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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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惱怒咬牙道:“你休想!” 豈料裴時行好似被戳中心事,遽然垂眸望向她。 面紅耳赤的男女兩相對望,又不由雙雙狼狽地別開目光。 裴時行喉結滾了滾,定下心神:“殿下息怒,臣未曾想冒犯殿下?!?/br> “你可以想,”元承晚語調漠然,“只要不對著我想便好?!?/br> “……” 長公主總有一語便令他七竅生煙的好本事。 裴時行闔目順了順心氣,主動換了話頭:“殿下今日勞累,不如歇下吧?” 娶到她的歡喜已然如夢境一般不真實了,他原就沒想過今夜能有什么造化。 她有孕在身,頗多辛勞,不如早些安歇。 卻不料今夜還是能有些造化的。 中夜已過,裴時行平躺在黃梨花木雕天中集瑞的架子床外側,望著如水月光自垂花門淌過帳頂承塵,煎熬難眠。 嬌氣的長公主睡姿實在算不得好。 胸前對襟襦在她幾次來回翻轉間散了領,隱約有香氣自無知無覺的美人玉頸處彌漫。 合攏的帳幔之內月色隱約,幽香浮動。 他今夜注定難眠,方才趕在身體失禮前急急翻身平躺,卻似乎驚了她一下,是以此刻再不敢亂動。 不多時卻感受到長公主也翻平身子,而后長長吐了口氣。 裴時行在寂靜中等待片刻,試探問道:“殿下醒了?” 元承晚自三歲后便未有與人同床而眠的經歷,今夜枕邊多了裴時行,她總也睡不踏實。 索性也睡不著,她閉著眼命令道:“裴時行,你念幾篇詩文來聽聽?!?/br> 裴時行低聲應了好。 青廬中并沒有籍冊文集,他只好依循著記憶背了幾篇游記雜說。 狀元郎博聞強記,經史百家多所涉獵,元承晚漸漸聽出了興趣。 待此篇背罷,她翻身對他,語氣隱含興奮:“還有什么短集么,例如鬼狐志怪之類?” 難得見她嬌憨一面,裴時行目不敢斜,喉間卻含了笑意:“小兒也敢聽鬼狐志怪么?” 倒是忘了此間還有一個小人兒。 “……好呀,那你便講給本宮的孩兒聽聽?!?/br> 腹中的小團子大約是聽不到的,只是裴時行既然這么說了,那她倒要看看小兒“敢聽”的故事是什么樣的。 男人似乎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而后竟當真慢慢敘起。 似乎是為了遷就小兒,他將嗓音放得緩而柔,河東一帶古老又溫情的神話彌于夏夜潮暖霧氣,倒令人生出難得的安然眷戀。 元承晚兒時并未有過此等待遇,但也能大概猜到,這或許是他兒時阿娘于床頭哄睡的故事。 她奇異般在男人低緩的嗓音中松下身心,慢慢睡去。 裴時行并未立即止聲,只將話音漸漸放輕,哄她睡熟。 只是念著念著,他也漸不知口中在說的是什么,全副心神都被她的氣息牽動。 鼻息之間幽香馥郁,約是帳外的百合香氣泛了進來。 男人記起,今夜合歡桌上的百合甚是美艷。 花瓣濃郁皎白,弧度圓潤,卷翹瓣蕊間銀絲噴簇,鵝黃粉黛的花絲俱都掩映其中,嬌憨可人。 花燭蓽撥,燭影浮動,青廬外的侍人終聽得里間動靜漸息,一對璧人安然睡去。 第12章 舅姑 裴御史度了個古今罕有的新婚夜,其中難言不必多說,后晌已是心旌搖曳,神思游離間甚至念了段孺子歌。 翌日順天門晨鐘于旦風里響過一遍,曙光方明時刻,他便被長公主無情放逐至頤山房。 頤山房距離懷麓院,中隔橋榭亭廊,假山嘉木無數。 乃是整個長公主府離主殿最遠的一處。 府上眾人眼瞧著新駙馬的長隨來回奔波,指點著侍衛將書奩衣箱等一應物什趟趟來回運至居所,心下皆對這失寵駙馬有了計較。 裴時行倒是寵辱不驚。 又或是他尚未自昨日大婚的光彩中清醒過來,殊不知貴主情薄,自己已是見捐秋扇。 他身為京官,不算程期足有九日婚假。 及至午后,待道清cao持著歸置完畢便安然在頤山房住下。 倒未同外頭那些普通男子一路貨色,百般糾纏作態。 只不知是否是蓄意而為,居家期間,駙馬爺打扮得尤為顯小。 錦衣玉冠,博帶廣袖,不似官場中人,倒像是書院里頭白衣翩翩,不諳俗塵的小公子。 元承晚眼瞧裴時行花枝招展在她眼前招搖兩日,終于不耐煩擾。 可不待她發作,卻先有遠客來到。 正是駙馬爺的雙親并幼弟。 裴氏身為烜赫數百年的世家,自然蘊養深厚,門下子弟鐘靈毓秀。 縱裴時行兄弟二男青出于藍勝于藍,其父裴矩亦是淵渟岳立、氣度高華。 裴時行的母親出身河東柳氏,極明艷的一個婦人,生來面貌秀美,望之并不顯年紀。 元承晚覺裴時行更似其母,母子二人眉眼尤肖。 柳氏面上喜色最甚。 昨兒個一到官驛落腳,她便緊趕著遞了拜帖。 待今日平旦隨裴矩詣闕歸來,柳氏旋踵即來登門拜訪。 她盼親睹長公主風采已久,如今佳兒佳婦并立,心頭喜意開花,只覺真真是一對玉人兒。 裴氏夫婦攜幼子入主殿見了禮,元承晚受下一禮,又親自下座來攙:“君舅君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br> 柳氏原本笑凝著稱心兒婦,此刻眼中卻飛快地閃過什么。 下一瞬又忙應道:“多謝殿下.體恤,臣夫婦一路膂力駑鈍,未能親賀殿下與駙馬新婚之喜,萬望殿下寬恕?!?/br> 她同裴時行的婚事的確辦的急,真要論來,這事還是他們二人之過。元承晚自不能與長輩計較,款言帶過便罷。 眾人在一堂寒暄幾句,元承晚令裴時行陪裴矩歇休片刻,她則賞臉陪柳氏至水榭游覽小坐。 柳氏生育過兩子,方才見長公主起身便覺出一絲異樣。 眼下與之并肩同行,觀她步態徐緩,跨距短窄,提步登階時偶或以手掩腹。 立時心下一沉。 河東民風淳素,她倒未有設想過長公主腹中子不是她親孫子這一層。 只在心里連連暗嘆門風不端,長子不過離家幾年便染了壞性兒,怎就學會了這般輕薄授受的做派。 又罵裴矩多嘴! 兒子大喜他偏要陰暗揣疑,這下可教他說中了,行兒可不就是惹了風流禍,且還惹的是皇家女。 公主曾有孝勇美名傳遍周朝,又是天子親妹,地位尊崇。 眼下柳氏最怕便是,這風流債恐怕都不是近前惹的,或可溯至四年前,連行兒如今的官職都不是正經考學來的。 她莫名聯想到那等憑好顏色出入權貴幕府,以身鬻爵的無知郎君。 一時心下大痛。 柳氏心神俱亂,思緒發散萬端??赊D念一想自家門庭、再想長子英姿,又暗罵自己向前的揣疑太過荒唐。 她心如蟻噬,強撐心力同長公主周旋。 那邊廂裴矩父子三人亦不便久留主殿,遂一行人去了駙馬居處。 此等正經場合向來沒裴無咎的事,他姿態閑散,稍稍落后幾步。 裴二郎生與兄長貌似,性格卻天差地別,一雙劍眉下的桃花眼更是風流多情。 他不過隨父兄行至半途,心下便意識到了什么,桃花眼瞅向兄長,欲笑不笑。 及至半晌后,裴無咎抬頸望向頤山房三字匾額,言語間大贊名家墨寶,蒼勁古樸。 姿態浮夸得簡直令眾人汗顏。 可到了話末,圖窮匕見,此刻方才顯出裴二郎對兄長的nongnong惡意:“阿兄,此地倒是離主殿如隔萬里云山吶?!?/br> 正是偏僻非常。 裴無咎輕挑了眉笑覷著兄長。 這地界兒可比冷宮娘娘還要冷啊。 他欲要繼續上前調笑幾句,卻被兄長扔過眼刀,下一刻又被裴矩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 裴無咎險險自門前收回右腳,咧唇一笑,倒是滿不在乎。 府上長史宋定極有眼色,周到地上前邀小公子至園中賞景。 房內。 裴矩自然留心到這對小兒女住處相隔迢遠,但小輩之間的事,他不便多言。 何況眼下他有更緊要的事要問長子。 “你仕宦上京,如今可是有了什么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