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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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過身來卻猜,這二位恐怕是終于撕破臉,一個鍋里熬不住,眼下要鬧開到圣上面前了。 誰又能料到這樣兒的兩個人是來求賜婚的呢。 皇帝亦是十分震撼,待聽完長公主所求后,難得沉默片刻,而后獨留了裴時行在殿中,二人密談良久。 待君臣二人再次打開門已接近兩個時辰。 水榭里的長公主瞇眼眺著一前一后出來的兩個男人。 皇帝肅著臉,身后的裴時行倒難得笑意明顯。 也不知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 元承晚的視線在兄長與裴時行的臉上來回轉了轉。 倒是皇帝面上帶著不情愿,先發了話:“晉陽當真決意要嫁他?” 元承晚微微一笑道:“皇兄,裴大人這段時日所作所為的確令我改觀,也是到近來才知,我二人向前對彼此有許多誤會。 “如今又有了孩兒,這或許便是天意吧。我愿嫁他?!?/br> 雖知長公主這話講的違心,可聽到“天意”二字時,裴時行還是忍不住翹了翹唇。 皇帝又覷了一眼裴時行,終于松口道:“朕會為你們賜婚。只是晉陽,若你反悔,無論何時皇兄都會支持你?!?/br> 無論勢與貴,裴氏都不必再通過與皇家建立姻親來求得。 甚至出于清正守中的家族名望考慮,尚主并不被五姓世家子列入婚事首選。 皇帝必須知曉裴時行此舉謀求為何。 因為只要裴時行尚了當朝唯一的長公主,這段關系會將他牢固捆綁,此后在世人眼中與皇家密不可分。 他不介意將裴時行作為他伸長的手眼。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亦皆為王臣,可為帝者卻只能踞于京師。 看似帷幄掌控天下,可實則他所能知所能曉的全部,完全來自于百官地方吏淋漓的奏章、口中的華言。 這些東西不知真假,但大多包含私心私欲,只會如迷霧層層敷疊眼前,閉塞帝王的視聽。 他需要更多人助他探聽實情,卻不一定要通過聯姻之法,不必以他唯一的meimei作為收攏裴時行的代價。 只是裴時行所求,似乎當真只在晉陽。 既然眼下這二人都到他面前來求賜婚,那他也不妨順水推舟。 但元承繹身為兄長,亦要對meimei有所承諾,令她日后有和離休婿的底氣。 裴時行唇角笑意陡然一僵。 他自然聽懂,皇帝賜予了長公主可以隨時休棄他的權利。 但這又如何? 兩姓合而為婚乃是大事,告過天地祖先,上了皇家玉碟的一對名字。 他決不允許旁人將他們夫妻二人輕易分開。 二人雙雙謝恩告退。 御史大人深知未雨綢繆的道理,已在心頭計劃著坐穩駙馬之位的法子。 待目送裴時行與長公主遠去的身影,元承繹臉上才終于顯露出幾分嫁妹的悵然。 年輕的帝王獨立于重重御階之上,罕然顯出些寥落。 輕手輕腳貓著身子入殿的李德海留神側耳,卻聽皇帝負手輕嘆道:“朕的貍貍恍惚才丁點兒大,竟也長成小女郎,要出嫁了啊?!?/br> 大內官這才知長公主來意,長眉底下那雙終日帶笑的眼難得驚詫地瞠了下。 . 上京眾人也難得與皇帝擁有同一份的悵然。 這份共感在一月后的長公主出降典禮時達到了頂峰。 七星斗柄南指,天下皆夏,上京百姓傾城而動。 是日槐花枝蔓,日華大盛,宜婚娶。 有司上百兵士各執帚具,儀衛皆持鍍金銀桶,上前灑掃水路開道。 重重行幕步障后,長公主的紅羅翟車以朱紫設色作車蓋,華美絕倫,由強健英朗的武官合力抬舁,于紫衫儀衛、羅衣宮人的如潮簇擁中緩緩行進。 依稀可自銷金掌扇、繡額錦帷后,半窺見扇后艷妝絕色的美人。 前頭金鞍玉勒的裴駙馬人逢喜事,一襲正紅婚服風姿英爽,玉面矜嚴卻難掩眉間喜意。 因為他根本就沒想掩。 這倒是同道旁面色癡纏怨念的年輕男女形成鮮明對比。 這二人大婚的消息如空天驚雷,震碎不少京中小兒女的心肝。 失意學子哀嘆自己同時痛失人生四大樂事之兩樁,欲要舔筆作詩一首,奈何胸無點墨之才。 京中懷春少女揉碎絲帕,眼頭紅紅,只道此生與裴郎緣慳分淺。 亦有頭腦清醒之輩心中狐疑,東海木石未滿,金烏未曾西升,為何這兩位卻要成婚? 裴時行一雙眼卻看不進旁人。 他只覺今日上京的天前所未有的湛藍,滿心的歡喜與滿足令他一顆心滿滿當當。 好似某年春深,城外西林花稠枝蕃。 彼時花林中最嫣紅的一朵灼灼桃花,于經年夜夢化作心頭朱砂,今日卻終于愿意于他家下生根。 正待花葉蓁蕡,團簇美滿。 此刻正自河東馳于官道的一駕馬車里,也有人同裴駙馬一般心境。 第11章 新婚 柳氏挑起車簾,滿面喜氣洋洋笑道:“今日的天兒可真好,藍的敞亮!” 她回過頭看一眼兀自沉思的丈夫,目色嫌棄:“你這人怎么回事,今日可是行兒大婚之日,你個老頭子擺這副模樣作甚?!?/br> 雖年過不惑卻翩然依舊的裴氏家主受妻子這一詰,啞然片刻才記起反駁。 “他行事向來穩重,何曾如今次一般,事前半點風聲也無,前月忽而傳信說要尚主,今日便大婚?!迸峋貞n慮蹙眉,“我是擔心這逆子是不是惹了禍事?!?/br> 長子前月在信中說同晉陽長公主兩心相慕,已求得陛下賜婚,可今日便倉促大婚,其中必有隱情。 他未出口的是,長子被擢拔入京前,他便提醒過他要蓄素守中,勿同宗室中人牽涉。 這個兒子一向穎悟養晦,入官場的每一步都走得干凈漂亮,怎在婚事上一反常態。 除此事外,長子更在信中以下任家主的身份要他用家主書令做下安排,令裴氏護長公主安寧。 裴矩心中疑云密布,正待入京同兒子詳談,問個清楚。 柳氏聽不得他在這喜氣日子里說半句喪氣話:“什么叫逆子?他今日便真正為人夫了,日后尚要為人父,你怎可損他尊嚴!” 裴矩冷哼一聲:“你日日催他成婚,他此前可有同你透過半點尚主的風聲,怎么短短數月便攀上殿下做駙馬了?” “你這話忒難聽! “我兒英武不凡,又兼才學過人,殿下貴主識英,人家兩個年輕人歡歡喜喜湊作對,要你個老貨說三道四!” 柳氏這些年來的確為長子的婚事cao碎了心。 裴氏有家訓,男子少時不可置通房媵婢,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可裴矩在這個年紀時,裴時行都高過他膝頭了。 她欲早日替他定親,可長子總有無窮借口推脫。 裴矩冷笑:“還得是如你兒這般的年輕人,在上京待了整四年,長公主都沒看上他。偏偏到了如今二十有三的年歲,叫殿下一忽兒發覺他這顆滄海遺珠了,不過一月就著急忙慌地娶進府?!?/br> 此話怨念深重,諷意十足,足見夫人“老貨”一詞的威力巨大。 “你還好意思說,都怪你壞事,叫我不得親見行兒娶妻一幕?!?/br> 這就是完完全全的冤枉了。 裴矩不由叫屈道:“這如何能怪到我頭上,不是你帶著無咎先走的嗎?” 他被授官為河東道別駕,月前正忙于道中春耕農事,豈料妻子接了兒子的信喜不自禁,當日便利落地帶著次子啟程。 還是他了完公務,快馬數日才追上這母子二人。 柳氏心中有氣,充耳不聞,只兀自感慨道:“我行兒都成婚了,想來這二十多年當真如同彈指一般!” 又瞟眼身旁人:“幸而老天厚愛,叫我容顏如昔,到了殿下面前也不會令我兒失禮?!?/br> 她對這位未曾謀面的皇家兒媳已是千般稱心,萬般如意。 事實上,裴時行的婚事已然成了母親的心病,只要不是太過分,誰收了裴時行她都能接受。 可對方是容顏美艷、地位尊貴的長公主,她惶恐之時,也忍不住要多念幾遍佛。 會令兒子失禮的裴矩:“……” 遠在上京的新駙馬并不知父母的唇舌機鋒。 帝后輦轂親至長公主府送嫁,鼎沸的絲篁聲傳揚坊市,府中結燈飾彩,高朋滿座。 方才在正堂觀過禮,帝后便送長公主入錦繡青廬。 少了氣勢迫人的皇帝在座,席間氛圍在清軟樂聲中重新松弛。 崔青霽同兄長坐在父母中間,小丫頭點墨雙瞳靈氣十足,蹙眉滴溜溜轉幾轉,還是忍不住湊到阿娘身旁附耳。 “阿娘,殿下不是很討厭裴大人么,為何要同他成婚?” 辛盈袖縱是知曉些許內情,此刻也因女兒的話悚然一驚。 母女二人相似的眼眸對上,她飛快低語道:“哪有這事,不許胡說?!?/br> 小丫頭不服氣地鼓了鼓臉蛋。