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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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中十分詳盡地列述了裴時?行名下所有的貲產來源、地產田契并?各色賞賜。 甚至包括他?出生時?裴氏宗族劃予他?名下的族田若干。 自然?也就列舉出他?身上各項銜職的俸祿概況。 可原來不僅是她收走了他?的駙馬俸,皇兄還罰了他?身為御史的三年?俸祿。 元承晚與嚴道世?目光對上,又慢慢移向下首那?群大理寺眾吏。 眾人皆在對上她目光的第?一刻便默默垂首。 看來這滿庭中人如今皆知,裴時?行一人竟被皇家兄妹剝削至此。 嚴道世?等人修養極好,縱心有百感也并?不在面上表露分毫。 了完公事便頗為識趣地速速告退。 待送走諸位大人,聽雨也極有眼色地遣退了眾人,留兩位主子獨處。 偌大的庭院一時?只剩了裴時?行與元承晚二人。 風過春庭,葉聲窸窣。 “你之前怎不同我說,皇兄罰了你三年?的俸?” 元承晚瞇了瞇眼,率先道出疑惑。 裴時?行身為御史,位與三省并?肩,今日卻受了九寺之一的大理寺盤查。 若在旁人看來,這乃是于臉面有礙的事體。 他?既成了長?公主府上之人,她自然?會出手相護。 只是元承晚本意乃是替他?撐腰。 叫眾人搜查裴時?行之前,都能在心底掂量掂量她的態度。 又怎知竟能有如此的意外發現。 她自知裴氏席豐履厚,族田無數,予族中子孫的族產頗多?。 更何況裴時?行自己為官以來得的賞賜也不少?。 倘若實在不濟,昔年?狀元郎至塘橋底下支出攤子,為京中舉子親自著出幾篇時?文,想來也能靠著潤筆費來果腹。 也由此,縱然?當初取了他?的駙馬俸,她也并?不擔心他?生活拮據。 只是乍然?得知他?同時?被皇兄罰了一道俸—— 而且還是在這般場景下,同大理寺諸人一同得知。 長?公主心頭?難免有些微妙。 大理寺核查結果無誤,足證裴時?行清白身。 好似稽考監察一事未損他?顏面,卻因此事而查出裴時?行的賬面來,倒叫眾人皆在心頭?揣測他?這駙馬當的多?么委屈。 簡直可以說被元氏兄妹二人搜刮的干干凈凈。 真可謂“兩袖清風”。 裴時?行渾不在意:“本就是臣冒犯了殿下,陛下怎么懲罰都是臣該受的,只是三年?俸而已,已然?是十分的體恤優待了?!?/br> 他?難得在她面前講如此正?經的話。 此刻的裴時?行幾乎可混入坊市間的正?常人里?頭?,以假亂真。 元承晚不語,只吊起眼梢覷著他?。 似想自他?面上神色來分辨其話中真意。 可這心機郎君眼瞳烏黑真摯,又兼今日一身錦衣皓月,玉面俊挺。 倒是襯出他?一副玉潔松貞的好模樣。 再?配上此刻的義正?辭嚴—— 似乎她再?露出一分疑忌,清白裴郎便要當著她的面觸柱自證。 再?當場剖出丹心,撒下一片碧血來。 長?公主收回視線,狀若不經意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想讓本宮幫你的?” 這便是她準備給裴時?行一個臺階下了。 這般輕淡地拋出一句話來,既要探明下位者的圖謀和所求,又可觀其內心衷情。 一語便探出脈絡。 裴時?行聞言,沉默片刻。 繼而含笑應道: “殿下不必擔憂,嚴寺卿治下極嚴,且九寺五監均有成法,諸有司絕不可能將斷案理事的內情泄露于人。 故而今日臣被殿下罰俸一事,絕不會有人在明面上挑出?!?/br> 聽上去好似答非所問,實則也的確是曲解長?公主的意思。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極力勸諫長?公主放下憂慮,可話里?的意思卻是,她雖刻薄了他?,但也絕不會有外人知曉。 男人面上毫無怨懟神色,拱手行禮,眼中卻有促狹笑意一閃而過。 果不出他?所料—— 下一刻便見長?公主柳眉倒豎,眼波嗔怒地橫眼一刀。 長?公主自認仁慈懷善,眼下愿意給他?遞一個臺階。只消裴時?行此刻說一句,她便順理成章將收回的駙馬俸祿予他?去。 豈料這人心地偏狹,竟把她的好心過問視作心虛作態。 當她是侵吞盤剝過駙馬后,還憂心在外頭?損了名聲的荒唐人么? 他?竟敢在心中將她視作這般形象! 元承晚的眉愈蹙愈緊。 裴時?行眼中笑意也越發濃厚。 見把人逗的火候差不多?,男人終于收起面上好整以暇的調侃之色,從善如流道: “臣忝顏領一份駙馬俸,本就是托殿下之福,這筆俸祿也該花用在妻兒身上。 “若這俸祿能化得殿下鬢邊一支釵,臣便心滿意足了?!?/br> 他?頓了頓,又懇切道:“只是未來三年?,便要委屈殿下為我們一家多?出些力了?!?/br> 這話若能得了應肯,便又是一重保險。 保他?未來三年?都穩居駙馬之位不倒。 元承晚以同樣真摯的笑意回視他?: “你放心,長?公主府絕不會短你一口吃喝。 “便是有一日,你我一別兩寬,只要裴卿有所求,念在今日情分,本宮也會予卿一杯湯羹?!?/br> 長?公主笑臉盈盈,全然?不似口中話語這般刻?。?/br> “不過卿之驚才絕艷,可堪轢古切今,當也不至于淪落到那?般地步?!?/br> 她終于回過味兒來。 裴時?行方才故意重提被她罰俸一事,而后又在話中牽扯勞什子二十四司成法,本意不過是為調侃她。 既是如此,她此刻又如何會入他?所謂“三年?”的話中陷阱。 裴氏子,當真是狡詐卑劣、詭計多?端! 裴時?行未能得到想要的答復,卻也不急: “民間有句俗語,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臣自會努力,爭取與殿下多?做幾日夫妻?!?/br> 他?粲然?一笑,俊面因這明朗笑意而卓然?生華: “如此,縱是一日減一恩,至少?到臣老死那?日,也要有余恩在,好分得殿下的一杯湯羹?!?/br> “好呀!” 長?公主美目盼兮,回視他?道: “本宮的釜甑足夠大,便是予你一杯湯羹又何妨?!?/br> “若得殿下恩賜雨露,必是甘之如飴,涓滴不愿棄?!?/br> 他?含笑凝住她面孔,喉音微啞。 元承晚還欲說些什么,被七情所挾的頭?腦卻倏然?記起被遺忘多?時?的沈夷白。 他?方才是隨了她一同回府的,她卻只來得及顧了裴時?行這個厚顏無恥的惹禍精。 當即便要去前殿尋沈夷白。 怎料孕中肌酸骨軟,元承晚撐著扶手起身時?,腳底下竟忽然?軟了一瞬。 她心口一提。 可身子卻已然?失了穩準,幾乎來不及抓扶住桌角,眼看著下一刻便要跌在地上。 好在裴時?行一早便將全副心神留意于她,方才見她起勢便上前半步,出手迅若雷霆電光之勢,一手緊攙她臂,另一只手險險扶住她背。 幸而無事。 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裴時?行自驟然?緊壓的肺腑里?顫顫長?出口氣,只覺心肺尚有被細密針尖刺痛的驚惶之感。 他?一瞬便覺遍身都出了層冷汗。 此時?將人穩穩扣進懷里?,猶覺驚魂未定。 駙馬爺青筋突顯的大掌一下下撫拍著懷中人肩背,另一只手攥的死死。 可他?手上下了力,腳下的步子也好似要在原地生根。 似乎意欲要同那?棵金桂樹一般,在此方庭院站到天荒地老。 滿心滿眼的驚懼與醋意便是灌溉他?的最?佳養料,令裴時?行此刻得以迅速將根基深入地下,盤穩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