仿佛看得見他在笑,吊兒郎當的語氣,渾身的自由散漫,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然后我問他學校上課累嗎。 他說當然累了,把從高一開始學的東西從頭又學了一遍,結果發現高一跟沒學似的,所有東西都升了個難度,學起來像是女媧補天。 他說老師給每個人發了紙條,寫自己的目標大學,今年一整年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我問他寫的是什么,他說等你開學再告訴你。 然后,他問我開學的時候能回學校嗎。 我說應該可以吧。 我的病情其實沒有那么嚴重,只要按時吃藥按時調整,理論上是能夠在開學之前恢復。那時候雖然心情壓抑,但大多時候仍然正常生活,好好調整不難好起來。 周嘉也說:“行,等你回來,到時候我要看看你寫什么學校?!?/br> 那段時間我和周嘉也的聊天很多,我似乎養成了習慣,會在下了晚自習之后的時間登陸著企鵝等他上線。 我們有一搭沒一塔聊著學校里的事,他會告訴我復習進度到了哪里,會吐槽學得遠比高一的時候深太多,下課后還有很多不懂,學校旁邊的奶茶店出了新品,應該會是我喜歡的口味,而我能跟他講的事情很少,我只能說樂樂今天又講了什么笑話哄我開心,我還會說樂樂教我折紙,我現在已經會折星星和千紙鶴了。 他說不信,于是我把寒假時折的千紙鶴和星星找出來給他看。 他還是不信,非要我開學折給他看,我知道這是個陷阱,他無非就是想讓我開學后折給他看,所以我答應得快快樂樂。 我們什么都聊,除了我在家養病的事,但我知道,他每天晚自習回家找我聊天,都是希望我能早點開心起來。 他以為我是因為他而被劉晨藝他們針對才變成現在這樣,但其實不是,我的病癥由來已久。 我的人生已經壓抑了很久,是從第一次被mama鎖在房間里挨餓被罵廢物開始,還是從第一次同班同學笑罵是婊子生的私生女開始,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早就已經不得而知,劉晨藝只是再次勾起了我初中三年的噩夢,而那三年遠比這要恐怖得多。 但是我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些,他那樣灼烈燦爛,會顯得我很不堪。 我能做的就是快點好起來,回到他的面前,讓他看到我沒事。 一切都在轉好。 直到在國外度假的mama回來。 我的病情她一早就知道,因為暑假復習請假需要家長給老師打電話。我沒跟周嘉也說我家的情況,他以為我是父母在家陪伴,都支持我好好養病再學習。 但其實不是。 “就你矯情,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你,你那些同班同學,估計奮斗一輩子都去不了帝都,我費了這么多勁讓你出生就在起點上,你是一點都不爭氣,還丟盡了人,我費勁把你留在帝都,是你自己不爭氣回了這個破地方,你在矯情什么????” “來,林薏你給我說說,你在帝都上學上得好好的,高中只能回這個破地方。你的那些初中同學為什么欺負你,他們不欺負別人為什么就只欺負你,看看你那個死人臉的樣子,看著就晦氣,活該人家欺負你,誰樂意看你一張死人臉?!?/br> “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廢物,樣樣比不上林蔓也就算了,連享福都不會享,還給我矯情上了?!?/br> “錢我給你出,假我給你請,但我最后告訴你一次,這個破病你最好給我早點拎清一點,高考要是給我丟人,你看我還管不管你這個廢物?!?/br> “什么心理疾病,給我來這一出,我看你就是活得太舒坦了。林薏我告訴你,你要是人沒死就別給我偷懶?!?/br> 她匆匆來南苔一趟就離開,并沒有多停留,她從來不愿回南苔,也很少提及南苔。 南苔市是她出生的老家,也是她的出身,一座南方的小城市,在帝都的衣香鬢影里只是個不入眼的小地方,一直被她視為污點,所以她從不愿回到這里,因為回到這里就會驚醒她那場紙醉金迷的夢。 我也一樣,是她的污點。 是她躋身帝都貴圈失敗的證明。 我的平庸讓她無法在林家抬得起頭。 所以當初我不想再在帝都上學,她毫不猶豫就把我丟回了南苔老家,就像把垃圾丟給垃圾場,可以一起打包離開她的視線。 她厭惡我,可她又不得不管我,因為林家會給我這個私生女按時打一筆撫養費,也能讓她每年在林家露個臉。所以她只能發泄給我。 她給我請了私教,在家幫我復習高考的內容。 白天很早就起來上課,一直上到晚上,時間比學校的上課時間更緊湊,私教老師嚴格執行,上課和休息都控制得分毫不差,像個機械完成任務的機器人,沒有任何人情可言。 他按部就班來講課,按部就班的走,我mama定的課業內容是最高等級的清北,他拿著高昂費用,一絲不茍的執行著,規矩得沒有喘氣的機會。 我本就精神不濟,失眠和食欲不振都還沒緩解,睡得很少,吃的也很少,漸漸注意力很難再集中,到后來記憶力也開始下降,私教老師前一分鐘說的題目,我下一刻就已經全部忘記。 我喝了一口剛剛燒開的熱水,燙得嘴唇生疼,猝然的痛覺讓我想起來,我剛剛在接水的時候明明是想接一半冷水沖成溫水,可就這么幾秒鐘的事,我居然全忘了,像一個老年癡呆的怪物。 本來能夠在這個夏天好轉的情況,到如今,我徹底病倒了。 由于我開始沒日沒夜上課,樂樂不能再來家里陪我一起玩了,那些還沒有折完的紙片還在盒子里,很久沒有再碰過。 我的小說沒法再寫了。 我連電腦都沒有再碰過。 私教老師走后,我的靈魂仿佛才從煎熬的折磨中解脫,除了放空,再也沒有心力做任何事。 到了最糟糕的時候,我如同一個沒有知覺的玩偶,被丟棄在那里便一直躺在那里,沒有思考能力,任何人跟我說話都無法傳達進我的大腦。 私教老師依然繼續來,他拿了高薪,拿錢辦事。 只是他講他的,我不回應也沒關系,他如同念經一般講解著每一個題每一個知識點,而我像一個處理器壞掉的廢舊機器,只是被擺放在了那個位置上。 直到他一天的私教內容結束,離開,幾個小時的夜晚度過以后,他會在天剛亮的時候再來。 私教課程結束,也臨近開學。 mama不會給我請假,所以我只能去上學。 做飯阿姨送我出門的時候一臉擔憂,把手機放進我的口袋,再三囑咐我有事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自從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她給我買了一個手機。我的零花錢其實很多,只是我沒有什么生存欲望,物欲向來很低,很少買什么。難為阿姨自己的手機都是親戚陪著幫買的,她只讀過幾年初中,對這些電子設備了解不多,理解也慢,如今還要為了我而給我選了一個手機。 我很乖的點頭,什么都聽話,她還是親自送我去了公交車站,看著我上車。 可我還是出了事。 我從天橋的樓梯摔了下來,渾身的鈍痛仿佛身體被碾碎,無數的蟻蟲在啃咬著我,我的大腦嗡嗡一片,依稀聽得到周圍人的驚呼,他們忙忙碌碌的在喊著救人,可我只有模糊的意識,是我與外界唯一的聯系。如果我能說話,我想告訴他們不用救我,那樣也許我就解脫了。 后來連微弱都聽覺都消失了,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前方仿佛是通往地獄的門。我不想回頭,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自此,我終于清凈了。 我開始住院,俗話說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半個學期都在住院。 很多人都不喜歡住院,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不喜歡醫院的蒼白,不喜歡醫院里無聊得沒有任何娛樂設施,不喜歡一直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但我不是。 我很喜歡住院。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討厭熱鬧的人群,討厭深陷深海茫茫的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我沒有什么物欲,也沒有什么愛好,我坐在病房里,看著窗外在樹上鳴叫的鳥就能過上一天。 相反,我喜歡這樣的清凈,我可以把自己安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找我,沒有人打擾我,就算爛掉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聽過阿姨給mama打電話告訴她我的情況,在我辦理住院的那天。 隔著聽筒,我都聽到了mama不耐煩的說,沒死就別來煩我。阿姨慌忙看了一眼我,我依然躺著在看窗外發呆,她捂著手機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